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口蜜腹剑》瀚海星空

28、金海螺的和尚

　　三月初一萍山如信中所言落地了，练峨眉一落苦境便向阎魔旱魃立下战书。就在武林焦点集中在这场空前大战时，蛾罗她有点闲。阴谋者没有这么快露出尾巴，她布局也需要时间。另外，听说慕少艾以前住的岘匿迷谷里头有一尾神鱼，不如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素还真。

　　入岘匿迷谷，需经过琉璃仙境，再从崖上跳下去。蛾罗看着不远处山腰上黑色魔气氲绕的琉璃仙境，感叹一句，好好的仙境变成了鬼屋子。
　　“主人，吾闻到高等纯魔的气息。”扇衣凑到她身边耳语道。
　　蛾罗眼神往琉璃仙境旁边的树林一瞟，见白色衣角隐入黑暗中，扇面掩唇，低语道：“不用管他。”

　　就在她思考如何避开琉璃仙境下崖的时候，听见久违的声音从水里传上来，“蛾罗，是你吗？”
　　顺着声音，她头一撇，斜眼看着水面上缓缓冒出来的巨大鱼头，幽幽道：“蠹鱼孙，你长大了。”
　　“呜呜……真的是你，人家好想你。”
　　扇衣擦了额头的冷汗，掏出一张毯子铺在大石上，请蛾罗坐下。又听那蠹鱼孙哭着道：“主人说你去寻访一位高僧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做了尼姑。”扇衣忍不住笑出声。

　　蛾罗嘴角抽搐，她认为没有这个福分也没有这个慧根能修身成佛，鸠槃神子也不是每个魔物都能做的。不过想到那位高僧啊……蛾罗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痛苦表情，那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回顾往昔，蛾罗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学的魔，不论是儒家道家，还是法家墨家，她都乐意专研，连佛学都不排斥。当年她来到苦境，修炼佛眼之下不现魔身之秘法，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深入佛门，充分了解魔的死敌——秃驴的神思维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按照本来的计划，她应该去看看当年渡化她魔界奇葩的一莲托生有几斤几两，可惜天时没算准，一莲托生没碰到，反倒让她捡到了一个满头金光的和尚。抱着没有羊肉，猪肉也不错的心态，她开始赖着这位金海螺大师。

　　一番折腾后，那个金海螺大师默许了她的存在。然而，纵使魔物的韧性抵过魔心对佛法本能排斥，但长久呆在佛光普照的环境里，再加上金海螺强悍的禅学修为压制着她，让她的身体有了难以修补的损害，一度使她的功体降至近乎颓废的状态。

　　不过，幸好金海螺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山打怪，整块山头就是她的地盘，让她有修复功体的机会。废极必兴，在不断地修复与损坏的过程中，她惊奇地发现多年的摧残生活，让她的魔体能在佛门阵法与法器下安然无损且不受佛气侵染。当然，此后她也总结了这种自残的修炼方法，并深深为之自豪着。

　　一边回忆着苦辣辛酸的历史，一边忍不住生出对当年的自己的敬佩之情。扇衣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诡异的表情，讪讪开口，打断她的回忆，“主人……”
　　“嗯？”蛾罗收回思绪，表情随即恢复平常。
　　扇衣唇一张一合，眼珠瞟了一圈才道：“蠹鱼孙还在哭。”
　　蛾罗再转过脸，面向水面，看着呜咽无泪的神鱼半响，才轻言道：“你别哭，你的主人呢？”
　　“我不知道，他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他走之前说了什么？”
　　“太久了，忘记了。”

　　蛾罗眉头轻佻，看蠹鱼孙的目光变得别有深意，如此干脆的回答，究竟是忘记了还是不能说，“反正你就是一问三不知了。”
　　蠹鱼孙搅动着水波，很傻地“嗯”了声。
　　莫名听出心虚之音，蛾罗不为难他，再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离开以后，差不多过了几年。”
　　“哦？”这么说，果然和那五项宝物有关。

　　正是两人一鱼沉默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近，“问那只缸鱼，一定知道破魔箭的下落。但是，琉璃仙境现在都是魔界臭气，要怎样进入？”
　　蛾罗抬起眼皮，声音的主人出现在视线中，后头跟着两个小弟和谈无欲。蛾罗冲谈无欲微颔首，目光往水边一撇，“他在这里。”
　　蠹鱼孙再浮出水面，道：“岘匿迷谷刚好台风过境，你们还是别进去。”
　　蛾罗垂脸，顺着胸前发丝，暗道，没错，就是她家脾气暴躁的魔君大人做的。

　　秦假仙道：“免进去更好，蠹鱼孙啊，你可知道破魔箭吗？”
　　“知道，应该在泊寒波的手上，他住在悟明峰。”
　　“多谢，这样我就明白了。”谈无欲话一说完，转头就走。
　　听到破魔箭，蛾罗心一凛，又见谈无欲脚步匆忙，忙起身跟上去，“吾随你一道。”
　　蠹鱼孙见蛾罗要走，尾巴甩起层层浪花，无数细小的水珠溅上岸，它冲着蛾罗喊道：“喂，记得要再来看我。”
　　回答他的是蛾罗无语的招手。

　　行至半路，蛾罗用眼角瞥着谈无欲，斟酌着开口问道：“破魔箭是何物？”
　　“解除魔君在万圣岩设下的邪龙禁锢的关键之物。”谈无欲解释道。
　　“邪龙禁锢……”蛾罗稍微放松了一点，她还以为谈无欲又要做什么伟大的事，至于那条魔气做的邪龙，死了就死了吧，大不了再换一个牢固一点的阵法。不过……“弓在何处？”
　　“苍龙弓。”
　　“换言之，汝……要去翳流寻求合作？”蛾罗扇面下的唇一抿，试探问道。
　　“也许不是合作。”谈无欲面带严肃，拂尘往肩上一甩，沉言道。

　　蛾罗默然不语，她差点忘了翳流还欠中原一个人情。看谈无欲现在的表情，便可知北辰元凰的态度有些微妙。既是这样，她更该一会这个伤疤还没好就要起飞的凤凰了。

　　苦境的男女比例到底多少，蛾罗没仔细算过，但是在江湖中游荡的八成是男人。这回一上悟明峰，难得看到一个耍家伙的小姑娘。蛾罗纨扇轻摇，暗暗权衡着，该用猥琐版还是端庄版的，来勾搭一下。

　　但在看到那个脑壳倒着长的脑还颠口出不逊后，那姑娘的彪悍劲，蛾罗着实受了惊吓。扇面掩住微张的嘴，半响才合上。就在她心念着这么火爆的妹子，她吃不消，还是算了的时候，那妹子她哥把祸水往她这边引了。

　　“小妹你要注意一点形象，像这位姑娘多学习。”
　　蛾罗看着那姑娘把目光集在自己身上，唇部弧度扭曲了一下，又撤下扇子，一板一眼道：“鹿王前辈此言差矣，前辈的小妹堪称女中豪杰，蛾罗拜服了。”
　　“耶，我看姑娘才是端庄秀美，我这个小妹……”
　　一语未尽，便被打断，“好了，不要你啰嗦！”

　　蛾罗见泊寒波扶额无奈，又瞥了眼身边的谈无欲，缓和道：“前辈的小妹甚合小女子之意，不如您和他们先聊，吾先退一步了。”
　　话甫落，她便随着那火爆的姑娘走到一边去了，“尚未请教姑娘闺名。”
　　“断雁西风，你可直呼我名。”断雁西风看着蛾罗含笑的唇，语气比方才好了不少。
　　“吾名蛾罗，西风小妹亦可唤吾名。”

　　蛾罗严重怀疑自己是太久没和女人交流，自我介绍完了，便卡壳了，于是开始没话找话，“西风小妹常年呆在山上吗？”
　　“最近是有几个月没出去过了。听说现在武林很乱，大哥不放心我下山。蛾罗姐姐若是单身一人，也要小心。”
　　蛾罗闻言，暗道，原来火爆妹子其实心思细腻啊，“无事，吾自有防身之计，还有个甩都甩不掉的跟班。”
　　说完还朝身后的扇衣投去一瞥。扇衣默默转开脸，装作没听到。

　　蛾罗这个女人有个缺点，就是喜欢讲排场。排场要靠华贵的衣服和沉重的头冠撑着，衣服和头冠体积大了，就衬托她娇弱又柔软。断雁西风颇为不信地打量着她，又看了眼后头摇着折扇，不知往哪看的“跟班”，更替她的安危担忧，“蛾罗姐姐若近日无事，也可留在悟明峰陪我，如何？”

　　蛾罗观察断雁西风的表情，便知她在想什么。她不愿解释，反倒为自己的伪装感到非常自豪。摇着扇子正欲再开口，又见谈无欲和泊寒波谈话将尽欲离开。挣扎了一下，冲谈无欲摆摆手，道了句“好走不送。”

　　西风妹子是火爆了点，却非常可爱。几日后，泊寒波从萍山观战回来，带回来西风妹子的绯闻对象——羽人非獍。蛾罗将目光徘徊在两人脸上，虽看不出两人有什么端倪，但空间应该留给年轻人培养感情。于是挥挥手带着跟班走了。

　　一离开悟明峰，两人随即结出魔印，消失于异度空间。蛾罗的脚刚踏上魔城的地面，便觉疾风夹杂利流，劈头盖脸而来，侧开身子避开逼命之危。
　　一声鞭响，乍动地面，蛾罗轻点脚尖，运气行步，施展轻功避开欲缠身的长鞭。奈何邪鞭不退，蛾罗渐失耐心。右手扯下纨扇的扇坠，刹那间，纨扇封印破开，化为金光利剑，圣气大作。
　　手腕转动，邪鞭与剑身缠作一体，圣气与魔气相抗，蛾罗倾身靠近鞭子的主人，眼眸微眯，扯开挑衅的假笑。
　　“没脸见人的，你……竟然用佛门圣器！”
　　“乖侄儿，要叫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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