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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再陷江湖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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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
自古繁华江城。
眸光过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朱甍碧瓦。
朦胧处，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城内，亦如十年前，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人声鼎沸，一派盛世繁华之貌。似乎并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人们仍旧过着太平无忧的生活。其实，这掩盖在表面下的实况俨如沉睡的猛虎般随时都有觉醒的危险。只是人们最不愿看到的，便是那战火连连造成的生灵涂炭。眼下，偷得一日太平是一日，趁着还能自欺欺人的时候，用一颗益趋麻木的心去自我宽慰，至少，还过得上有粮有居的日子，便是神佛庇佑了。
街道两旁商铺琳琅满目，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郭······嗯，郭大哥，顾某有事在身，就此别过。”别扭的称呼，对着郭靖，明知他不是那人，可是面对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顾惜朝总有一种回到千里追杀之前的错觉。
“也好，我们亦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那，顾兄弟是要去哪？”郭靖虽然很想跟顾惜朝来个一醉方休，可惜时不我待，时势的牵绊，注定了放弃一些人、一些事。
“去哪?”顾惜朝现出瞬间的迷茫，却也只是一瞬：“处处家吧。也许会去汴京！”不知道晚晴的墓还在不在。
“汴京？自金国灭亡后汴京就只剩一座空城了，荒芜人迹的。”郭靖真心提醒。
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然而对顾惜朝而言，显然比老和尚突然出现告诉自己有前世今生还来得难以招架。金国灭亡已是不小的震撼，汴京成空城无疑是一声旱地惊雷，轰得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便化成满腔无奈的叹息。
曾经的富丽繁华，一觉醒来，竟成尘土废墟，曾经的九级高堂，一梦过后，已是荒郊野岭。
繁华总随流水去，叹一场，春梦杳难圆。
岁月沉浮，当真只是黄粱一梦么？
“顾兄弟，你怎么了？”郭靖见顾惜朝沉默不语，双眸渐渐现出悲切的神情来，不免也倍感不快，只想快点唤回那人的神思。
“没事” 感慨只是瞬间，彼时的繁华亦或覆灭，于他，已无什意义。
“顾大哥”杨过似是想起什么，突然插嘴；“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请便”。不了解对方，顾惜朝对谁都是不冷不热。
“反正也到了用餐时辰，不如先填饱肚子，到时再决定去向也不迟。”
“顾公子不介意一起吧？”黄蓉接得迅速，口气却是似真非真，顾惜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又恰是吃软不吃硬之人，且他从不认为自己应该对着一个自以为是的聪明女人拿出怜香惜玉的心思，便应承下来。
四人走进一家客栈，热情的小二立马迎了上来，见四人或是丰神俊朗或是美若天仙，看得两眼发直：“客官里面请。”
“客官想吃什么？我们店的招牌菜 “一了百当”，那可是细致佳肴，上等美味。而且配料精细，选上新鲜牛肉猪肉共三斤，虾米拣净半斤，捣为末，红豆、胡椒、川椒、马芹、茴香、杏仁各半两碾为细末，再细切生姜十两。用香油一斤炼熟，最后将上件肉料一齐下锅炒熟。那是出锅喷香，客官若是吃上一回，绝对忘不了”小二边将他们引向空桌，边滔滔不绝地介绍。
“先来一些你们店的拿手酒菜吧。”郭靖好笑地看着他，晒出两枚酒窝，黑眸闪闪，顿时把小二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咧~~”小二应答一声，将白净帕子往肩上一搭，吆喝着走入后堂。
四人刚落座，郭靖就迫不及待开口：“顾兄弟，你怎么会躺在冰棺里？”
“我若说我是死而复生你会信么？”顾惜朝挑挑眉峰，似笑非笑。早晚要面对，早解决早脱身。当然，若想随意找借口，他顾惜朝是信手拈来，只是一句谎话往往要十句来圆场，而且旁边有一位比阮红袍更犀利无理的女人，他还不至于跟个女人明争暗斗耍小心眼。
“死而复生？”黄蓉亦是似笑非笑。莫名其妙出现然后一句死而复生就想打发他们，当他们是三岁小孩么。
事实证明。大多数人比较容易接受谎言。尤其是女人。
“事实如此，我还没那个兴致拿鬼神之事吓唬人。”顾惜朝耸耸肩，笑容很是肆无忌惮。就知道这人不好相处，不过，可以理解。经验之谈，长着包子脸的人总是很轻易就相信别人，他身边的人若还都是呆头鹅，多少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看样子，女人是他顾惜朝的克星，却是包子脸的福星。
“无凭无据，难以让人相信。”黄蓉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嘲讽味十足。
“真智观真相，愚人自生疑。”顾惜朝懒洋洋接口。
“此言差矣”黄蓉晃晃那青葱玉指，不气不恼“若有人说她是仙子下凡，顾公子会信？”
“我也没叫你们相信，只要知道我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就行了。”顾惜朝不理会对方的挑衅。就知道她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可惜他现在连哪儿仍属大宋江山都没弄明白，就算意欲再次逼宫，也得知道皇帝老儿躲在哪才行呀。
“十年前，我见过那副冰棺。那时，你就已经躺在冰棺里了？”杨过突然冒出一句，骇人听闻，
“十年前？”顾惜朝暗暗吃惊，不由想到梦中少年的那句话：‘如果不是在梦里，你还能容忍我的絮叨么？’此刻忆起，竟清晰得仿似有人在耳边提醒，但他无心追究这一晃而过的思绪意味着什么，也许是下意识地想要忘记，因而面上仍是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我已经在冰棺里躺了百年了。”
“你是宋人？”杨过忽略掉顾惜朝那匪夷所思的话语，继续扮演好奇宝宝的角色，他知道郭黄二人必定也很想知道答案。何况，他都自称是死而复生了，对他的一睡百年也就不必再费神质疑。当然，杨过也并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奇热情，只是人都有第一印象定好坏的习惯，上了心的，免不了会想知道的更多。
“自然”不是宋人会在死后躺在宋国境内？怎么问题都是这么直接又白痴的。而他，为什么要这么老实的一一作答？
人说，聪明人跟聪明人讲话省事，一点即通。其实是，一旦有一点点罅隙，误会就会一步一步加深。聪明人大多喜欢依着自己的思路走。
其实，他们不熟，问的内容自然不能太过逾越，且先前黄蓉怀疑过顾惜朝的来历，弄清他的敌友关系非常重要，犹其是在蒙鞑对大宋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知道顾惜朝是宋人，黄蓉暗暗舒口气，此时，她倒有点相信他的死而复生之说了，毕竟汴京是北宋都城，看他那装扮，确是如假包换的宋人装束。
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来咧，‘一了百当’‘香烹狍脊 ’‘虾籽冬笋’‘杏仁豆腐’‘酥炸金糕’，外加无上佳酿‘紫金泉’一壶。客官请慢用”小二一声满含深情的吆喝，将各怀心事的四人拉回现实，几人也确实饿了，便都决定先祭奠五脏庙。
“顾······全真教弟子？”郭靖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是透着极大的惊疑，跟大白日见着鬼似的。黄杨二人转身望过去，果真是全真教弟子，似乎是跟着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进来的，几人的目光都聚在那女子身上，并未注意这边。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顾惜朝并不知道什么全真教，况且他自醒来就未曾进食，确实非常饥饿，便只一个人慢慢吃着，偶尔自斟自酌，对他们的一惊一乍全然不理。
黄蓉收回目光，瞧一眼顾惜朝，再不着痕迹地移开：“先别引起他们注意，看看情况再说。”
安静下来，饭桌上就显得异常沉闷。不过顾惜朝并不在意这些。吃饱喝足，正欲起身，却被郭靖一把抓住手臂。显然，郭大侠还毫不自知自己在无意中踩中了猫尾，顾惜朝本就对戚少商心存诸多怨怼，如今郭靖跟他有身体上的碰触，即便明知他不是那人，还是不自觉地会全身紧绷，条件反射般一掌挥过去。结果，他低估了郭靖，郭靖在内力修为上较戚少商造诣更深，顾惜朝的掌风轻易就被他化解，在顾惜朝恍神的瞬间，已是将顾惜朝牢牢制住。
费力不讨好的事，顾惜朝自是不会做，便也乖乖坐着。算是免费看戏好了。
那边的人，也开始有所动静。只见赵志敬走到那白衣女子身边，双手抱拳，毕恭毕敬道：“龙姑娘，烦请看在师祖王真人的面上，将画交出来。”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只冷冷看了赵志敬一眼，不紧不慢道：“我早说了，画不在我这儿，我也是追着画到这来的。”
“哼，谁信？”见要不到画，立马原形毕露：“当初我们可是亲眼所见画在你手上。”
“被人夺了。”
“谁？”
“不知道。”
“哼，不知道？怕是你藏起来了吧？”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这儿没有，信不信由你。”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看你一介女流才好言相劝的，再不识相可别怪我不客气。”
白衣女子别过脸，全当眼前人为空气。
可惜，眼前人也不是好打发的主，只见赵志敬“咻”地一声拔出剑来，挽了个剑花就攻了上去。剑还未近白衣女子周身三尺，便被另一把剑架住，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剑，握剑的人是一玄衣少年，眉目清秀，凤眼含笑，神色却是透着嘲讽：“堂堂全真教掌教欺负一弱质女流，不觉得羞愧么？”
“你是什么人？胆敢来教训我，活得不耐烦了是吧？那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
“乳臭未干？小儿？哈哈哈，全真教也不全是木头嘛、、原来也会讲笑话的。”
“少废话，且让你看看全真教的厉害。”
音未落，赵志敬已是举剑攻上，一时间衣袂翻飞，剑气横贯，店里的宾客早在冲突的开端就逃之夭夭，掌柜跟店小二，亦是躲在柜台下径自发抖去了，惨遭虐待的，便成了那些桌椅杯盘。虽说赵志敬是全真教掌教，但杨过还没把他放在眼里，只如猫戏老鼠般，耍得赵志敬团团转。
白衣女子犹自坐着雷打不动，剑气却都近不了她身，在几寸开外便消失无痕，仿似被吸走，又似被无形的屏蔽弹回。
“过儿，不得无理。”郭靖的声音传来，杨过忙收了架住赵志敬手中剑之剑，一闪身，已是到了郭靖身旁。赵志敬正使出平生之力欲将杨过毙于剑下，不想他却轻而易举突然离去，剑砍了个空，人也一下稳不住，一个趔趄差点来个狗吃屎。郭杨四人不禁开怀，白衣女子也是很给面子地面露微笑。一边的全真教弟子忍不住掩嘴偷笑，赵志敬颜面丢尽，落了个大红脸，瞪着全真教弟子恶狠狠道：“笑什么笑，谁再笑就赶出全真教。”果然无人再笑，只是个个脸部扭曲，忍笑忍得辛苦。
郭靖走上前，抱拳道歉：“赵真人，真是失敬。过儿年轻不懂事，我代过儿向你赔罪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别放心上。”
“哦~~原来是郭大侠，失敬失敬。一场小小的误会嘛，赵某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赵真人当真是胸襟浩荡。郭某佩服”
“惭愧惭愧”
“赵真人，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嗯~为了追查一幅画。”
“画？什么画？”
“呃~~~~一副人物画像。”赵志敬含糊其辞：“是活死人墓的镇墓之宝，如今不翼而飞，我们自当全力找回。”其实是近来传闻画中藏有独孤求败剑诀的秘密，自然人人心馋。
“不知郭大侠可否助赵某一臂之力?”赵志敬打着如意算盘，郭靖是江湖上口碑甚笃的大侠，有他相助，定是如虎添翼。
“呃，能得赵真人信赖，郭某不胜荣幸。只是郭某如今有要事在身，不便停留。”
“赵真人，幸会幸会。”赵志敬正欲开口，却被黄蓉出言打断，
赵志敬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郭靖身边的黄蓉，一脸谄媚：“原来是黄帮主，久仰久仰。”
“想来赵真人追查失画已久，能否告知具体情况？”
“那就得问问这位龙姑娘了。”
“龙姑娘一直都在活死人墓，此次出来，是因为王真人放于墓中之画不翼而飞。原本已经追回，不想又被一神秘人物耍手段夺去······”尹志平早在一旁坐立难安，听得此言，终于忍不住向前，抢先一步回答，只是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这只是龙姑娘的一面之词，真假难辨。”赵志敬显然不相信这一说辞。
“我若想私藏画卷何必等到现在。”一直未曾开口的白衣姑娘淡淡吐出一句，一脸冷然。
“哼，画中秘密最近才在江湖流传，想必龙姑娘定是认为那画如同废纸才没动歪心思的吧？况且，会有人对着一副毫无用处的人物画像垂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人一时僵持不下。
“靖哥哥”黄蓉凑近郭靖，小声耳语：“要不叫过儿留下来帮他们一把？”
“过儿留下？不好吧？”
“难不成还真让过儿跟着我们上战场厮杀？”
郭靖本就对不能援助赵志敬倍感愧疚，此时听黄蓉如此一说，想想倒不失为一好主意。只是留下杨过一人，又放心不下。
“过儿也需得自己去决策一些事情了，我们不能一直将他绑在身边。”对于郭靖的那点心思，黄蓉自是看得通透，而她，有绝对的把握杨过会答应。
“若是过儿愿意，我自然不反对他留下。”
“赵真人”黄蓉看向赵志敬，朗声道：“你们如此不辨事理迫着龙姑娘，怕是难以寻回失画。”
“那，依黄帮主高见？”
“看你们的意思，龙姑娘想必对失画下落略知一二。只是照现下情形，赵真人跟龙姑娘相处似乎并不融洽。这中间嘛，多个牵线人，处理问题，必定事半功倍。且论武功智谋，他都堪称人上人，赵真人若是愿意接纳，不是一举两得？”
“哦？有如此厉害人物？只是不知黄帮主意指何人？”
“我侄儿，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