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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现实与梦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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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与现实】
月满光华,影照湖上,说不出的梦幻。夜凉如水,湖上水气升腾,丝丝袅袅,如魅影披纱缦舞。轻雾弥漫间,湖边一间竹坊,若隐若现。
月牙白长衫,瘦高背影,墨黑发丝,随意束起,倚竹梁,男人背光立于屋外湖边。面容隐于阴影中,又似是隔着漾动水影,那般地不清晰。只余那沁冷的目光,凝注湖面。月华之下,长衫泛着荧光,有丝炫目。
突然,一双冰凉纤手,从他背后伸过来,掩遮着他的双眼,清朗女声,有丝娇气与羸弱,“不许你再看湖面,你再看下去,我会以为,你就此跳下去再也不回来了。”
朦胧中男人嘴角似是弯起一抹愉悦,却并未笑出声,扳下她的手,一个转身把她紧揽进怀里。
“终于肯理人了,嗯?”浑厚低沉的声音,略显戏谑及…温柔,他稍弯下腰,下巴摩挲着她的发旋。
女人急急抬手欲要挣开他的怀抱,他却丝毫不被所动。身着蓝布褂黑长裙的她,只在腰间系一条宝蓝色束腰,如此平民的打扮,却掩不去那份清脱高雅。
“你、你放手,快放手啦,不然,我、我把伯伯叫出来哦。”即使看不清她面容,那含羞带怯的语气,仍让人感觉出她的欲迎还拒。挣扎间,男人抓到空隙,一手握住她下巴,倾身落吻于她薄唇上。冰凉丝滑,柔润鲜嫩,似是爱极她的滋味,越是吻得痴迷。
女人心绪瞬间紊乱,他,很少这么大胆的……。回过神,用尽全力想要推开他,却不料他不但没放开,一个趔趄,竟抱着她一同跌入湖中,“扑通……”。
【不是娇气的人】
安绿音一个扎醒,鼻腔里仍残留着被湖水呛入的难受劲,再摸摸身上,竟是干的,这才看清楚,她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刚刚只是在做梦,只是做梦呵……,深深吁了口气。
是的,从她记事开始,梦中总是重复出现同一个男人的身影,只是,男人的样貌,都是模糊不清。
抬手抚上自己的唇,被吻的触感,如此真实。清洌的鼻息,犹喷在她脸庞,被吸吮过的唇瓣,明明感受到对方含在嘴里的爱惜,那般心动,那般湿濡,却,原来只是梦。梦中的男人,究竟是谁?这次的梦里,第一次出现那个女人,第一次被吻。明明是梦里人相吻,为何,她的感受如此真实?
以往,梦中只单独出现这个男人,总是用冷凝的眸光盯着她,一直盯着、盯着,直到她被冷醒。而,最近的梦境,却多出很多内容。
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清醒。再环视这间小房间,应该称之为斗室更贴切,一张单人床就已占据大半的空间,床边与墙之间的空隙硬塞了一张很旧的梳妆台,平时也充当她的写字台,作画图之用。衣柜是没有空间放置了,所以,她的衣物都是放在置物箱里,上班要穿的正装则是用衣架挂在墙上。
这间由储物室清空而成的房间,是唯一知她困境的同事梅姐帮她临时找的住所。
搬离那间三十多平方的小房子,那个她与小妈住了五年的地方已经几个月了,还是有点不习惯。因为房子已被小妈抵押给银行,而她所有的积蓄早前也被小妈全拿去用了,仅剩傍身用的一小笔现金,也用于小妈的身后事……。
小妈生前,被朋友拉拢去玩期货,结果亏得一塌糊涂,不但存了几年的底子都搭了进去,就连房子也都抵押给银行套现。唉,小妈不甘心,一心想要回本,结果越陷越深,最后竟然去借地下钱桩的钱,明知是个无底洞,还敢去碰。到了最后,欠下的债息似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被那帮人逼得走投无路的小妈,盯上了她的翡翠,明知翡翠的诅咒,仍犯险想拿去当,结果……。
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也绝对地孑然一身了。
安绿音咬牙吞下泪意,再伤心难过,现实总得面对,生活仍要继续。
安绿音把设计图纸交给苏梅,匆匆一句,“梅姐,希望不会迟,这一整套首饰,客人要求全部手工起版,而且,只做唯一,不得另起蜡模。”
为赶这套首饰的图纸,她已一周没睡好,客人要求很高,重修了几次设计,而修改过程中,她对自己的一些理念很坚持,最后,客人折服,终于在早上拍板。但时间真有点赶,全手工做的话,可能接下来的多道工序全都得加班,唉,对作坊里的师傅们真过意不去。
苏梅接过图纸,瞄了眼客人的签名,“这个客人真够大方的,全手工的话,价格要贵几倍呢。”边说边将图纸一张张扫描进电脑,再整合成一个档案发给作坊。全套首饰,包括额饰、项链、耳环、手镯、臂环、脚链,真是出手阔绰。
“全套用的是老坑冰地翡翠,公司里最好的种料几乎全用在这上头了,那点加工费,零头的尾数都及不上。”安绿音拿起台面上的水杯,喝了口清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
微叹一口气,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穷人了,工作却是设计最昂贵的首饰。犹如拿微薄月薪的银行职员,每天却要处理大额的钱币一样。只是,日子久了,就会麻目,钱已不再是钱,只是一张张有颜色有面额的纸张罢了。于她,同样地,那些再昂贵的种料,对久了也只是一块石头而已,跟野外的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说起翡翠,她手头上那块半圆形的绿,晶莹剔透,翡色流动,行家眼里,便是那最珍贵最标准的绿了。唉,那又怎样呢?再美也只是颗巴着她的石头,一颗非她不可,弃之不去的石头……
“绿音,会觉得不平衡吗?”苏梅笑着看她,不意见她抬手喝水的动作,整个手臂上红点斑斑,是被蚊子叮咬的痕迹。当下敛起笑意,带点怜爱地接着道,“那个小房间,还是别再住下去了,我已联络几处新地方,本来上周末就可以带你去看的,结果你要闭关赶图,不敢打扰你。”
安绿音现在住的那个小房间,本来是一幢住宅大楼的的保安休息室,后来,那一带住宅区扩建,保安室因此搬到小区的大门口,原本的休息室则变成了储物室。当时绿音拿着行李,让她帮忙安排一个临时住所,本来想安排她跟自己暂时住在一起的,但,绿音这个小姑娘,那执拗的个性…,怎么劝也不肯住进她家。她的丈夫,刚好是小区的物业管理部经理,提出让她住进那间储物室,反正不用租金,小房间旁边就有一间小小的黑房似的厕所。绿音不加考虑就住了进去,一住就是几个月……。
“谢谢你,梅姐,你帮我够多的了,都不知如何感激你才好。我在那里再住两三个月吧,到时再搬,有住的又不用付钱,在城市里再找不到了呢。”她真的知足,现在她可是一毛也拔不出来了。
只要,再过一两个月,她就能还清欠下公司的预支薪了,到时,手头松动点再租个好点的地方住就是。
是的,她之前预支了半年薪酬,小妈生前,被地下钱桩的人逼迫得几乎发狂,而她又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唯有向公司申请预支,还好,公司还是讲情面的,钱很快就下来,帮小妈还了些息金,那帮人才没有天天出现。
“现在天气这么热,那地方又闷又多蚊子,你这样看得我都心疼。”那个小房间里没有窗,只有四面墙,环境虽然还算干净,但很闷热,旁边的小厕所是公用的,招蚊子。
“不怕,我这人就怕冷不怕热,再热的天气我都能承受,别为我担心,我安绿音,不是个娇气的人。”收拾工作台上的物品,她可以提前下班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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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
“别娇气,听话,喝了它,我带你出去走走。”浑厚低沉的音质,带着宠溺轻声哄道。
“秦哥哥,我不喝,你不要骗我了,喝再多的药也没有用的。”带着哭意的声音,有种自弃的无望,以及一丝故意的撒娇。
“唉,别再让我操心,喝了它,再不喝,我喝!”男人的语气里挤出一丝冷硬。
“秦哥哥,你最坏了,只会这样欺负人,你喝做什么呢,你又没病,你好讨厌。”清脆脆的声音,不复哭意,一连几个‘你’,说得气愤又无可奈何,一把抢过汤碗,抬头便把那抹黑灌进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