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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去汴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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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待在柳州也不是事,柳望曦早想着领略一番汴京的繁华,即便没有这封信,她以后也会去的。
她有手有脚有医术还有系统,在京城难道找不到一份自己能干的差事?
岁岁早就嚷嚷着要去,带上她无可厚非,可大人们却不放心让两个姑娘家出门远行。
至于柳望曦自己,她也有她的顾虑。
安济坊那边有着师弟陪师父,她并不担心。大伯和婶婶,谁也离不开谁,总不能舍了一人让他们两地分居。
思来想去,一家人去汴京的计划提前了。
卫季那边不知道什么想法,总之柳家将宅子留给了安师父和师弟俩。柳元忠夫妻俩想着或许等不到七老八十,只要在汴京将几个孩子都安顿好,他们还会回来。
信和人是同时出发的,只不过人走水路信走驿站,书信先一步到了柳卫季手里。
彼时的他正住在沈临朔授业恩师宗老家,得了信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沈临朔。
汴京的冬天可真冷,尽管柳望曦有所防备,可还是没料到千年前的北方比起后世更要阴冷。
她的系统里只能取出水银温度计和测温枪,若是能拿出温度计定然要测一番此刻的实际室外温度,她估摸着起码也得零下十度左右了。
柳望曦自己是从现代过来的,南北各地几个地方都有去过,身体还受得住。岁岁这小丫头是土生土长的两广人,头次见到大雪一脸兴奋,挂着两条清水鼻涕也要从马车里探出头去。
见到城门口两道熟悉的人影,柳岁岁挥着手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着:“是哥哥和沈大哥!”
柳卫季的信里几次三番提到沈临朔,那种发自心底的佩服从字里行间便洋溢出来,因而她也被影响,学着哥哥称呼他为“沈大哥”。
柳望曦掀起帘子瞥了一眼,果真是他们。
沈临朔穿了件浅灰色交领夹袄,柳卫季站他身边,穿了一件白色圆领阑衫。
马车吱呀吱呀到了目的地停下,柳卫季率先迎了上来。
柳望曦略过他去瞧他身后的沈临朔,却见他看也不看地调头朝后,和几个下人说些什么。
“爹,娘,路上很辛苦吧?冷不冷啊?”
罗氏满脸欣慰握住儿子的手,“不冷不冷,就是你妹妹遭罪了,瞧,还流着大鼻涕呢。”
沈临朔徐徐从后方走来,将一件雪白的兔貂递到柳卫季手里,朝着柳岁岁的方向努了努嘴。
柳卫季抿唇一笑,将兔貂又递给了妹妹,一副大哥做派吩咐道:“还不谢谢沈大哥!”
将近半年过去,柳岁岁也不是从前见了官就害怕的小姑娘了,当即顺势弯腰躲到罗氏臂弯下披起貂衣,甜甜地喊道:“谢谢沈大哥~”
“这位就是…”柳元忠眼前一亮,试探性看向自己儿子,大有让他介绍之意。
沈临朔主动迎上去,拱手鞠了一躬:“晚辈沈临朔久闻伯父大名,今日得以谒见实乃晚辈荣幸。”
柳元忠眉开眼笑,握住他胳膊半晌不舍得松开。他和夫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满意,不住称赞道:“哎呀这孩子,太客气!”
“爹,爹!”柳卫季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强行扯开两人胳膊,无可奈何道:“爹!别让人笑话!”
沈临朔笑着道:“无妨无妨。伯父,汴京不比柳州,如今入了寒可冷得很,我们还是不要在外头站着了。”
柳卫季也道:“沈大哥早就在樊楼订好了位子,咱们快过去吧。”
闻言柳元忠刚收起的嘴角又忍不住咧开,“这孩子!破费呢!咱们一家人在家里对付吃一口得了。”
罗氏也道:“你们年轻人去吃,我和你爹先找个住处收拾一下。”
“余东。”沈临朔立在原处轻轻喊了一嗓。
从他身后那几个下人里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皮肤粗糙的男人。
“少爷。”他低声应道。
“你带几个人把行李搬过去,房子都收拾好。”
见几人不解,沈临朔又转头笑着解释道:“伯父伯母,你们初来汴京对这里的事务可能不熟悉,晚辈已经自作主张在店宅务那里租好了一间宅子你们搬过去就能住,卫季也看过。”
“是啊爹,和咱们在柳州的家很像,位置也不错,您一定满意的。”
柳元忠满意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腔热血只能化为一掌,重重地拍在沈临朔肩上,不住重复着:“好孩子!”
罗氏嗔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孩子们无奈道:“瞧这老东西。”
几人笑作一团,唯有柳望曦满腹心事忧心忡忡笑不出来。
沈临朔干嘛对他们家这么好?卫季和他这几个月关系走到了何种程度?接下来她要如何与沈临朔相处?
几个疑问萦绕在她心头,以至于她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柳家租的马车被下人拉走去了新宅子,几人又换上了沈临朔带来的更大的马车一路驶向樊楼。
两位长辈围着沈临朔问个不停,柳望曦不想让别人看出她情绪不佳,只能学着岁岁,探头看向街上聊以消遣。
在周围城市的对比下,汴京确实是这个朝代最豪华的地方。
不必说街道的车水马龙和商品的琳琅满目,单就路边的房屋、道路的规划、百姓的精神面貌,这里绝对是京城。
“望曦,你说对不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问话将她从室外拉回到车里。
柳望曦微张着双唇一脸呆愣地看着全车人投来的目光,慌不迭道:“对!对!”
“对什么呀。”柳卫季一脸嫌弃,“爹说你应该把惠民局的事先放一边,把和沈大哥的婚事定下来,给他们生个小外孙玩玩。”
“啊!”柳望曦当即变了脸色,“不对!这不行的!”
沈临朔也不生气,仍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话是冲着她,脸却冲着柳元忠,随意道:“吃了饭我们就去惠民局看看,此事不急。”
樊楼是此地最大的一间正店,落地便见几栋三层高隔栏相向的飞檐建筑耸立在视线中心,饶是见过世面的柳望曦也显得有些不淡定。
沈临朔却显得稀松平常,微笑着介绍道:“等吃了饭咱们再去顶楼看一眼,据说能看过皇宫呢。”
“可是沈大哥不是经常去皇宫吗?你也喜欢站这看吗?”柳岁岁问他。
沈临朔便笑着答她:“沈大哥还没从这里看过皇宫呢,我也好奇。”
一席人刚进店,便有小厮肩披着白色布巾上前招呼,“几位客官可有预…哎呦是沈大人啊!沈大人您这边请!”
沈临朔颔首道:“先前已预定好了一间雅舍。”
“记得记得!”那小厮笑呵呵道:“沈大人放心吧,给您留着呢。”
几人刚走到雅舍门口,却见对面廊上有一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冲他们挥着手,匆匆而来:
“临朔兄卫季兄,太巧啦!”
柳卫季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
柳望曦正奇怪卫季何时变得这么没礼貌,就见那人气喘吁吁直奔卫季而来,眉眼含笑道:“卫季兄,这些都是你家人吗?”
“跟你有关系吗?”柳卫季不客气回道。
“卫季!”柳元忠怒斥道:“怎可如此无礼?”
说完他又转脸笑呵呵看向来的那人,“这位公子是…?”
“卫季!”不等有人介绍,自走廊另一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位妙龄女子,脸戴粉色纱巾凑到柳卫季身旁,言笑晏晏道:“怎么来这里也不和我知会一声?”
……
柳望曦唇角一勾,看来这里有瓜啊。
沈临朔似是习以为常,只是挥手淡淡道:“既然来了一同入席吧。”
女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柳卫季身侧进了屋,将柳望曦都挤到了一边。
她是卫季的朋友,柳望曦自是不欲与她计较,何况眼下她心烦意乱,没空纠结这些小细节。
只是这一分神,她不慎踏空了一步差点跌倒,幸而身后有人,她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柳望曦抬头道了句“多谢”,这才发现是沈临朔。
沈临朔也回了句她一句“不客气”,作为两人几个月后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桌子不算大,柳家夫妻俩坐了主位,岁岁和那位公子,卫季和蒙面姑娘分坐两旁,只剩下两个上菜口的位置。
柳望曦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让沈临朔这个东道主坐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大伯婶婶那边她不好说,卫季和那位姑娘看起来不能离开彼此,那位公子她又不认识,思来想去她只能冲岁岁唤道:“过来,和二姐一起坐。”
柳岁岁刚站起来,就被沈临朔一句“这儿还要上菜,回头把你烫着了,坐下”又摁了回去。
……
柳望曦尽量忽视左边那道身影,将凳子朝右边挪了挪留出一个上菜口,歪向柳卫季笑着打趣道:“卫季,还不给大家介绍一下?”
柳卫季挠了挠后脑勺,面色羞赧道:“爹、娘、二姐,这位是我在汴京认识的一位志同道合的姑娘,姓贺名嘉儿。嘉儿,这几位都是我家人,那边是我小妹柳岁岁。”
柳岁岁俏皮地冲她挥了挥手。
初来汴京,既看到了处事老练的沈临朔,又看到了嘉儿姑娘,柳元忠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默契一笑。
看来距离他们回去的日子不远了。
“那位…”柳卫季很不情愿但还是老实介绍道:“是我在国子监认识的朋友韩祁漠。”
韩祁漠起身朝柳家父母鞠了一躬,“伯父伯母,晚辈这厢有礼了。”
“快坐快坐。”柳元忠笑着摆手。
沈临朔又抬手微笑着补充道:“祁漠的父亲正是当朝工部尚书。”
竟是位权贵之子!
柳望曦默不作声打量起其余几人反应,除了卫季身旁的那位姑娘,柳家几位包括她自己,都对韩祁漠的身份有些惊讶。
柳元忠这辈子不是务农就是做点小生意,连进县衙都发怵,更遑论见到其他大官了。
如今初入汴京,便见到了京官,还是尚书的儿子,焉能不惶恐?
柳元忠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既是冬日,火锅必不可少。沈临朔点了一份羊肉火锅同几样小菜,又贴心地吩咐小厮将紫苏粥放到柳岁岁面前,特意交代道:
“岁岁,感冒了要好好吃药,这紫苏粥是特意为你点的。”
“多谢沈大哥。”柳岁岁乖巧应道。
“嘉儿,这黄芪红枣汤你多喝一点。”柳卫季起身盛了半碗汤搁在贺嘉儿身前。
“多谢卫季。”
……
面前空落落的柳望曦抬头瞥了一眼,果不其然大伯婶婶的目光已经锁定在她身上。
她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地正要起身为自己也盛点红枣汤,忽听得另一头的韩祁漠高声道:
“柳姐姐,能给我也盛一碗吗?”
……
这红枣汤,在座的谁不知道是给女人补身子用的…
那位嘉儿姑娘虽戴面纱,但柳望曦观其步态似有腹痛之意,加上卫季又给她倒热水又点红枣汤的,大概能猜到她和自己一样也来了月事。
两个姑娘喝这一碗就算了,他一个中气十足的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