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我心》秋之翰轩

26、第二十五章 七毒山庄遇险（二）

　　一路上，剑卿一改往常风趣的闲聊，都没有过多与书晨交流。心里面始终为卢子阳所做之事懊恼、忏悔、甚至自责。他这才真正知道他对自己的恨有多深，这种恨是扭曲的、变质的、非同寻常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又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感化不了的。看着眼前一直为自己的名誉和安危而患难与共至死不渝的书晨，他的心里更加凌乱不安，不敢去想他们未知的将来还要有多少的崎岖和阻碍。
　　“剑卿，你看，前面一块平地正好适合停下来休息。”
　　“好。”
　　天空依然飘洒着零星清雪，两人并肩坐在山石旁边，即使是无声的依偎，也让这幽静的深谷有了人气。她挽着他的手臂，像在从他的怀里取暖，同时又将自己满心的爱意注回他的身体。“剑卿，等我们出了山庄，你跟我回闲云山好不好？我想为你好好调理身体，把失掉的血全都补回来。”她的温柔和她的美丽永远都让他难以抗拒，对着她纯真可人的面庞和无微不至的关切，他只能隐藏自己心底的忧郁，将头紧贴她的脸颊。“其实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每时每刻都有满腔热血。”他们在相视一笑间缔造美丽的传奇。
　　她为他重新包了伤口，准备继续赶路。“哎，为我这伤，恐怕已将你所带之药都用尽了。”剑卿拾起夹在石缝里的药葫芦惭愧叹道。
　　“只要你没事就好。诶？哪里来的药瓶？”书晨对着他手中之物起疑。
　　“不是你刚刚用完的吗？”
　　“没有，没有用完，我早将所剩的药收在囊里了。”可剑卿手里的药葫芦在此时对书晨而言又是那么刺眼，她立即拿在自己手中仔细端详，却令她大惊失色。此药虽非自己所带之药，却是自家医馆独有的盛药葫芦，旁人不可能有此同样的葫芦。即使在医馆看过病的患者，也都是只拿药走，从不相赠葫芦。除非有本门医者来此，否则这个物件是绝不会出现在七毒山庄的。难道是……
　　当脑中闪现出一个自己那么熟悉的身形之时，书晨便不敢继续往下去想。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她的心像被几人撕扯着，又麻又痛，双眼不经意间已含满泪水。“书晨，你怎么了？”剑卿开始很紧张的握起她的双肩，放于自己眼前。看着她那么苦痛的样子，自然要禁不住疼爱。而后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清楚她悲痛的缘由，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剑卿……”她一头扎入他的怀中，放声痛哭。“剑卿，你心里是那么的苦，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剑卿……”他紧紧的抱着她在怀里，不停地抚着她的头和她的背，只要有她，即便吞咽更多苦涩他也愿意。
　　冷风越吹越劲，他用纤柔细长的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滴。与她一同平复着心绪。“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不要再去想了好不好？”
　　“嗯。”她点头答应，却还是忍不住忧伤。
　　“风这么大，再哭下去脸会痛的。”他温暖的手掌轻轻托起她美艳的脸颊，饱含深情地看着心爱女子不肯收眼。她迎合着忍住苦痛，与之深情相望。渐渐的他低下头去，用那醇厚有型的双唇吻祛她遍脸伤心的泪痕。
　　终于走出庄外，剑卿因伤口失血严重加之过度用力，体力消耗的所剩无几。两人互相搀扶到了山底。本以为迎接他们的是新生是光明，怎料即将面对的却是另一场血雨腥风。
　　“你们看，那不就是李剑卿吗？”这浑壮有力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定睛一看，远处走来三人。走在中间也就是说话之人正是与己分开不久的江湖游侠吕锦堂。旁边两名大汉，身材魁梧，眼露凶光，又个个手持长斧，盛气凌人。剑卿诧异间已将书晨置于身后。
　　双方走近之时，都停住了脚步。“李兄，别来无恙啊！”吕锦堂一脸奸笑的看着此时一身疲惫面色苍白的剑卿。
　　“真的好巧，吕兄，我们又见面了。”他这才真正看清自己一直当做朋友的吕锦堂的这副嘴脸，同时也猜出旁边两人的身份。他们一定是江湖相传清斧帮的两名帮主钟彪和钟豹。
　　“真不知你李剑卿使了什么招数，居然逃过七毒仙姑一劫。”看来他已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么当时在酒馆见面也是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自己，而下了套子让自己去钻的。不过也好，不然又怎会洗脱自己的冤枉呢。剑卿看着吕锦堂对己愤恨的眼神，虽然不解，但始终保持着大度的微笑，尽管此时的微笑很无力也很无助，却仍会使对方望而生畏。
　　这时两名壮汉也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剑卿。“他就是忠义大侠？”
　　“不错。”吕锦堂点头。
　　“哈哈，简直是笑话，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连个书生都不如，真奇怪怎能被传得神乎其神呢。”
　　“那您二位杀了他，可就会在江湖上名声远扬了。”
　　“嗯。”两人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吕锦堂自然清楚李剑卿的厉害，虽然此时受伤后体力不支，但他的从容他的坚毅和他的胆识，仍然可以压制自己一头。
　　他悄悄地后退着身体，准备让那两位不知情的彪悍兄弟打前锋。自己要么趁虚而入，要么等到耗尽李剑卿的体力之后再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钟彪钟豹一同起身跳上前来，不容分说举斧朝剑卿砍去。“两位兄弟，李某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我性命呢？”剑卿依然客气相对。
　　“呵呵，就因为你是李剑卿，我们看不惯你这忠义大侠，怎么了？”
　　“哈哈，李某哪里有让二位看不惯的地方，改正就是，何必一定要火光四溅呢。”两兄弟以为剑卿怕了他们，更加助长了嚣张的气焰。
　　“休得废话，拿命来……”不容分说与剑卿战在一处。
　　书晨被这突如其来的开战又吓傻了眼，本已放下的心再次提到咽喉。而一旁观战的吕锦堂也才发现这名光彩夺目的妙龄女子。好生漂亮的姑娘啊，看来他李剑卿不仅时运好，艳福还不浅，心中更起妒意。此时场上胜负已分。
　　钟彪钟豹蛮力虽大，可技巧不足。剑卿以四两拨千斤的轻功和刀法，已将二人的双斧逼飞。他们不甘示弱地赤手空拳夹击剑卿。手中已没兵器的兄弟二人，更不是剑卿的对手，他施展着行云流水的刀法，又快又稳的招式让兄弟二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听“唰唰”两声，钟彪的发冠被剑卿的长刀划落，钟豹的腰带也已被剑卿的长刀撕开，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他们甚至不知哪一刀在前哪一刀在后。
　　“两位还要再打吗？”剑卿收招，尽管身体尽显飘摇，可神情依然坚毅。两兄弟本是黝黑大汉，却已被臊的全脸滚烫，羞愧难当。他们虽然野蛮粗犷，却并不是傻子，完全看得出剑卿的手下留情。倘若不是落刀时留有半分情面，那么落地的将是钟彪的头，刺穿的将是钟豹的腹。怎还能继续不识趣下去呢。
　　“李大侠真不愧为江湖豪杰，不仅武功盖世，还豁达仗义，请恕我等冒犯。”
　　“哎，都是江湖中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有何冒犯呢，就当是切磋好了。”
　　“多谢李大侠的宽宏，忠义大侠实至名归！今后有缘再见。”剑卿摇晃着疲惫的身躯也向二人抱拳行礼。“不过有句话还是想要奉劝李大侠”，钟豹临走时猛地瞪向吕锦堂一眼，“日后交友可一定要小心，别被豺狼蒙了眼睛。”随后钟氏兄弟大踏步离开山庄。
　　这下可气坏了面前的吕锦堂，本是请来两个帮手助阵，没曾想双双败北不说，还被李剑卿蛊惑了人心。他本已恼羞成怒，却愣是奸邪的笑对他。“呵，李兄的身手可真是名不虚传，今日也让我长了见识。佩服佩服！我就知道那两兄弟不会是李兄的对手，刚才只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哈哈，吕兄真会说笑，那刚才的热闹，你看的还满意吗？”剑卿虽已了解吕锦堂的本性，但眼下深知自己的体力很难继续支撑一场硬仗，只能尽量避免与之交锋，拉着书晨向前迈进。在与之插肩而过的一瞬，吕锦堂的色眼紧盯着书晨不放，色欲熏心之下露出两道凶光。
　　“慢着！怎么？你们想走？”
　　“不然呢？”剑卿依然镇定自若。
　　“哈哈！我这一关可还没过呢。”说着吕锦堂转身直视剑卿书晨，从没如此的嚣张跋扈。
　　曾经所谓的朋友，却再不见和气的笑容，吕锦堂的这一举动无疑又在剑卿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内心在隐隐作痛，脸上也无奈间现出一丝苦笑。
　　“怎么，吕兄你也要动手吗？”“哼，我俩同一时期闯荡江湖，凭什么你就是忠义大侠，而我就是平民武夫？凭什么你有美女相伴，而我就只能是孤家寡人？”吕锦堂起初轻蔑地看着剑卿，眼中闪着不屑的目光，而后又色眯眯地朝剑卿身后的书晨望去，“不过，你李剑卿挑选女人的眼光还真不错，这位姑娘可真是如花似玉、亭亭玉立，标致得很呢。哈哈哈。”
　　吕锦堂怎样说自己都无关系，唯独冒犯书晨是他所不能容忍的。看着他一脸奸诈、□□无耻的样子简直让他恶心，愤恨的怒火直撞顶梁门。“哼，怎么？我还从没见过你李大侠发火呢？想杀我？你也得先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剩这么点气力还想跟我动手，那你只有等死了。”剑卿见状，知道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他与吕锦堂虽然从没交过手，但却了解他的武功，因从小生活贫寒便下了决心好好习武，付出了非常人所能承受的艰苦，练得一身盖世神功，绝对是当今一等一的高手。即使正常状态下与之对战都要难分胜负，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已是体力透尽呢。
　　正想着，吕锦堂又奸笑着说：“李剑卿，念在朋友一场，我给你两条路。一是，留下身边的美人，你自己随意去向哪里我都不会过问；二是，哈哈，留下你的命，而那美人终归还是我的。就看你识不识趣了。”
　　“卑鄙，吕锦堂，我在江湖中什么人都见过，却从未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剑卿已被气的怒发冲冠、目眦尽裂。
　　“哼哼，若是要脸，我就不会活到现在了。看来，你是油盐不进，非要动手喽。”看着剑卿受了剑伤而又被气到起伏不平的胸膛，他又转向书晨开始□□。“这位姑娘真可谓花容月貌美丽动人，乃当今绝色啊。为何一定跟着李剑卿呢？他有的武功，吕哥哥我同样也有，他能做到的事情，吕哥哥我也同样能做，那么你跟从了我不也一样吗？”
　　书晨对于这种无耻之徒都没有正眼瞧看，心中暗恨，如此小人怎能让他得逞。而他那双色眼一直不停扫射着书晨的身体，甚至想将恶毒双手伸向书晨的举动，可真正气煞剑卿。他稀有的率先拔出刀来欲与吕锦堂拼命。
　　还未交战，两人目光就已交撞出了火花。“既然你选择了死路，那我今天只有成全忠义大侠了。”说罢举剑便刺，剑卿强忍伤痛挥刀反击。见二人针锋相对，厮打一起，书晨从未如此恐惧的为剑卿捏着一把汗。她知道他的身体已透支到极限，又遇上如此劲敌，担心他难以应付，焦急的泪水洒遍满脸。我若也像那蓝仙姑一样有着绝世武功该有多好，就可以与他一同抗敌，他就不会一个人在战斗。她一面忧心忡忡，一面恨着自己无力，在惊心动魄间为心上人祈祷。
　　只听“啪……”的一声刺耳巨响，险些震碎书晨魂魄。场上二人的刀剑在冰火交融中都已脱手。两人同时倒退数步，剑卿的脸色憋成了紫青，她知道他的内力已严重受损，这样下去，他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该怎么办呢？我怎能眼看着他死在这个无耻之徒的手里呢。纵有千万委屈，她都不能让自己深爱的男人丢掉性命，于是鼓足勇气大喊一声：“助手！不要再打了。”便奋力跑到场上。
　　她依然温柔的扶住剑卿那已经有气无力的身体，并用空前憎恶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吕锦堂。“我答应你，但你现在就要放了他。”此话一出，已将剑卿本就受损的心房刺碎。
　　“书晨，你在说什么？”
　　“我不能看着你去死，我不能……”
　　“你答应这种畜生的要求，又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呢？”他第一次这般倔强的对书晨发急的喊着，“快点躲到后面去，再也不要过来，快……”
　　“李剑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看到了吗？刚才姑娘可是自愿选择的我，你就留着那点劲儿逃命算了，干嘛非要耽搁我的好事呢？”说着吕锦堂绕开剑卿直奔书晨。这是有生以来让剑卿最为愤怒的时刻，尽管已经视线模糊浑身无力，胸口的伤处在剧烈激战中又开始渗出血，可他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与他对抗到底。
　　为护书晨，剑卿再次与吕锦堂战在一起。这一次双方都在手无兵器的情况下单纯对战拳脚。吕锦堂每出一招都直击剑卿要害，招招致命，步步紧逼，恨不能一掌将剑卿置于死地。几十回合过后，剑卿就感觉自己的四肢已完全不听使唤，双眼看物重影，双脚如踩棉花，只有防御，毫无反击。只见吕锦堂劈天盖地一掌击来，剑卿已然来不及闪躲，只有硬生生的与之相对……心想着不好，这掌下来自己的性命难保，却又无法改变此时的局面。“啪……”的一声，剑卿被吕锦堂的铁砂掌击出十步开外……
　　一股鲜血直接从剑卿口中迸出，他心中暗叹，没曾想自己将会死在吕锦堂的手里，便虚软的倒于地上……可书晨怎么办呢，我若死了，谁来保护她，他一面悲痛，一面挣扎，绝不能让书晨落入那个恶魔之手。他竭尽全力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原来吕锦堂在他的铁砂掌中已布满毒素，只要与之相对便会毒性发作……
　　正在绝望透顶之时，就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紧包围着，同时也听到她在耳边对着他轻唤，“剑卿，你怎么样？剑卿……”她的不离不弃，在此时已让他产生无比疼痛的负罪感。“书晨……你，快走……”她仍紧紧的抱着他，“剑卿，我们都没事，他已经死了……”
　　原来对掌之后，吕锦堂同样被剑卿耗尽全力的反搏击退数步。书晨利用这一时机，捡起剑卿落在地上的长刀，直穿吕锦堂的后心……她虽从来没有接触过武术，但以从医多年的经验，若想从背后攻击，一刀毙命一人还是知道从何处下手的。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杀人，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此时什么仁义道德乐善好义，她已全然不顾，一心只关切剑卿的安危。
　　看着他刚刚发出的那只手掌已变成了灰黑色，脸色又惨白的吓人，没有丝毫力气，软软的倚在自己怀里，书晨的心也同样疼的滴血。“书晨，他刚才对我发的是毒砂掌，与他对掌之后，我的体内便已浸入毒素，恐怕命不久矣……”听着他有气无力的话语，她已痛得肝肠寸断。“不会的，我要救你，一定会没事的……”她颤抖的双手，在囊中掏出全部解药，喂给了他。
　　“书晨……”他极其不舍的望着面前爱之刻骨的女子，尽力让自己的眼睛看她的容颜再清楚一些，像是交代后事一样低声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她一直拭着他脸上的泪水，却任由自己腮边的珠儿泻落，对着他不住的点头。
　　“我什么都答应你。”他已褪去悲伤，含泪冲她微笑，而这样子更加令人心碎。
　　“不要怪子阳，好不好……我相信，他也不是打心里想那么做的……”
　　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会为别人着想，书晨的心已疼成碎瓣。“我答应你，此次七毒山庄一事永不再提，好不好……”
　　他抖动着青灰色双唇继续轻吟：“书晨，我知道，子阳他对你是真心的好，一切恩怨都由我而起，你就当从来都未曾认识过我，好不好，答应他……”他的声音已低弱到再也发不出来，一大口鲜血又涌到地面。
　　书晨的心疼得没了知觉，他的样子和他的话语都已让她崩溃。“剑卿，你在说什么？我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改变，剑卿，不要再说这种傻话，这一辈子，我只会跟你在一起……”他虽应不出声，可眼里的泪已流淌成河。

　　破阵子——依恋
　　流沙蝶舞砺剑，
　　寒风残雪映面。
　　回首已不见欢颜，
　　徒增痴醉一执念，
　　唯真心不变。
　　幻幻柔情眼前，
　　生生俏影重现。
　　蛾儿甘愿入火焰，
　　今世独为君留恋，
　　只恐梦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