《遇到你之后》木禾之

6、回应

　　　　在团聚的日子中，青甘得到了母亲的消息，他的母亲当年离家后出去打工，不到一年就死了。
　　一个高挺的小姐将这一切的平静都给打破了。她四处打听着青甘家，经历了好一番努力终于找到了他家。
　　那时青甘在房间里看着书，被一阵声音给吸引。
　　“请问这是何月连家吗？”
　　青甘转头看到门口处有着一个人，听到母亲的名字他内心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
　　他出门看着她问道：“您是什么人？找何月连有什么事吗？”
　　她缓缓开口“我是她领导，我叫陈丽。”
　　她语气顿了一下开口道：“她出了点事我过来和她家里人说一下，您认识她吗？”
　　青甘点了一下头，“我是她儿子怎么了，她怎么了？”
　　“十多年前她来我们厂打工，因为操作失误导致死亡，我们当初想联系你们，但是她给我们的地址太过模糊，我们也托人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陈丽声音颤抖的说道。
　　青甘听后很是淡定，但她却不是那么淡定了。她颤抖着手说着，最后泪流满面。她被青甘带了进去，看到他住的地方，就更是忍受不了。
　　她带着哭腔说着：“我跟你妈妈，在厂里认识，我是她的领导，因为你妈妈的事情，厂子里为了赶工，将消息给封了起来，然后想给家属一些安慰费，但是我找不到你们，然后厂子里本来是不想给这个钱的了，但是我和厂里的领导说我已经找到了。”说到这里，何月连的哭腔有了一些的缓解。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他握着青甘手语气哀求的开口说道：“这里面有一万元，是厂里的赔偿金，”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沓钱和一张协议书。这个钱是我个人的心意，你一起收下吧。
　　奶奶走进了家门，他叫着青甘的名字。
　　“青甘奶奶回来了，听说有人来找我们，你有没有见到那个人啊？”
　　青甘从屋子里走出来，陈丽也紧接着跟了出来。
　　奶奶语气有些愤怒道：“你来这里干嘛？”
　　陈丽连忙开口：“阿姨我只是想过来道歉，没有别的意思，当初和您说的条件你没有同意，我回去和公司商量了一下，把那个赔偿金给你们改到了一万，我个人给你们补了五千。”
　　你们就把协议书签了吧，工厂还要开工，还有很多像你们家这样的人要钱吃饭，您的孙子今年就要高考了，还要钱上大学呢。
　　赵桂英最讨厌别人以青甘来要挟自己，她语气凶狠的开口道：“那你把我孙子的母亲还回来啊。”
　　陈丽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呆在这里，于是走回房间将桌子上的钱装进了包里，直奔大门口了出去。
　　她往门口走去时还往屋内喊着，“青甘，你好好劝劝你奶奶，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考虑清楚协议书我放在桌子上了，我明天再过来。”
　　陈丽走了之后，青甘询问着赵桂英，“奶奶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桂英见事情瞒不住了，开口和他说明白了一切。
　　“有一天我在菜地里听到你大伯说有人找你母亲，然后我就过去了，然后听说了你母亲出事了，但是我挺震惊的，我不敢和你说，怕影响你的学习。那个和我说的人叫金裕，她和我说她是你妈的工友，平时在厂子里多受了你母亲的照顾。你母亲出事后她就辞职了，然后她找了过来，她和我说，要是不将事实和我说话，她就对不起你妈的恩情。”
　　青甘又接着问：“那协议书是怎么回事？”
　　奶奶开口道：“那个啊，是我到他们公司去找他们领导讨个说法，但是没有见到。后来遇到了一个人说可以走法律途径，但是我当初我还不懂什么“法律”是什么。回来之后我找了你大伯，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是他找了人来给我打官司，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个事，前天刚刚那个女的来菜地里找到了我，要我签什么和解协议，我没有签。”
　　青甘听到这里，眼里装满了泪水。
　　少年的眼睛像一面湖水，风吹扫脸颊，将少年隐忍于眼底的泪都扫了出来。
　　少年不敢想象她那年迈的奶奶怎么去异地去找他们领导的，又是怎么摸索找到那家公司的。那平日里对他冷漠的大伯怎么会帮他打官司的。
　　赵桂英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心思，开口道：“你大伯只是平日里冷漠而已，如果遇到事情，他绝对不会丢弃我们不管不顾。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表面看上去那样，要用心去看，看他的行为，看他为你做了什么，而不只是看他说了什么。”
　　青甘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理解着这句话。
　　过了一会青甘开口说道：“奶奶，要不我们和解吧？”
　　“为什么？”奶奶疑惑的问着他。
　　“因为我不想因为这个事情麻烦您跑来跑去的，我在书上看过，打官司要花好多钱，而且还要讲证据那些，更何况还有无数个我们这样的家庭等着吃饭。如果工厂停工，那我他们就没有了收入，更何况拿了那笔钱您就不用这么累了，以后我上大学的学费就有了，您也不用每天都去外面拾那些瓶子了。”
　　“奶奶等我考上大学我就接您到那边享福。我们就不住在这里了，我不想听他们说您的不好，只要有您在我身边，我就还有家。”
　　奶奶点了点头说道思索了很久，她坐在凳子上，青甘坐在她的旁边，她握着青甘的手，“你真的要和解吗？”
　　青甘点着头，“和解吧。”
　　赵桂英道：“好好好，我的小青甘长大咯，有自己的想法咯，不过这个事情我还要想一下，我明天再给你答复吧。”
　　夜深，奶奶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手上拿着一把蒲扇在不停摆动，明明天气不冷，但是她还是拿着蒲扇煽动着，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吹散开似的。
　　次日，青甘起来来到客厅看到协议书上已经签好了字，他走到奶奶的身边，她一直在盯着桌子前的那份协议书，看的有些入神都未察觉青甘已经出来，青甘看向赵桂英叫了好几声奶奶，她依旧没有察觉，青甘见奶奶没有反应走了过去，轻轻拍着坐在椅子上的赵桂英。
　　奶奶反应过来身体动了一下，她回过神来看着青甘说道：“奶奶想好了，等她来你就将这个东西给她，让她把钱给你。”
　　奶奶说这话时没有什么神情，青甘点了点头，奶奶就转朝门外走出去了。
　　奶奶的腰越来越驼了，青甘只能静静地看着，内省深处有多了些波澜。
　　他在此刻多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啊，这样他心里的那颗刺就不会时不时的扎向他的心口上。
　　午后，陈丽来到了门口，叫着青甘的名字，青甘听到后放下了手中的笔，往门口走去。
　　到门口后青甘看着陈丽开口说道：“进去里面聊吧。”
　　陈丽摇了摇头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考虑的怎么样的？老太太怎么说，还是不同意嘛？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一万块钱的补贴金，如果这次调解不成功的话可能我们可能就要在法庭上见了。而且我看了你们这边的情况，赢的概率少之又少，所以你可要考虑清楚。”
　　青甘转身回去，留下了一句如果不愿意进来，那您等一下，我进去拿个东西。
　　不一会，青甘手上拿着一份协议书，走到门□□给陈丽。陈丽打开看了下，已经签好名字的。他从包里拿出了钱，便留下一句“行，这个事就当过去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便离开了这里。
　　她来的是如此匆匆，走的也是如此匆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也没有带走什么，只在青甘脑中多了几个画面。
　　青甘心里对自己母亲的痕迹早已找不到蛛丝马迹，似乎母亲的死像是他早就知道了一样，内心毫无波澜。
　　奶奶回到家里，看到桌子上的一沓钱，心里莫名感觉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他就坐在门口静静地盯着院子，有的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奶奶的内心是否也在期待着某人的回归，期待着某人回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为她内心最珍重的少年时代弥补遗憾。
　　青甘坐在房间，手上拿着笔，却看着桌子上的练习册发着呆，他盯着白墙也看了一下午。
　　夜晚匆匆降临，一阵滑过天际的光在天上炸开，将青甘从发呆中敲醒。与奶奶饭后，他便来到屋顶，独自一人看着天空。
　　他像是被什么一下子抛弃了一样，心里的伤痛他不知道该和谁说，他每年都期待着见面的某人如今已经没了身影，此刻那个在青甘世界里十几年没露过脸的人此刻彻底在青甘的世界里没有了痕迹。
　　他就这样盯着月亮，数着天上的星星，他渴望得到的东西似乎从未得到过，他自卑着，于是总将自己埋藏起来，祈祷着有一束光来助自己破土而出。
　　可少年越渴望的东西似乎从未得到过，就连母爱都不曾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