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那季忧伤》夕夕环玦

8、第八章

　　三年后
　　“少夫人，少爷打电话回来说今晚可能会加班，让您先吃饭别等他了。”
　　“知道了。”
　　孙皓楠进了家族企业之后变得越来越忙，有时几天见不到人影，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每天打电话来陪她聊聊，后来他好像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清兮不想他为难也从来不催他回家，只是两个人结婚三年了，清兮心里明白当初的新鲜感早已退去，再好的感情都经不起时间和距离。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生一世，妈妈的爱情早让她明白这一点，就算嫁给了孙皓楠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灰姑娘，清兮从来不相信童话，包括童话里恒久不变的爱情。
　　结婚后他尊重孙皓楠的意见没有出去工作，倒不是孙皓楠不讲理而是像孙家这种家庭，豪门媳妇出去工作并不是什么好事，她越发的沉默，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只有云溪来的时候才难得见她笑，她也不喜欢出门，孙皓楠的一些商业活动她几乎都不参加，他的妈妈为了这些事大发雷霆，说是顾清兮在家里摆着一张苦瓜脸也就算了，在外面还不能帮老公长脸面，不知道娶来干嘛的！ 孙皓楠的妈妈不喜欢清兮，原因清兮也说不上来，倒是他的爸爸挺喜欢这个儿媳妇，这门婚事在他妈妈极力反对的情况下还能如期举行，除了孙皓楠的努力，还少不了他爸爸的支持，三年前结婚的时候，清兮就要求一切从简，不见报，不铺张，所以这些年来到家都只知道RBS的少东已经结婚了，但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这让喜欢高调的孙夫人极为光火，在结婚前就听孙皓楠提过他的妈妈，当初他妈妈帮着他父亲白手起家直至现在这种规模，年轻时吃了不少苦，所以孙家父子都极为尊重她。
　　难得孙世良也在家，“清兮啊，这两天心情不好啊？没看你出门啊？”
　　清兮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大致就是结婚之后她一直没出去工作，以前孙皓楠不忙的时候还有时间陪她，现在孙皓楠整天忙得不着家，她在家里呆的也无聊，想出去工作。她没有事先跟孙皓楠打招呼，因为现在就连她这个老婆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他妈妈怎么都不同意，明里暗里的讽刺她嫁过来三年都没生个孩子，难怪孙皓楠不着家。好在孙皓楠的爸爸明理，同意让她去自家公司上班，当了个小助理。其实清兮想出去工作，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孙皓楠的妈妈，与他们结婚三年都没生孩子，孙皓楠没意见，他妈妈却急得不得了，整天嚷着要抱孙子。
　　开始孙皓楠因为清兮没和他商量就出去工作，两个人怄了好长时间的气，好在后来渐渐给说通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被安排在公司的女魔头手上，那女魔头有名的六亲不认，管你是谁，还有她恨不得一天分成48小时用，对工作的要求又很高，想要的东西往往临时起意，所以刚开始加班是免不了的，但是有了工作心里就有了寄托，逐渐在工作上找到了久违的快乐。清兮大学念的就是金融系，虽然过去好几年，但底子还是在的，加上她又聪明好学，孙皓楠的爸爸和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很熟，所以公司上下对她极力帮助，她很快就上手了。很快的她就从部门助理发展成了部门经理，销售部主任，市场部总监，成为公司的高层之一。
　　但是成功的背后也有很多麻烦，清兮忙，孙皓楠也忙，以前清兮不工作的时候他一回家就能看见她，临睡之前就算说不上话也能够看看彼此，多少也安心一些，可是现在她常常回来得比孙皓楠还晚，还经常因为谈生意喝得很醉，孙皓楠忙了一天本来就很累，现在还要照顾她，偶尔一两次也就算了，后来这种事情变得越来越频繁，两个人的吵架也变得越来越频繁，吵到最后孙皓楠经常夜不归宿，清兮也没力气理他。两个人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孙皓楠经常是看见什么扔什么，顾清兮就随他怎么闹，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房顶掀了她都不管，他们都太年轻不懂如何经营婚姻，孙皓楠还没长大就娶了顾清兮，他还没有玩够，他的爱需要被全心全意的包围，可是顾清兮也没有长大就直接老了，她的心一天一天的变的更老，老的千疮百孔，她还藏有太多的秘密，孙皓楠不知道的秘密。
　　孙皓楠上班时间不固定又经常出差，加上清兮不喜欢管家接送，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做捷运，一大早就得起床，难免影响夫妻间的情感交流，就为这事两个人就吵了好几回。一天晚上，孙皓楠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清兮还没回来，手机也关机，打电话给她同事说是她又去陪客户喝酒了，他下楼去等她，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男人扶着她下来。他冲过去，问那是谁？她说是同事顺路送她而已。清兮脸色通红，眼神迷离。孙皓楠当场脸色就变了。回到房间之后，他很生气，“你又没那酒量，和那么多干嘛？”清兮自知理亏，说话声音尽量不带脾气：“我设计的一个广告得了奖，同事要帮我庆祝，怎么好意思不喝。”“为什么关机？”“没电了。”清兮真的很累，实在没力气在应付他，赶紧洗澡睡了。孙皓楠一夜没睡好，心中醋味翻腾。
　　他爱她，也想要相信她，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看到别的男人和她说话，他就心如针扎。清兮一向善解人意，尽量避免和男性说话。
　　转眼到了圣诞节，孙皓楠没什么重要的事，特意在她公司楼下等她下班，两个人一早就说好了要去当初结婚的教堂。可是清兮迟迟没有上来，孙皓楠性子急，三下并两下直接去了她的办公室，她在收拾桌子，旁边还有个男同事，两个人又说又笑的。孙皓楠当场就来了气。清兮也看见他，非常开心，可是他没有说话，脸上瞬间就结了层霜，他生气了。其实清兮心里也很难受，他的醋味简直不可理喻。她走向孙皓楠，挽起他的胳膊，娇嗔这说：“老公，走啦！”
　　回来之后清兮在电脑前设计图纸，孙皓楠坐在床上等她，凌晨两点多才上床，她打着呵欠，只想睡觉。孙皓楠像着了魔似的，非要不可，她伤心到哭了。
　　那天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像隔了一层东西似的，这种感觉让孙皓楠很不爽，她都有无数个理由可以疏远他。孙皓楠最近都尽量早点回来想跟她和好，可是清兮就是不给他机会。她一直加班，一直应酬，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的，每次她喝的醉醺醺的回来的时候，孙皓楠生气不说，他妈妈更是气的咬牙切齿的，就差没动手了。
　　每年的最后一天公司都要联欢，领导说那是企业文化，要求每个人都要来参加，清兮心里憷憷的，她打了个电话给孙皓楠说明情况，要晚点回家。孙皓楠只说不要太晚，可清兮依然感觉到他的语气很冷，还有他那张阴沉的脸，放下电话之后她的手抖了一下。
　　吃吃闹闹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清兮执意要回家。可是同事们不让，说要去KTV唱歌，她推说有事，同事们就说明天放假，有什么事留到明天再做。她实在是盛情难却，只好发了个短信给孙皓楠，说要再晚一点。清兮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孙皓楠在床上处理文件，她心颤颤的，小声问：“怎么还没睡啊？”孙皓楠一身酒气，一瓶红酒他喝得见了底，“你还舍得回来！”清兮知道他的状态，赔着笑脸说对不起。“你喝太多了，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孙皓楠阴阳怪气的打量着她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啊？谁调教的啊？”清兮气的一下子就心口发闷，想吐又吐不出来。
　　“你一天到晚有什么事，回来这么晚!”孙皓楠气的把他最喜欢的古董花瓶都砸了，顾清兮记得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不小心把这个花瓶弄掉地上，他差点没骂死她，现在他自己把它砸了，真的是生气到极点了，他的脸因为生气扭曲到变形，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连清兮都觉得害怕。
　　孙皓楠今天也喝了酒，顾清兮不想和他吵架冲了蜂蜜水让他解酒，不想被他一挥手翻了一大半，顾清兮好言相劝，尽力跟他解释，可是孙皓楠根本听不进去，她觉得自己现在和孙皓楠根本无法沟通，两个人通常说不到一两句就吵架，清兮真的觉很累，今天那些同事把她灌得够呛，孙皓楠的幼稚让她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那是从心里滋生出的一种绝望，随着吵架次数的增多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顾清兮甚至觉得这个空洞就快盖过她对孙皓楠的爱了•••她连想都不敢想，两个人在一起从来没想过分开，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她害怕，她不想再和他吵架，两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生活呢？清兮请阿姨照顾他自己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身上穿的还是棉睡衣，天渐渐入秋，外面还是很凉。清兮不想回家就去了凌云溪家，她老公刚好加班，云溪见她一身酒气又失魂落魄的就知道她铁定又和孙皓楠吵架了，真的是没管他们两个的事了，两个人一路走来也算是风风雨雨，真是不明白，经历了这么多的两个人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珍惜呢！
　　水并不是很烫，却烫的的皮肤微微的发疼，清兮在浴室呆了很久，淋到她几乎热昏过去才出来，刚穿好浴袍就听见手机响了，让是专属于孙皓楠的铃声，那时刚谈恋爱的时候孙皓楠带她去一家唱片店听歌，孙皓楠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歌，那首歌的曲调很慢很柔和，一点都不像孙皓楠喜欢的类型，一直以为他会喜欢那种节奏比较快的歌，凌云溪却不以为意，“你想想看，以前大家不都认为孙皓楠比较喜欢那种辣妹吗可是现在人家不是死心塌地的爱着你，气死了多少花样少女，谁知道孙皓楠胃口什么时候变淡了，其实吧，越是这样的男人安定下来，就越专情。”后来那首歌也变成了她最喜欢的歌，一直以来听到这首歌清兮的心里就会觉得很温暖，因为她总觉得那是孙皓楠在叫她，需要她，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刺耳。闪烁灯渐渐暗下去又慢慢亮起，声音越来越远，清兮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东西渐渐远去，后来他终于放弃不打来了，外面暴风雨下得很大，风好像抽在她心里一般疼•••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差的吓人，扑了很多粉都不管用脸上依旧一点血色都没有。云溪让她请假，可是今天早上他们公司和RBS有合约要签，这个合约很重要，上面规定各部门的负责人必须到场，到了RBS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怪怪的，签约仪式也取消了，清兮搞不明白怎么回事想去问孙皓楠。可是他根本不在办公室，去董事长的办公室问结果也没人，清兮越想越乱，接到辰翔的电话差点就没晕过去，到医院的时候，她全身都在发抖，孙皓楠昨晚出来找她，因为雨太大在三环那儿出了车祸，撞到了护栏，现在整个人昏迷不醒。孙皓楠的妈妈哭的梨花带雨，把顾清兮骂的狗血淋头，几次都岔了气，他姐姐也不好说什么，孙世良只是抿唇不语，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幸好辰翔赶过来跟她说明了情况，凌云溪也一直陪着她。医生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清兮几次都哭得晕了过去，可是她又不肯回去休息药也没吃，还到抢救室走了几次，最后辰翔实在没办法就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她睡了一会儿。
　　孙皓楠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李晴北，本来应该在美国的李晴北。他突然觉得绝望，想不到自己出了车祸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男人也是一个感情脆弱的动物，他会习惯性的给自己的感情填补空白，让自己温暖。
　　“你醒啦，医生说你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哦，伯父伯母在和医生讨论你的术后治疗，你很奇怪我会在这里对不对，其实我一个月前已经回国了，听说你出车祸了就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哦还有，我给你煲了汤，医生说这汤有利于术后恢复，你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肯定饿了，我到给喝。 ”
　　孙皓楠车祸伤了手，是李晴北一口一口的喂他的，她说了很多话，讲她在美国的生活一直到回国之后，孙皓楠一直在听，进来换药的护士还羡慕他们两个夫妻感情真好，李晴北听的脸上一阵红晕，还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孙皓楠，孙皓楠脸色铁青，抿着嘴什么也没说。清兮一醒过来就问孙皓楠的情况，知道他醒了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凌云溪怎么都拉不住，结果她还没进门就看见孙皓楠抱着李晴北，她觉得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想笑又笑不出来，又哭又笑的样子真难看。刚好孙皓楠的父母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正奇怪她怎么不进去呢她就直接晕过去了，匆忙赶来的辰翔和云溪赶紧就把她送回了房间，孙世良怕孙皓楠担心就没把清兮的事情告诉他。
　　清兮醒过来就直接而出院没再来看孙皓楠，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李晴北照顾他的，包括术后复健，躺在床上的时候其实很想顾清兮来看他，每次听见开门声都会抬起头来看，可每一次都是失望，他一直没问家里人清兮在哪儿，家里人也就一直没提。在医院呆了将近两个月，就连回家的时候都是李晴北送的。孙世良知道她在找工作，为了感谢她就请她到RBS上班，孙皓楠没发表意见，应该算是默许了，出院的那天早上，一家人都来了除了顾清兮，孙皓楠的脸色很不好看，天音好像出了状况，孙世良的助理赶过来跟他汇报，其实天音是个规模不大的小公司，与孙家的主业无关是搞音乐的，孙世良很注重这个公司但并不打算将它的规模扩大，当初孙皓楠准备将它股份全部卖出，可是孙世良不同意也就不了了之。可是现在听那个助理的语气好像孙世良已经对天音进行了股份转移，孙皓楠正奇怪着，只听见他说，“关于顾小姐，哦，也就是少夫人的离职手续我们也已经办好了。”说着话的时候他还小心的撇了孙皓楠一眼，“另外，顾小姐让我转告总经理，您出院她就不来了，希望您早日康复。”
　　孙皓楠听见这话气得差点就没把桌上的水果刀扔到他脸上，回到家的时候早已不见了顾清兮的身影，来的只有她的代表律师，过来商谈离婚事宜。孙皓楠疯了一样的爬上楼找她，她的行李已经不见了，她只带走了她自己的东西，孙皓楠帮她买的一样都没带走，桌上也只剩下他的独照和他们两个人的合影，墙上的那张巨幅婚纱照幸福格外刺眼。
　　孙皓楠质问律师顾清兮在哪儿，律师只说了她现在入住酒店至于是哪一家他也不知道，，顾清兮现在处于一种半隔绝状态，几乎不见什么人，每次都是她打电话告诉他见面的地方，离婚协议书的要求很简单，顾清兮的要求很简单，不要赡养费只要天音，顾清兮从来没有接触过有关天音的相关事宜，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很是奇怪，更加奇怪的是孙世良居然想都不想就把宝贝天音给了她，不过孙皓楠不肯签坚持要当面谈，律师见他坚持就要签署了分居合同，根据法律，夫妻分居超过一年就算是正式离婚。
　　孙皓楠在家休养了半个月就回公司了，可是工作完全没有状态频频出错，有一次差一点没有把公司的一个大客户给得罪了，还好李晴北及时赶到替他解了围，李晴北在国外学的是公关，这点问题对她来说完全就不是问题，就因为这件事孙皓楠破格将她提为秘书，人事命令下来的时候，孙皓楠突然想到了顾清兮，以前她在RBS工作的时候表现极为突出，孙皓楠问她要不要来他身边工作。当他的秘书，清兮当场就拒绝了，“我在家伺候你也就算了，你还想让我来公司伺候你啊，你在公司的暴脾气我是早有耳闻了，三年换了九个秘书，我可不想当炮灰！”现在想当初简直就是一种奢侈，她的一颦一笑都那样清晰，孙皓楠才知道过去越是甜蜜现在就越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