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螣邪郎的“预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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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苗边陲之地天之界限，月上中天，毒物缭绕，黑洞再开，狼兽之足再次踏上翳流基地，引动翳流防守戒备。
“魔物休得在此放肆！”
兵刃寒光，闪射血眸，引得狼兽低伏身子，发出一声警戒的低吼。
令人不悦的毒粉，銮驾中侧卧的蛾罗指尖轻点鼻头，屏住气息，以内力震开环伺銮驾的毒粉。慵懒的声音从中传出，“任沉浮，说明来由吧。”
“吾等前来一见翳流教皇，带来魔君的问候，请代为通报。”
“这……”众人面面相觑，未定主意。
背后突然走来一人，紫衣黑发，“教皇遣天剑来接引异度公主，请公主随吾来。”
“带路。”
背后青纱飘动，北辰元凰负手独立大殿之上。
“异度公主驾临翳流所为何事？”
“本座特来一观破解魔君所设邪龙禁制之人，有几分能耐。”
“公主以为本皇有几分能耐？”
“教皇之功体与教皇之过往同样引人深思。”
北隅之亡，是北辰元凰不堪回首之痛；而借助前教主南宫神翳之功体，是他挤身一流高手、又能与魔君武力抗衡、一统翳流的关键。蛾罗在翳流教众面前揭他伤疤，字字又是满满的讽刺之意。
北辰元凰面色不虞，复而大笑两声，“公主面具下的真实也同样引人探究。”
蛾罗抚摸下巴的手一顿，北辰元凰此言无论有意无意，她听在耳里都有几分心虚。虽说她封印魔元后的五官与本来相貌稍有不同，但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她会被人识破真面目的。
“吾之容颜能否换得教皇真诚以待？”
“敌友，只是一念。单看公主如何开口了。”
“汝用破魔箭化解魔龙之气，放出万圣岩，成就魔界之阻碍。教皇以为，本座该如何开口？”
北辰元凰踱步靠近銮驾，目光扫过趴在地上摇晃尾巴的狼兽，透过车帘看向蛾罗。
“当日魔界大军攻入葬尸窟，致吾翳流教众伤亡，公主以为，翳流该如何清算？”
言及往日之战，气氛一时冷滞。薄绡内外，两人对视，蛾罗坐起身，静默半响后开口，“北辰元凰，偿还慕少艾的人情，此举汝是一举两得。”
“中原当日的援助之情，确实是吾答应谈无欲解封万圣岩的原因。”
当日魔界攻入葬尸窟，谈无欲援手翳流，致战况逆转，四先知与赦生童子被迫撤军，无功而返。北辰元凰的言外之意便是，魔界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停顿少许，再道：“但此举也确实为翳流开启新的合作契机，也许还有新的合作对象。这便是本皇认为的一举两得，公主以为呢？”
蛾罗扯开嘴角，不明冷笑，抽出药单丢给他，“这份出自慕少艾之手的药单便是交易的内容。本座以为，以翳流对慕少艾的关注程度，应该知道他最近炼制什么，也应该明白本座之意。”
北辰元凰扫了眼药单的内容，而后道：“魔界所求之物，本皇明白。只是本皇有一个小小的好奇心。”
“请说。”
“公主对君臣有何看法？”
蛾罗的目光瞬间变得尖利，复而又抚着发丝，轻声笑道：“教皇如此一问，是真好奇还是另有所指？”
“明人不说暗话，公主以为如何，便是如何吧。”
“看来教皇执意要一个答案了，本座就满足你的小小要求。左操五音，右执五味，此乃本座认为的君臣之分，亦是本座与魔君的关系。人君执掌大权，故立于左，五音不同声却可调；人臣任劳任怨，故立于右，五味不同物却可和，这就是本座今日来到翳流的原因，不过是魔君之令，吾之本职所在。这样的答案，能让教皇安心吗？”
“哈，本皇不过是随意一问，公主何必介意？”
“确实不需介意。”蛾罗垂下眼，眸中暗光闪动，再道，“吾这里也有一小点好奇心，望教皇为吾解惑。”
“但说无妨。”
“既然是教皇主动问出君臣之道，本座便多置喙几句。分而职之乃人臣之事，兼而已之乃为君之道。教皇如今一掌翳流，欲匡正天下之心路人皆知。教皇以为何种为君之道可成就天下霸业呢？”
“公主真是直言不讳。”
“敢直言是做忠臣的本钱。”
一言轻描淡写，多次强调一件事，非是真言，更是虚语。真假虚实，北辰元凰，吾是君还是臣？你又会信吾多少？
“魔君曾问本皇是强者还是王者，公主你则问为君之道，异度魔界确实有一对有趣的君臣。”
蛾罗扯动唇角，转开视线，笑而不语。
北辰元凰再道：“天有常象，地有常形，人有常礼，一设而不更，此为三常。象天则地，化人易代，创制天下，宾属四海，时匡天下。人君为之有道，一统天下有时也。这样的答案，能让公主满意吗？”
“好个墨守成规的答案，教皇引经据典的功夫做得不错。”
“本皇开始对公主是魔物这个事实感到可惜了。”
蛾罗轻笑，她丝毫未觉得北辰元凰可惜了。
“哈，看在教皇陪本座聊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本座可以透露魔物的一个小秘密给汝。”
“哦？本皇有兴趣了。”
“异度魔界的魔物死后，魔魂不入六道轮回，而是飘回魔界等待重生。”话语缓顿了下来，她的手伸出銮驾，拨动车外的锁链，狼兽晃着脑袋站起身。她复而轻声再开口，语气是轻松又愉悦，“所以，吾是魔物这个事实，永恒不变。”
北辰元凰的视线隔着薄绡，凝视车中人，双唇抿动后却是一阵沉默，他的眼神不同之前，有疑惑却没有怀疑，又交织着邈绝的回忆，仿佛跌入北隅顷刻覆灭的那个夜晚，火焚宫室，哀鸿遍地。
然后，他很快清醒过来，评价道：“魔物，确实是让人费解。”
蛾罗望着前头摇晃着尾巴的狼兽，对他的评价不做解释“让人费解的，其实是人性。”
魔物对自身身份的骄傲与自豪，人类确实难以理解，但人性的复杂才是人类纠缠彼此的根源，背叛与忠诚，欺骗与真诚，人性永远脱不了这些东西。
“叨唠许久，本座先请了。”
“嗯，请。”
回到魔界，直至魔殿外，蛾罗才走下銮驾，牵上狼兽身上的锁链，张开五爪摸上它毛茸茸的脑袋，“乖狗狗，我带你进去找主人。”
因为她的称呼不当，狼兽不满地低吼一声，身子后撤一小步。尖锐的角，顶上了她来不及收回的手。刹那，鲜血如柱。
蛾罗吃痛地吸了口凉气，抬起手，看着血顺着五指，顺着光滑的夹套，堕入土里。掏出绢巾，按在伤口处，转眼看向罪魁祸首。
狼兽的血眸和蛾罗对视了一眼，又立马转开脸，微垂头，不再看她。
莫名的，蛾罗在它的眼里看到了心虚。她觉得，再瞪下去，恐有欺负小动物的嫌疑，遂收回了目光，当然，也不再摸它了。
狼兽的主人很快从魔殿出来了，在蛾罗的脚还没踏入的魔殿的时候。敏锐的嗅觉让他很快发现血腥味的来源，不复多想便知来龙去脉。他化出一瓶伤药塞入她的未受伤的手心，又一言不发地带着狼兽离开。
过程之短暂，动作之迅速，蛾罗甚至来不及吐出一个字，他便不见人影了。不刻后，另有一人靠近了。熟悉的脚步声，蛾罗不用侧头便知来人。平淡无起伏的语调肯定地道：“你又惹他生气了。”
“本大爷只是激发他的斗志，提醒他一个事实，别忘了还有一场战斗等着他。”
酒红发色的魔物拨弄着直发，语调满是欠扁。蛾罗侧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挑眉道：“许久以前，吾就听说，赦生对吞佛颇有成见，原来是你挑拨的。”
“别装作刚知道的样子，骗鬼。”螣邪郎用他与头发同色的眼眸瞥了她一眼，满是鄙夷，又似感慨道，“小弟不听话，做兄长的不容易。”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苦恼，让蛾罗笑出声，玩味地接话，“看你们这样，做姑姑的也不容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别人才不会鄙视你。”螣邪郎建言道。
蛾罗不置可否，转而推向另一个话题，“你欲促成他们两人的决斗，万一……赦生输了，你怎么办？”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污点不轻易和魔动手。”
“他只是不轻易，不是绝对。”蛾罗转开目光，看向手中浸染鲜血的绢巾。朱厌穿体，炽焰焚身的感觉，她历历在目。
“其实真正应该矛盾的人是姑姑你啊，万一那个污点死了……哈哼哼。”螣邪郎的笑声很得意，仿佛是他已经看到吞佛童子横尸的场面了。
蛾罗再抬眼，无声无言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沉浸在自我幻想的……傻子。
蛾罗鄙视的目光太过明显，螣邪郎很快收敛了表情，凑近了一小步，操着诡异的语调，小声道：“看来你对他的性命是无所谓了，那对一剑封禅也不介怀吗？”
闻言，蛾罗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复而恢复，轻言道：“你果然调查了他在苦境的所作所为。”
螣邪郎冷哼一声，放低了声音，“次人格的存在不可磨灭，那个污点极力否认。但不承认不代表不存在，更不说明以后不会再出现。姑姑你也要为他的自欺欺人做掩饰吗？”
“非是掩饰，而是放任。”蛾罗眉头微蹙，表情也带着少许沉重。螣邪郎的话她认同，一剑封禅曾经存在，也许以后还会出现。或者说，次人格的存在多少对他本身有影响，而影响的后果，不可预料，“这是他的人生，他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即使他以后选择了和魔界战神这个身份背道相驰的路，你也不干涉吗？”
螣邪郎的血眸紧盯着蛾罗，虽不是逼问，却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她曾经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未深入思考的问题。
双唇颤然开合，半响后，涩然开口，“吾确实不该干涉，但站在异度公主的立场，他若真做出有损魔界利益之事，吾会选择最有利魔界的处理方式，不排除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螣邪郎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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