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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丹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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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准备好了吗?”丹琪盯着曦榴的双眼,严肃发问。
“我还没有打定主意。幸好时间还早,现在是第一天下午,距离杜尔定下的四日之约,还剩三天。”
曦榴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三天?”
丹琪摇头,纠正道:“并非三天,而是两天。和你的家乡不同,颠倒崖的一天,从月亮升起开始。杜尔和你见面时,月亮已经落下,也就对应你们双耳兽族所说的深夜。换成你们的说法,现在的确切时间是第二天中午。”
“什么?”
曦榴心中一紧,唰的站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我来得及做什么?”
曦榴眼睛里燃起熊熊怒火。
“那条毒蛇分明在戏弄我!”
这股怨气如此强烈,以至于站在吧台旁的丹司都忍不住朝这个隐蔽的角落投来好奇的目光。
杜尔故意戏弄?
丹琪有点想笑,但是良好的礼仪让她憋住了。
这恐怕是错怪她了。她或许觉得这是可行的。
丹琪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姑姑,心中发愁,祈祷别出现大乱子。据她对杜尔的了解,她不是在研究毒药,就是在寻找试药的牺牲品。
因为如果换作是杜尔,三天的时间足够她拿到这座城市里的任何东西。也不知杜尔和曦榴的交易内容具体是什么,为什么这件事非要经过曦榴的手不可……
……总之,先让面前的小兔子安静下来吧。
丹琪这么想着,好声好气地把气急的曦榴安抚下来。
面对气鼓鼓的毛茸茸朋友,丹琪宽慰道:“好消息是,现在你有三个选择。第一,最简单的选择是留在颠倒崖过冬,虽然冬眠期大部分居民会陷入昏睡,但是会有定时巡逻的小队分发基础物资,生活安全有保证。”
“不行,我不会留在这!颠倒崖的冬季持续二十多年,我没有无耳兽族那么漫长的寿命,这样的冬天太漫长了。”
曦榴晃晃脑袋,斩钉截铁地拒绝。
曦榴的反应在丹琪的意料之中。
丹琪伸出第二根手指,在曦榴眼前晃了晃,语气中有些遗憾:“……我原本希望带你逛一逛颠倒崖,它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可既然你着急出发……好吧,让我们继续。第二个选择,拿到杜尔大人让你献上的东西,和她交易。这个选择,我想你一定不愿意选。那么就剩第三个选择,找个目的地是月亮坡的冒险团混进去。
“???”
曦榴脑门上冒出不止一个问号。
“我记得,月亮坡禁止外来冒险团进入。”曦榴揉揉太阳穴。
“唔,如果你指的是危维亲王下达的命令,那么它确实还在生效。”丹琪点头。
“颠倒崖允许冒险团去月亮坡吗?”曦榴眼神犀利起来。
“没有明确规定。毕竟我们和月亮坡不存在交流。不过,你的临时身份证明只在颠倒崖境内生效。”丹琪摇头。
“我还记得,你,以及你的跟班们,会审查出入颠倒崖的人员身份和目的。”曦榴伸出食指,指向眼神无辜的丹琪。
“没错啊!”丹琪再次点头,“你只要绕过关卡就好。”
曦榴双手抱胸,无语地瞪着丹琪。
丹琪露出礼貌性微笑,因为面部肌肉的运动,两侧耳羽轻颤。
曦榴气结:“你、你……”
“一点小风险。如果你铁了心想去月亮坡,想必这点风险不值一提。”丹琪微笑着劝说。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话?”曦榴憋红了脸,用手捂住双眼。
“那么你的选择是?”丹琪问道,心中却对曦榴的选择已经十拿九稳。
而曦榴的回答正如丹琪所料。
……
丹琪递给曦榴几个冒险团的情报,送她出发寻找合适的那一个。随后,丹琪在城门口和侍从汇合,继续排查试图混进城的可疑人物,空暇时间又根据侍从递上的情报清理了几具疑似遭到毒杀的尸体。
丹琪吩咐侍从整理和更新情报,独自折回小巷中的酒吧,气势汹汹地一拍丹司面前的酒桌,急切地追问:
“父亲现在在哪?赤鳞蛇窟派来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城中闲庭信步,仿佛整座颠倒崖都成了赤鳞蛇窟的后花园。他什么时候去接待?”
那个明明已经回城却没有回去工作的男人,知道不知道他的亲妹妹准备对颠倒崖做什么!
丹琪心中焦急。桌边摆放着的水晶酒杯被拍得一震,杯中酒液泛起阵阵波涛。
丹司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杯口,稳住了酒杯中的液体,解释道:“赤鳞蛇窟的使者,向来随心所欲,大家都习惯了。就算父亲出面,情况也不会发生丝毫改变。父亲他,不是一直有意回避那些代表巳兰亲王的意志、干涉颠倒崖的人吗?这次,他也不会出面。”
“就算这次来的是他的亲妹妹?”丹琪挑眉。
兄妹两对相似的眼眸隔空对视,互不相让。
丹司率先弯起眉眼,单手撑桌,弯腰凑近胞妹,开口肯定:“就算来的是……杜尔姑姑。”
丹琪失落地垂下眼帘。
切,还是不肯说吗?
无耳兽族的兄妹相处方式真是别扭。
丹琪难得对现状感到棘手。
怎样才能问出父亲的下落呢……万一杜尔死盯着小兔子、或者一意孤行在颠倒崖惹出大乱子,单单我一个人可搞不定。
所以,必须让丹司觉得,事态会严重到必须通知父亲。
怎么办怎么办……
丹琪沉默,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用手捂住额头,扭头无视胞兄那张和自己相似却让人火大的脸。
哼嗯,面对胞妹的逼问,连心跳都不曾变动半分,真是狠心的哥哥!
丹琪气恼地想。
“生气了?”丹司以手抚胸,带着一丝歉意问。
丹琪别回头冷哼一声,用后脑勺朝着丹司。
丹司苦笑一声。
“父亲向来把公事私事分得很开,不是吗?”丹司轻柔地揉了揉胞妹酒红色的发旋,意有所指地问道:“是什么让你这次如此担忧?那只淡黄色小兔子的安危吗?”丹司打趣道。
呵,仗着遗传自颂歌禽族的听力强,听墙角,了不起啊!
谁还没长着一双听力敏锐的耳朵!
丹琪唰的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放着一丝丝不满:“不,你不觉得,赤鳞蛇窟的人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收取贡赋和例行交涉吗?”
这是实话。
赤鳞蛇窟的动向确实不同以往,出行比以往低调得多,也频繁地多,像是在酝酿一个大阴谋。就这点微小的异样,还是丹琪在“蛇巢”接管公爵府邸时阴差阳错发现的。
他们遮掩得很好,那么这件事情应该很重要。说不准能从丹司口中诈出父亲的下落。丹琪这么想。
令丹琪失望的是,丹司完全没有被转移话题,死死咬着曦榴的事不放。
但从他的心跳变化,丹琪判断,她这位好哥哥应该知道点什么。
那么,我就不必理会赤鳞蛇窟的异常了。丹琪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坦率点。这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你完全可以直接和那位兔子小姐说,你希望她能安全留下来,不要冒险去月亮坡,而不是在时间紧迫的时候给她介绍一些连颠倒崖的情报网都瞒不过的垃圾冒险团。我担心他们恐怕连沙漠都出不去,只能在冬季风暴开始前折回颠倒崖。”丹司失笑,推测胞妹的计划:“到时候,你就能顺势留下她了。父亲母亲不会管这事,你只要把赤鳞蛇窟的人尽快赶走,没人会阻止你的计划。”
这不正好?说到我心坎里了。
丹琪比了一个“计划通”的手势,大大方方地承认:“那正是我想要的……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尽力以朋友的身份帮助和保护她了,甚至我对她所言,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地,没有半句假话。即便最终结果违背了她的心愿,那也与我毫无关系。”
“这也是父亲教你的?好吧,那想必,在无耳兽族之中长大的你,应当知道——”丹司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当一个无耳兽族铁了心想藏,没人能找到他。只要利用仪式缩小身形,化作兽态,藏进沙子下、淤泥中、陡崖上……现在,或许他正盘踞在某片岩石的阴影里乘凉,又或许缠在了某根石柱上看风景。”
你别说,听上去还真像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丹琪哑然。
“那母亲呢?父亲和母亲久别重逢,极有可能和母亲待在一起。”丹琪继续追问。
“母亲啊?抓住她比抓住父亲难度还高。”丹司咧嘴笑了,上下打量胞妹一番,挑衅一问,“你想试试看吗?”
“为什么?”丹琪对这个她理应亲近却素未谋面的家庭成员升起好奇:“母亲是颂歌禽族,人形的一头银发很显眼,而颂歌禽族的兽态往往羽翼华美,鸣声清越……我怎么会找不到?”
“是啊是啊,母亲的兽态是只漂亮显眼的银白大鸟。”丹司嘴角带笑,不住点头,补充道:“母亲的异能可以完美解决'显眼'这一问题。不然,我们也无法越过两军对峙、戒备森严的边境线,回到颠倒崖来。”
眼见问不出父亲下落,丹琪听到胞兄谈及和母亲的回家经历,眼睛一亮,又追问了几句细节。
眼看话题滑向到家人身上,两人其乐融融地聊起这些年各自的生活。就在这时,酒馆门被推开,一条眼熟的大蛇气喘吁吁地游向丹琪。
“威克?”丹琪疑惑地看向来者。
又发生什么事了?
丹琪刚想问话,被丹司打断了。
“唔,你是丹琪的侍从之一?”丹司摸了摸下巴,止住话头,先声夺人:“劳烦你先变回人形。”
话音未落,丹司瞥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和还在门外的大半截蛇尾,一把按住近在咫尺的蛇头,改变了主意,纠正道:“不对!你先用尾巴把门关上,再变回来。”
大蛇的头被按在桌面上,一句话说不出来,委委屈屈照做了。
“这样才对。作为侍从,总是露出蛇形,有损蛇巢的专业形象。”丹司放开了掐住大蛇脖子的手,满意点头,和善笑道:“吓着外族人就算了,冒犯来自赤鳞蛇窟的尊贵客人,违背公爵大人的意愿,可是会被流放到沙漠深处去,晒成蛇干的哦~”
威克疯狂点头。
“你真该长长记性了,威克。”丹琪叹气,“以后我走了,可没人好心提醒你注意切换形态。发生什么事?”
“咳咳,那只小兔子又……”威克揉了揉脖子上的红手印,咳嗽了两声,开始报告他的所见所闻。
……
丹琪站在禁闭室内,被侍从簇拥着,和曦榴面面相觑。
丹琪隐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姓名:曦榴。双耳兽族,一百岁,来自月亮坡。暂无居所。异能半觉醒。近期旅居史……”丹琪手中拿着身份信息表格核对,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尴尬得无地自容、耳朵都染上绯红的曦榴。
原谅丹琪一时的散漫,毕竟这些信息都是她近日亲手查出来整理汇总上报公爵的,她闭着眼都能复述出来。
核对完信息,曦榴老老实实签了字。丹琪把身份信息表格交由侍从收好,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我提醒过你,曦榴,'临时身份证明记得收好'。嗯~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曦榴视线涣散地将眼神投向曦榴身后。
“我有好好记住!”曦榴因为羞愧而涨红了脸,争辩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好好记住。”
诶?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好好记住”。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双耳兽族的热情引得丹琪惊异侧目,耳羽都不可察觉地抬升一个角度。
说完上一句话,曦榴似乎怕丹琪不相信,再次强调了一遍,嘟囔道:“这是个意外!真的!”
“对于我的指控,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丹琪十指交叉,危险地眯起眼,盯着曦榴:“你最好能解释你愚蠢的行为……哦,对了,另外,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天多了哦……如果你想做什么,要尽快。”丹琪好心提醒曦榴正直面这个可怕的现实。
难办呐!
有些人看着要兴师问罪,天知道她因为原计划落空,已经愁得羽毛都快掉了。
这下毛茸茸朋友顺利回到月亮坡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
丹琪看着眼泪汪汪哭诉倒霉经历、被迫完成交易内容的蛋花眼小兔子,心软地想,盘算着如何在工作间隙扮演一个合格的朋友。
催一催临时身份证明的下发速度……再问问杜尔想要的东西,看看能否拿到手。
千万要让小兔子合理地去不了月亮坡啊!
丹琪默默在心中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