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你之后》木禾之

7、只剩唯一

　　　　日子流逝的总是很快，虽然时常抱怨当下的时间为何如此漫长，当我们回首时，现在已经成为过去。
　　高三的学生总是到校的很早。
　　年刚刚过去，青甘就收拾东西和奶奶告别。因为要备考，学校下了新的规定要求每个学生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奶奶将青甘的书包塞满了吃的。
　　青甘在日记里写道：“奶奶从来都不会说爱我，她只会用她那苍老长满老茧将自以为好的东西留给我，她从来不会和我抱怨这世界的不公，只会默默的为我付出，她不只是我的奶奶她是我的精神支柱。”
　　青甘回到学校，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状态，有时会望向教室左边的那个窗。
　　年后的南方不比北方冷，有时候只需要套一条长袖外套，但冷气下来的时候穿棉衣都会被风钻进棉衣里，直达一个人骨髓。
　　食堂的人现在不多，吃饭的人也只有高三提前开学的这些人，本来拥挤的食堂现在变得空旷。但声音丝毫不亚于人多的时候。
　　青甘不再和以前一样只打白饭，现在开始吃套餐，但也只吃的起最便宜的实惠套餐，一餐只需要3块钱。
　　这些钱全部来自于奶奶平时省吃俭用省来的，但奶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奶奶不想让他承受学习之外的压力，所以青甘每一次回来之后她她都会和青甘说：这个星期的钱花完没，一定要花完，把饭给吃饱。
　　但奶奶不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青甘早早就知道自己家的条件不允许他肆意挥霍，所以在学校能省则省。
　　但因于这个是最后的冲刺时间所以他不想再因为吃不饱的原因而导致自己的身体和学习发挥不起自己所有的精力，所以他决定不再省这个钱。他想考“青大”，去见他想见的那个人。
　　高三最后的时光不再上课，一直循环着考试和评讲试卷，直到高考的来临。
　　4月，天气热了起来，在清明节这一天他回到了家，奶奶还是那个奶奶，只不过奶□□上的头发全白了，肉眼看起来身体也比以往还要轻瘦。
　　到家时，奶奶在厨房劈着柴，奶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去，看到青甘站在门口往她那边走过去。
　　“回来啦”奶奶有点激动的说。
　　“回来了”
　　他提着一袋衣服朝房间里走去，他从衣服里面拿出了他刚刚买的鞋。奶奶还在外劈柴，青甘拿着鞋往外走去，他接过奶奶手上的斧头，青甘蹲了下去，从盒子里将鞋子拿了出来。
　　奶奶看到有些惊讶，开口道：“你哪里来的钱买的？”
　　青甘笑笑，说道：“学校的奖学金下来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好看就买了。”
　　奶奶不语，只是眼睛红了半边。
　　青甘将奶奶的鞋脱下，破旧不堪都无法形容这双鞋，破烂不堪中还藏着许多污垢和土壤，还有许多缝补的痕迹。
　　青甘将新的鞋套进奶奶的脚上，有一种不搭的感觉。奶奶的脚被岁月和生活磨的只剩下满是皱纹和软塌塌的肉。
　　青甘碰到奶奶的腿时，青甘开口道：“怎么最近吃的不好么，怎么又瘦了？”
　　青甘的口气有些着急。
　　奶奶收了收脚，说道：“没有，我在家吃的很好，你可不要担心我，你在学校也没有吃饱啊，小青甘？”奶奶用温柔的语气来答道。
　　“吃了，吃的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
　　青甘将柴劈完后，太阳停留在西边与大地相拥。高处的云被染得发红，奶奶从厨房里端出饭菜，番茄炒蛋里的蛋和番茄格格不入，番茄被埋没在这一群蛋里。
　　青甘将柴堆满整个柴房。然后与奶奶吃起了饭。
　　“小青甘，明天和大伯一家去祭拜祖先，奶奶如今的腿脚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人不得不服老哦，走不了太长的路。你今年就替奶奶去吧，顺便让祖宗保佑你能考个好大学。”
　　在奶奶的世界里，她无法改变现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明之中，于是神明便是她的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之一。
　　次日清晨，青甘被奶奶叫醒，奶奶将他叫去宗祠集合。此时宗祠挤满了人，他们拜完宗祠后便跟着大伯上山。
　　他们先去了山间的地方扫墓，然后慢慢的往山顶上走去，一座接着一座，慢慢的就到了山顶上。
　　这座山可比家里后山高太多了，与此同时他看到的风景也就更广了。
　　少年俯视着家乡的土地，望着他不幸一生开始的地方。想起年少时在心里默默发下的誓言：长大以后我一定要考出这里，离开我不幸一生开始的地方。
　　可是少年此时还年少，不知离别的轻重，只渴望着未开，却忽视了这座小镇里还有着爱他的人。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青甘也回到了学校，他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学习上。对于他现状的成绩来说稳定发挥的话他是可以上青大的。
　　但是他害怕自己考不上去，就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所以他疯狂的学习，直至忘却了时间。
　　高考前一天，高三的学生可以回一次家，但是青甘并没有回去，因为他想要是回去也只能坐车回去，不然根本没有时间赶回来。
　　高考前那一夜，风很大，将在阳台看书的青甘的发吹的散乱，青甘的眼角莫名的掉了几滴眼泪，泪顺着嘴角滴落到手上。
　　天气变得越来越凉，像是有心事般将树压的很低很低。
　　高考如期到来，考场上的青甘奋笔疾书，将空白的答题卡填满，考完最一门后，青甘的内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他收拾着与学习中其他同学格格不入的东西往家的方向赶。
　　他想早点回家与奶奶分享现在的喜悦，就可以去赚钱补贴家里了，同时也想快点见到奶奶，因为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见了。
　　今天回家路上的风景比平时好看太多。
　　到村子门口时，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向家的方向跑去，可是青甘一进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便投来了目光，像是述说着什么。
　　快到家时，青甘便边跑边叫着奶奶，可是直到他跑到了门口，看到门口有一堆白纸。
　　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朝屋子里跑去，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奶奶，跑到屋里到客厅空旷旷的，他急忙走到了奶奶屋子里发现关于奶奶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不敢相信将于是他转身往菜地里跑去。
　　直到大伯的出现，青甘才停了下来。
　　少年用尽一切力气走了回去，他脑子里不断重现着刚刚的场景。
　　大伯将一个厚重信封交给了青甘，青甘没有看信封，他不想那么快的接受现实。
　　大伯抢先开口：“这个是你奶奶生前所有的钱还有你奶奶入葬时村里人随的礼金。”
　　“我奶奶去哪了？”
　　“走了”
　　“走了哪去了”
　　“人老了，去了天上”
　　“什么时候走的？”
　　“你高考的前一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青甘沙哑着声音说道。
　　“明明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她还那么好，她不可能那么快走的，你一定是在骗我。”他带着哭腔说道，边说边用力握着青百叶给他的信封。
　　青甘不相信自己的奶奶就这样走掉了，她还没来的及享福呢。
　　大伯接着开口道：“这里有一封信，你奶奶临走时让你弟写的，你拿回去看一下，你奶奶葬在你爷爷旁边，你记得去看一下，她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如今你也考完试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伯父转身往其家中走去，留下了青甘站在公路边上。
　　夜色降了下来，青甘回到家中，空荡荡的客厅里少了些许人气味，只剩下一股逝去生机的氛围。
　　他不断在家里寻找关于奶奶的还存在的证据，他想起可能奶奶的房间里还有什么东西可能会留给自己，于是飞快的跑进房间里，打开门，只剩一张赤裸的床板躺在那里。
　　他无力的坐在了地上，眼睛却一滴眼泪也落不下，青甘想起大伯给自己的那个信封，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
　　打开后里面有一沓钱，最大面额有一百，最小面额有一分。他将钱数了一下，一共有两万一千二百一十八点七四元五角。
　　无形中青甘莫名的掉下了眼泪，可他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感觉奶奶只是短暂的离开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但是青甘妈妈很清楚自己的奶奶已经回不来了。
　　信封里还有一张纸条，里边写道：
　　小青甘是奶奶，其实奶奶在你上次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于是便青（亲）手写丰（封）信给你，以作（做）道别。
　　其实在你走之后我很像（想）去看看你，但是因为你三白（伯）说你现在在备考我所以我就没有去，顺便车费省着，到时候这些都是你的钱。
　　奶奶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哈，以后像（想）奶奶就多吃点饭，奶奶找（我）在天上看着也放心一点。
　　这张纸写的东西并不多，青甘猜想这可能是奶奶之前状态好的时候写的，在临走前交给了大伯。这张纸边缘泛黄还有些点点污渍。
　　奶奶死了，死在了寂静的夜里，他死的很安详，她穿着她孙子给买的鞋子安详的走了。
　　此后青甘再无至情，只有他内心中期待的另一个人--周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