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青》山于月

6、战场风姿

　　沈遇青抱着一堆刚发的日常用品走进分配给她的军帐，心情十分愉悦，待看到军帐里的另外三个人时，心情就更好了。

　　这三人正是叶竟秋、付盈、有淑。

　　一声“竟秋”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张口的瞬间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及时改口：“将军？”

　　她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一样，让人想忽视都难。叶竟秋看得分明，心中顿时升起疑惑，常理而言，一个人不应当在初次见面时对一个陌生人有这样的眼神。只是郭汾已经明白说了此人不是宣威将军，又特别叮嘱不可对此人有偏私。她隐约嗅到一丝不同寻常，只这思索的片刻，付盈已经快她一步开了口。

　　“你是沈遇青？”

　　“是。”沈遇青扬声回答，又故意问到：“不知三位是？”

　　付盈明显失望下去，低了声音介绍起旁边的二人：“这位是咱们疾风营的叶将军，这位是大帅介绍来的新兵有淑，我是副将付盈。”

　　“见过叶将军，付将军。”沈遇青抱着东西行动不便，小幅度欠了欠身。

　　叶竟秋咽下原本打算问的话，平静点了下头，“本将军奉大帅令，安排有淑来和你同住，你们收拾吧，下午的训练莫要来迟。”

　　语罢带着付盈离开。

　　沈遇青目送二人走出营帐，回头见有淑上前来接她怀里的东西，“我来帮你。”

　　她也不推迟，两人一边收拾一边闲聊。

　　“我叫沈遇青，遇见的遇，青色的青。你呢？”

　　“有淑，没有的有，淑女的淑。”

　　“你这个姓倒是少见，”沈遇青铺上被褥，转头恰好对上有淑的眼睛，“你眼睛好黑啊。”

　　上一次见到这么黑的眼珠还是念夭。

　　沈遇青瞬间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难道这也是木偶？

　　又觉得不大可能，凝生微的手应当伸不到镇西军才对。

　　正想着，只见有淑放好枕头冲她温柔一笑：“我夫君也这么说。”

　　“你成亲啦？”沈遇青惊讶，“你看着年纪挺小的。”

　　“是啊，我成婚早。”

　　“怎么想着参军了，两地分居岂不辛苦。”

　　有淑动作蓦然顿住，眉目覆上悲凄，“我丈夫去世了。”

　　“啊？”

　　沈遇青没想到戳了人家痛处，霎时什么怀疑都消散，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有淑摇摇头，又温柔笑起来，“没事，都过去了。”

　　她抱来棉被，又道：“我家就在朔州城内，等休息的时候带你去我家玩。”

　　这时候沈遇青哪里会说拒绝的话，一口应下。

　　两人又起了别的话题，等收拾好差不多也到了集合的时间。

　　沈遇青十年前进入镇西军也是从小兵干起的，对这些训练驾轻就熟，半点苦不叫，没想到有淑竟也十分适应，顿时对这个室友又多了几分好感。

　　朔州十月已有冬寒之意，训练结束时太阳也差不多快要落山，寒意更甚。沈遇青端着晚饭找了个挨着火堆的空位，招呼有淑一块坐下，给二人各到了一大碗酒。

　　“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好。”

　　刚扒了两口饭，旁边围上来三个人。

　　圆圆脸的那个人看着年纪最小，问她：“你是沈遇青吗？”

　　沈遇青点头：“我是啊。”

　　个子高挑的那个紧接着说：“你真的和已故的宣威将军同名同姓啊。”

　　沈遇青放下筷子，继续点头：“真的。”

　　最后那个眼睛亮晶晶的，闻言给她添满酒：“那你是哪人？”

　　“靖州。”

　　“那离王都很近啊，”个子高挑的那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听到王都最近的传言？”

　　沈遇青凑过去点，同样压低声音问：“什么传言？”

　　“你不知道啊？”圆圆脸惊讶道。

　　“我也不知道，三位是有听到什么风声吗？”有淑在这时开口问。

　　三人扭头看了眼有淑，神秘兮兮的招了招手，五颗脑袋同时凑到一起。圆圆脸伸出两根手指，说：“两件事。一，传言陛下出言无状触怒国师，国师要废帝。二，上月初三诞灵日，国师在神山祭祀，回来的路上遭魔族偷袭，伤重昏迷。”

　　沈遇青直起脖子“：“什么？”

　　“不对呀，国师若是伤重昏迷，怎么还能被陛下触怒呢？”有淑疑惑道。

　　“传言嘛，真真假假的，”个子高挑那个摆摆手，又转了话锋，“不过，第二个传言可信度很高，因为国师从神山回来就没再露过面。”

　　天地之力竟然都没把凝生微杀死，沈遇青什么都不想说了，默默在心里祈祷这人永远不要醒来。

　　有淑还是疑惑，又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眼睛亮亮那个回答：“我们三个是王都人啊，我叫方芽。”

　　个子高挑：“方兰。”

　　圆圆脸：“方眉。”

　　“你们是姐妹？”有淑问。

　　“不是啊，我们那条巷子住的人都姓方。”方眉回答完她，戳戳沈遇青肩膀，“遇青，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沈遇青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吃饭吃饭。”

　　“吃吃吃，都快凉了，来，喝酒。”方兰率先举起碗，五人推杯换盏侃天侃地。

　　这般白日操练晚上修炼，抽空和战友插科打诨快快乐乐过了大半个月，忽有斥候来报，赤玄国集结大批魔兵往朔州而来。

　　两军交战。

　　元帅营帐内，一面水银镜悬在半空，镜面清晰显现着有淑眼中之景。

　　只见沈遇青身如游龙，提着大刀在敌军中横冲直撞，左劈右砍，一招一式烈如猛虎，刀锋所过之处魔兵无一存活，凶悍得根本不像个初登战场的新兵。

　　凝生微紧盯着镜中人，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渐渐生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浑身血液都因沈遇青的凶悍而沸腾。

　　他从不知，她在战场上是这种风姿。

　　“郭帅，你现在还觉得，她不像宣威将军吗？”

　　凝生微目光未从沈遇青身上偏离分毫，以一种笃定的语气问旁边身穿甲胄的郭汾。

　　“本帅不觉得像。”郭汾开口赶客，“国师久未露面，王都流言纷纷，一月之期将至，国师还是早回王都为好。”

　　“不急。你看，魔族注意到她了。”

　　战场上，沈遇青长刀挥舞砍死一片魔兵，忽听到利刃破空之声，抬头却见数支尾带魔焰的箭矢直冲她而来。

　　“遇青！”

　　千钧一发，左右胳膊被人握着往后狠狠一拽。

　　箭矢落地，尾焰爆开，万点红光凝成一张泛着黑气的网。

　　沈遇青心头一跳，若刚刚没有躲开，恐怕自己就要成为网中之鱼了。

　　“这是什么东西？”

　　“别碰！”

　　方芽弯腰打算把网捡起来，沈遇青连忙喝止。方芽手伸到一半，泛着黑气的网却和箭矢一同消失。

　　二人分神的这一息时间，左侧忽有魔兵挥刀砍来。

　　危急时刻有淑挥刀格挡，一脚踹开魔兵，“别分心。”

　　同一时间元帅营帐内，郭汾看到消失的箭矢魔网，目光沉重，问一旁的凝生微：“那是何物？”

　　凝生微眉眼下压，冷声道：“看来赤玄国又研究出新法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