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一次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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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层轻纱帷幔，隐约可见榻上躺着一人，如墨般的长发披散下来。一位妇人向榻边走去，自纱帐中牵出两根素线。
这是要悬丝诊脉？
榻上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威严：“姑娘只管诊脉便是。”
柳望曦立在原地摇摇头，客气而又清晰明了：“夫人的病仅靠悬丝诊脉恐难断清，望曦需观患处色泽、形态，还要知道发病时间，如此方可对症下药。”
她顿一顿补充道：“请夫人放心，医者眼中众生平等，并无贵贱之分。至于病人的隐私，我是一名有职业道德的医…大夫。”
“听说。”榻上女子缓缓开口：“你治病的法子和旁人不太一样？你且和本…和我，仔细说说哪里不同。”
提到自己的医术，柳望曦一脸自信，自动忽略了她问话中的不妥之处，微昂着脑袋：
“夫人既已听说过，望曦便不再多加解释。我只说一点。”她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信手拿出一袋密封好的一次性输液器来，缓缓开口：
“此物即为报上说的‘渡元仙针’，夫人可以看但不能拆开，只因此物是经过开水煮沸的，拆封以后若不能及时用，这一袋就作废了。”
柳望曦将输液器递给一旁侍奉的侍女，又道：“如今还不能确定夫人究竟是何病症，直接拆了实属浪费。这东西是从海外来的，用一个少一个。”
榻前侍奉的妇人尖着嗓子：“姑娘是觉得我们会给不起钱吗？”
“望曦没有这个意思。”柳望曦恭恭敬敬回了一个拱手，经她的提醒想起来什么：“在看诊之前，望曦还有一件事请夫人考虑。”
侍女将看过的输液器原封不动地递了回来，帷幔后的别苑主人缓缓开口：“你说。”
柳望曦从容不迫，又从腰包里拿出从前让吴阿宁签的那份“合同”，“为了继承恩师遗志，望曦成立了一个‘互助会’，若夫人手头宽裕，不妨加入这个互助会，每月只需缴纳一贯钱。”
“互助会每笔款项都有专人记录，每月定期在《汴梁趣闻》上公布，百姓皆可监督。”
见对方没打断，她又接着道：“加入互助会后，凡是从我这里拿的药，都可获得一定比例的折扣。这个折扣，就是其他互助会成员每月缴纳善款抵扣的。”
别苑主人轻笑了一声，“若加入互助会是姑娘的规矩，那我加了便是。只是这药…我不缺钱，你必须得给我用最好的药，休要图便宜。”
柳望曦眉头轻蹙，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听起来她在要挟别人似的。
她轻咳了一声，“夫人不必担心药品质量，既然是治病，望曦定然会选择最适合的药。至于药钱嘛，该多少就是多少，这是由原材料决定的。”
“行，我加入。”别院主人很爽快，“你上前来吧。”
柳望曦依言走到榻边掀起帷帘一角，夫人背对着她，露出腰身一截细腻白皙的肌肤来。
除了那一串赤色的、连成一片的疱疹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柳望曦心下了然，确是带状疱疹，便从腰包里又取出一瓶炉甘石洗剂和一副解毒止痛的中成药来。
光靠吃药和外敷解不了这急症，柳望曦又从腰包里取出一瓶注射液和胶布，将输液器撕开四下打量了一眼悬挂的位置。
将输液器插入注射液药瓶软塞后，柳望曦又顺手将药瓶倒扣在衣架之上，动作利落地调试药剂滴落速度，排除管内空气。
榻上女子盯着输液器的蓝色针管眉心微蹙，“你这是…要把这东西扎我身上？”
蓝色针管滋出几滴药水，柳望曦手捏针管正低头去寻她的手，闻言安慰了两句，“夫人莫怕，此物和针灸差不多，不痛的，一下就好了。”
柳望曦抬起她的手腕，迎着她狐疑的目光用橡胶管绑住，又取出两枚酒精棉签在她手背上擦拭了两下，捏着针管温声细语，“夫人若怕可先扭过头，很快就好。”
榻上女子便依言皱眉扭过头，柳望曦循着一处鼓起的青色血管眼疾手快扎了进去。
女子“嘶”了一声，柳望曦飞快解开橡胶管，“好了。”
“好了？”女子转头来看，那枚针管正斜着插进了她手背上，轻轻扭动时还能看见残余的针管和蓝色顶端。
“夫人这只手就不要乱动了。”柳望曦又取出系统里配好的带棉花的胶布覆在扎进去的地方粘好，又将输液器弯一截再粘一次，这才将她手腕放在榻上。
她握拳轻轻捏住某一段试管，笑呵呵嘱咐道：“若是嫌药水凉，可像我这样轻轻握住，把水捂热，但不能捏死，一定要让药水流下来。”
女子觉得稀奇，转了转手腕，“本…我以前见过这东西，那会是看别人用，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我身上。”
连日来不知多少人说过这话，柳望曦早已熬过当初的破防，轻飘飘收拾手头东西回她，“是那位太医局公事的父亲吧？”
“是。听说你和他走得很近？”女子抬眸随意问着。
忙完以后柳望曦才有空打量榻上的妇人，只见她未施粉黛，眼角眉梢有些许皱纹，眼中的疲惫告诉她，妇人的年纪约莫在四五十左右，但脸上皮肤像三十多岁，最多四十刚出头。
这是一位保养得很好的贵妇人。
柳望曦轻笑两声，“是，我和他…确有些关系，不过这医术…算了。”她自嘲一笑，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又拿起手头其他药品。
将炉甘石洗剂递给侍女，柳望曦悉心交代：“这瓶药水是外涂的，可清凉止痛。”又拿过中成药，“这个是内服的，如何服用待会我拿纸笔写下来。切记，夫人此症需忌辛辣发物。”
过了一个时辰以后，柳望曦才从别苑中出来。
她报了家里的地址，轿子便径直往那去，回家已是申时了。
柳望曦甫一进门便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本该在国子监读书、家务活半点不沾的卫季竟老老实实地在院中拎着扫把，岁岁也没在报馆而是和婶婶在厨房忙活；
至于大伯，他正站在墙边往上看，左手是剖了腹的大鲤鱼，右手是沾了血的菜刀。
这个点就忙活，莫非家里来了客人？
“诶，忙什么呢？”柳望曦走到柳卫季身边八卦地问。
柳卫季指了指墙上，柳望曦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和大伯一起看了过去。
只见院墙之上，一席深蓝色阑衫长袍的沈临朔正趴在那盯着房檐，而房檐之上，一只红冠大公鸡正毛羽凌乱地站在灰瓦之上，脖子一动一动的。
我的天！柳望曦急得跑到墙角下高声呼喊着：“你下来呀！那多危险！”
沈临朔闻声看来，脸上是凌厉的寒意眉眼却带着笑，“回来了？”
“哎呀你赶紧下来！”柳望曦忍不住回头斥了柳卫季一句，“你让他上去的？”
“我没有！”柳卫季直呼冤枉，“我正抓鸡呢，那鸡自己往上飞，沈大哥闲不住非要来帮忙。”
正说着话，那鸡忽的伸长了脖子朝沈临朔冲去，柳卫季眼疾手快，推开柳望曦上去就是一扫把。
“啊！”
鸡没扇到，沈临朔飞了。
“哎呦！”柳元忠连鱼带刀都扔了，撒腿就往院外跑。柳望曦也气得往弟弟腿上踹了一脚，跟了上去。
厨房里忙活的母女俩也坐不住了，赶紧将手头活放在一边，一家人都冲了出去。
柳家小院和隔壁院子之间隔了一个六尺巷弄，是孩子们的玩乐之地。
柳望曦冲在最前面转弯时没刹住还摔了一脚，被大伯扶起来后看着一旁的孩子一脸茫然：“人呢？”
孩子们指了指角落那只没脑袋的雪人，雪人肩上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接着是沈临朔抿唇皱眉的一张脸。
“没事吧？”柳望曦赶紧跑过去扶起了他。
“没事，小问题。”沈临朔起身张望了一眼，“鸡呢？”
“在这。”柳卫季拎着罪魁祸首气势汹汹走了过来，把翅膀扑棱的公鸡往地上一扔言辞犀利，“敢害我沈大哥，今天我要第一个朝你下刀。”
柳岁岁毫不留情地怼了一句，“没有你，我们早抓到鸡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不干活的也是你，我来帮忙你又不乐意，干什么呀柳岁岁？”
“好了好了。”眼看兄妹俩又要吵起来，沈临朔一个跨步来到两人中间笑呵呵道：“既然抓到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人家看笑话了。”
“哎呀！”罗氏一拍大腿，“锅里炖着肉呢！”
夫妻俩又匆忙赶了回去，兄妹俩跟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地连胳膊带腿比划着。
柳望曦留在最后，躬身拍拍他肩膀再拍拍胳膊，“真没事？”
“我哪有那么脆弱。”沈临朔笑着牵过她手往巷口走。
暮色渐沉，院门前堆积的残雪淋上一层粼粼金色。柳望曦又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沈临朔摔得灰扑扑的阑衫，眉头一皱：
“你怎么不是灰色就是黑色，要不就是这种深蓝色，大小伙子怎么老是穿这么阴暗，你心理扭曲吗？”
沈临朔脚步一顿，回想起柳岁岁同他说的“二姐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了一句：“你来月事了？”
柳望曦脸色一红，“你、你闻到了？”
“那倒没有。”沈临朔无奈一笑，“你上次来之前就像现在这样总爱骂我，我以为你又来了。”
“……”柳望曦擦了擦鼻子，讪讪着道：“骂你自然是因为你做错了，好端端的我干嘛骂你。”
话音刚落，听到沈临朔自嗓间溢出一声轻笑，柳望曦自觉丢了面子，又轻踹了他一脚，“笑个屁啊！自己玩去吧！”
说完她急匆匆往前跑，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连滚带爬摔到了墙根下。
“哈哈哈！”沈临朔再也忍不住，大笑了一声后意识到什么又硬生生止住，咬唇跑去扶起她。
“走开！”柳望曦尴尬地气红了眼，挣开沈临朔手臂飞也似的逃回了家里，直接拉了门栓靠在门前呜咽。
“我错了我错了。”沈临朔又来道歉，“我不笑了行不行？我以后都不笑了。”
“滚！”
“别啊，我带了好多东西给你呢。”沈临朔想到什么，又急忙道：“今天你面诊的那个人，你不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房门呼啦一声打开，柳望曦揉着鼻子，“谁？”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一次上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