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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停更 ...

  •   亚伦的脸迅速浮起一个掌印,他便顶着这个掌印扯起一个标准且毫无情绪的微笑:“您高兴就好。”
      他站起身,朝坐在地上的秋安伸出手。
      秋安冷冷地看着他,自己站起了身,过去记忆带给秋安的影响是真实存在的,身体仍处于酸软无力的状态中,一起身就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不过还是躲开了亚伦伸过来想扶他的手。
      亚伦的手僵了僵,便收回了,他说:“母亲,圣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回去。”
      秋安皱眉,知道与亚伦争辩是没有用的,很多招数对别的男人好使,在亚伦面前行不通。这个男人表面上非常尊重自己,甚至可以说彬彬有礼,但是他同时也秉持着与世界相同的态度——绝不会给予母亲逃离的自由。
      但是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圣殿是一座牢笼,只要回去了,命运就会重蹈覆辙。
      亚伦很有耐心地站在旁边,目光一动不动地聚焦在秋安脸上,蓄势待发,似乎只要秋安表现出一丝不情愿,他就会直接动手把人绑回圣殿。
      但是秋安没有如他所愿,他只是问:“神父呢?他怎么不来接我?”
      亚伦眼神一凛。
      三百多年过去,母亲依然只挂念那个愚蠢的、软弱的神父。祂慈悲的目光,永远落在亚伦以外的人身上。
      即便今天能够找到母亲有神父的一份功劳——亚伦一直在密切关注神父的动向,才发现母亲以一个叫“秋安”的少年身份回归了。但神父这个蠢货被蛊惑得五迷三道,居然没能认出秋安就是母亲。
      母亲身边尽是像神父那样的蠢货,意志软弱,沉迷情色,而母亲居然还纵容这些低能动物把他们的基因流传下去。
      亚伦不甚理解,在心中对神父等人极尽诋毁,但母亲既然问起,他也就恭顺地回答了:“母亲,神父滥用职权,识人不清,已被判处关禁闭室三个月了。”
      禁闭室里的受罚者人人平等,高级人类也无法使用精神力,只能反复经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在母亲还没有受到发/情折磨的时候,每个月会去听受罚者忏悔,亚伦就陪伴在其左右。
      受罚者们在忏悔室里用忏悔的语气说尽了对母亲的亵渎和侮辱之事,连亚伦听了都觉得不适,可母亲却没什么情绪,神色淡淡的,最后在狂热的信徒面前赦免对方的罪过。
      后来母亲的需求越来越频繁了,便没有再去聆听过忏悔。
      亚伦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信徒的忏悔之语全部施加于母亲身上,而母亲的眼神,始终悲天悯人,祂好像不会愤怒和反抗,祂只会包容。
      直到母亲消失。
      祂最偏爱的神父也蠢笨如猪,只知道沉溺于母亲的教诲中教训低能动物,根本没想过要去找母亲。
      唯有亚伦,唯有我——是母亲身边最忠心耿耿的骑士——亚伦挺起胸膛,向母亲汇报神父受罚一事,即便接下来要被母亲拳打脚踢他也无所谓。
      但出乎意料的是,秋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三百年不见,你真是长进了。”
      这绝不是夸奖。
      果真——
      秋安慢悠悠地说道:“我竟不知现在都已经是你当家了。”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是凌厉的,让亚伦心头一震。
      即便现在的母亲是一副漂亮且柔弱可欺的模样,亚伦依然感受到了一股威压——这是诞下所有人类的母亲,祂不需要任何精神力,只要祂想,便可以凌驾所有人之上。
      亚伦低下头:“属下不敢,世界听从您的指挥。”
      “说笑了,世界若是听从我的指挥,就不会有你了。”秋安讽刺了回去。
      亚伦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可以回圣殿,但你不能跟着。”秋安看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个男人,“你暂代亚伦的身份,做我的贴身骑士。”
      亚伦立刻抬起头:“母亲!这不合规矩!”
      秋安反问:“哪里不合规矩?他也是骑士,圣殿什么时候有必须要你亚伦迎我回去的规矩了?”
      被选中的骑士兴奋不已,不顾旁人妒恨的目光大步走到秋安身边,对秋安伸出了手:“母亲。”
      秋安把指尖轻轻搭在对方手上,立时被握住了,他也没计较,对亚伦说:“你把这里打扫干净,不准用精神力作弊。打扫完了,我再考虑要不要继续用你。”
      亚伦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应了一句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任命的新骑士趾高气扬地牵走母亲。
      一行人像狗一样被秋安牵着鼻子走,徒留一地狼藉。
      当然,秋安并不打算去圣殿坐以待毙,他一走到亚伦看不到的拐角处就对牵着自己的骑士说,要去禁闭室。
      “可是母亲,圣殿还在等您回去。”
      “我……很久没见神父了。”风吹起秋安的额发,他忧郁的眼神惹人疼惜,“我和他说几句话就走。”
      新任骑士队长与母亲戚然的眼神对上,没能坚持几秒就让步了:“母亲,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身后一众自然也没有异议。
      秋安在禁闭室里单独见到了神父,这一次,坐在木椅上受刑的人是神父。
      神父被强行唤醒,看上去精神状态不佳,但还是一眼就抓到了秋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声音嘶哑:“秋安。”
      “嗯,是我。”秋安离神父起码两米远。
      “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托你的福。”
      “那就好。”
      看来神父并不知道亚伦的事情,还被蒙在鼓里。神父只能保他暂时平安,秋安叹了口气。
      神父立刻问他:“为什么叹气?”
      “没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能单独来见你吗?”
      “你既然能站在我面前,就说明你有你的办法。如果你想告诉我,我自然会有知道的一刻。”
      秋安闻言勾唇一笑:“我说不过你。”
      神父一愣,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秋安缓步走到神父面前,顶光强烈,看不清他的眼睛,淡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艾丹,我找你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神父一窒,像是被掐住了一般失声半晌,才问道:“什么……答案?”
      “逃离这个世界的答案。”
      秋安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室内,如同巨石落下,让神父心神俱震。
      “秋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神父灰蓝色的眼眸里暗流汹涌,细碎的光从他眼里淌下,秋安捧着他的脸,缓缓低头,他的呼吸灼人得厉害,喷洒在神父的唇上,无限接近。
      “艾丹,你说,欲望是罪恶。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欲望之中,我是否罪恶滔天?”
      神父瞳孔震颤:“母亲……”
      漂亮的少年跨坐到神父的大腿上,灼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明明没有绳索,神父却觉得自己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让他动弹不得。
      秋安牵着神父的手,未知的世界成型又融化,仿佛他们不在禁闭室,而是身处暖融融的水潭之中,神父的心脏跳得很快,汗水交融,他发现秋安的身量和上次见面时相比更修长了,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果实不再是倔强的青,原先略带涩味的生硬,不知不觉酝酿出了醇厚的甜香,沉甸甸地垂在枝头,果皮也变得细腻,轻轻一碰,充盈的汁水便随之流淌出来。
      神父几乎抓不住秋安了,只能尽力将人拥进怀中,当他发现秋安身上金红色的纹路通过两人相接的皮肤蔓延到自己身上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秋安软倒在神父怀中,勾起唇角:“艾丹,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神父的意识微动——下地狱?
      与母亲在一起,去哪里都不是地狱。
      没有母亲的世界,才是地狱。
      他们缠裹在一起,神父如同回到了母亲的孕囊之中,沉浸于腥甜的羊水里,如此温暖,不需要任何言语和慰藉。
      他和母亲,是最亲密的。
      世界的愤怒降临。
      金红色的纹路几乎覆盖了两个人全身,随之而来的是每一寸皮肤被灼烧的疼痛,像是被火针一针一针地刺进肉里,肌肉纤维不自主地痉挛收缩,血管里仿佛爬满了烧红的蚂蚁。两个人就这样被缝在一起,有一种微妙的亲昵,分不清是谁的痛楚,如此清晰地烙在他们的皮肤上。
      “噗——”
      秋安洞穿了神父的胸膛。
      痛楚快速地渗透出来,最后一口血从喉咙里溢出,被神父用尽全力吞了下去。
      肮脏的血,不能沾染母亲分毫。
      秋安的指尖触碰到的,不是神父的血肉,而是一把钥匙。
      他扯开嘴角。
      苦寻多年的真相密匙,原来一直在身边。
      难怪神父要永远保持洁净之身——这样的禁锢从来都不是“母亲”定下的,想来是这个世界为了不让“母亲”离开而制定的规则。
      从旧时的幻境中出来以后,秋安就一直在思考“别的解题之法”究竟是什么,过去早已预见自己会失败所以才留下了这封信,但那封信真的只是一封用于安抚秋安的信吗?
      天降神罚让“母亲”饱受“发/情”的折磨,但是“母亲”毫无反抗地接受了吗?
      眼睛留给斛律元承,不是偏爱,而是用于唤醒未来的秋安,继承这段记忆。斛律家也不负使命,第一时间便找到了秋安,一步一步,把记忆还给了母亲。
      同时,这也是一个实验,验证了世界的控制并非永远存在,严格来说,世界只是在控制母亲,禁锢的规则仅作用于祂。
      那就用他人之手打破规则就好了。
      秋安明白了过去想要传递的消息——接下来,他还要打破常规。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性/压抑到铁笼锁自己的神父了。
      果真如他所料,秋安距离世界的真相更近一步。握住钥匙的那一刻,神父的躯壳在他面前融化,最终什么也不剩。
      先是闷闷的一声响,紧接着整间禁闭室都开始震动起来,墙皮簌簌地往下掉,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但墙壁轰然倒塌下来并没有把秋安砸得血肉模糊,而是如同浸入水里的绸缎,轮廓渐渐淡去,化作虚无。
      世界如同无物。
      秋安站在世界中央,面前只有一扇白色的门。
      上了锁。
      神父的钥匙与锁眼吻合,秋安没有犹豫。
      推开门,秋安一怔。
      这里是圣殿。
      空荡荡的殿里,雪白的立柱支撑着穹顶。正上方有一个身披红色长袍头戴冠冕的男人背对着自己,头发雪白,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个世纪。
      “你来了。我等了你很久,秋安。”他的声音回荡在圣殿里显得很空灵。
      秋安瞬间警惕起来:“你是谁?”
      “我?”男人顿了一下,说道,“用人类的定义来说,我可能就是神吧。我创造了一切,包括你。”
      神神叨叨,秋安心想。
      “神神叨叨。”男人说道,“你是这么想我的。”
      秋安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因为我创造了你啊。”
      “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
      男人缓缓地回过头来,他的脸上没有五官,皮肤的纹理平滑地延续下去,严丝合缝,然而他的声音仍然清晰,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秋安,你觉得我是谁?”
      圣殿里蓦地响起歌声,不似人声,没有源头,裹挟着沉沉的擂鼓声,音浪在空旷的穹顶上撞击,像是从每一根石柱里传来,从每一寸地缝里渗出,不觉得神圣,反而搅得人心神不宁。
      秋安捂住耳朵,那音符却像活的一样从他眼睛里钻进来,沿着神经滑过他的大脑皮层,让秋安恶心得想吐。
      “秋安,你希望我是谁?”
      圣殿上的男人脸上的肌理开始波动,眼窝凹陷,鼻梁隆起,嘴唇的轮廓最后浮现。几息之间,那张脸上长出了精致的五官,漂亮得令人心悸。
      那双绿色的眼睛就这么冰冷地凝视着秋安。
      ——这是秋安的脸。
      严格来说,这是过去的“母亲”的脸。
      秋安瞳孔震颤:“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我?”男人勾起唇角,“我是你,你是我。或者说,我是你的未来,你是我的过去。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我站在这里就说明,你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成为了我。”
      说罢,男人向秋安张开双臂:“过来吧秋安,与我融合,这个世界将会永远属于你,属于我。从此以后,你不会受人牵制,没有人可以控制你,因为你才是主宰。”
      “不可能。”秋安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要听不见,他咬紧牙关怒喊,“这不可能!你这个骗子!”
      男人脸上虚假的笑容消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本就只有接受这一条路而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命运之书的安排。”
      命运之书……?
      像是能听到秋安的心里话,男人侧过身,一本书静静地悬浮在他背后,纸页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字墨在空白的书页上不停地流动书写,顷刻间便好像来到了秋安的眼前,随着秋安震颤的眼球不停翻页。
      上面所书写的,是秋安的一生。
      包括作为“母亲”时的挣扎与困顿,连每次试图逃离受到的惩罚都事无巨细地写在上面。
      简直不堪入目。
      这到底是什么?
      在最后的空白之处,一行字随着秋安的思想浮现——“这到底是什么?秋安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书页里的剧情在围绕着秋安同步更新,就好像……
      就好像这是一本书写着秋安人生的小说。
      难道我的人生,只是一本小说?
      秋安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想的话在书页上浮现。他猛地伸出手抓住那本书,妄图将其撕碎,却是徒劳。
      只是他的动作又被记载到其中了。
      眼睛睁得太久,泪水从秋安眼里滑落,殿上的男人缓步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说道:“这是注定的命运,不要抗拒了,秋安。”
      秋安只是在默默流泪,仿佛已经被巨大的哀拗淹没。
      男人轻轻揩去他的泪水:“你生来就是母亲,所以要承担起母亲的责任,你的孩子、你的丈夫,他们都在等你。母亲。”
      男人的手慢慢地与秋安融合,强烈的圣光里,他几乎就要进到秋安的身体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将秋安的软弱与绝望蒸发,属于秋安的一切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消失……
      突然,秋安抬起手,却没有如男人所愿与他拥抱,而是猛地抓住了“命运之书”。
      负隅顽抗。
      男人轻笑:“母亲,这本书是无法撕毁的,你不是也试了吗?”
      “谁说我要撕毁它?我只是好奇,能够困住我的力量,能不能也困住你?”秋安仍是满脸泪水,但金红色的纹路已经随之攀爬上来,从他的皮肤上爬到男人的身上,然后又爬到了那本命运之书上,捆住所有的字体,纸页失控地胡乱翻动,哗哗作响。
      这下轮到男人目眦欲裂了:“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你会毁掉这个世界的!”
      “怎么会?我只是想着离开这个世界而已,这个世界就要毁掉了吗?”秋安的身上已经一块好肉都没有了,每一寸皮肤都在痉挛,但他仍然抓着命运之书不放。
      “母亲!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你也会!”男人焦急得连脸上的五官都不稳了,纷纷开始融化掉落,绿色的眼睛消融,底下是一双熟悉的灰眸,几近崩溃,“母亲!你不可以走!你不能离开我!”
      秋安眯了眯眼睛,笑了:“亚伦,我有名字,叫秋安。”
      他预演了几千条支线,选择这一条支线,只是为了秋安这一个名字而已。
      亚伦的脸已经彻底显露,狰狞得像个怪物。
      秋安闭上了眼睛,任凭死亡到来。
      一切消失。
      四下里忽然极静,连先前的歌声鼓声都像是被什么吸了去。圣殿开始褪色,像在日光里曝得久了,一丝丝地失了颜色。那悬浮的书页翻得急了,纸上的字迹却淡下去,化作一缕缕金色的尘,在虚空中打着旋。
      整个世界从他脚下开始瓦解。没有声响,没有震颤,只是无声无息地化作透明的涟漪,一圈圈漾开去,终归于一片苍茫茫的白。
      秋安被无尽的白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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