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拼图》货宝

6、西郊的阴影

　　公交驶离市区，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荒凉。高楼被低矮的平房取代，柏油路变成坑洼的土路，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猩红，像是凝固的血，洒在路边的荒草上，泛着诡异的光。林野靠在车窗上，手里紧紧攥着摄影包，包里的祖父日记和金属碎片硌得他掌心发疼，病理性共情带来的刺痛感一直没停，像是在预警前方的危险。

　　他打开手机，再次确认神秘人发来的短信——“旧钢厂南门的废弃仓库，十点整，只许一个人来，带好日记，别耍花样”。他点开地图，西郊旧钢厂的位置很偏，周围是一片荒地，没有路灯，只有几栋废弃的厂房，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怪兽。

　　公交在距离旧钢厂还有两站的地方停了下来，林野下了车。夕阳已经沉了下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裹着尘土吹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背后低语。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土路上晃过，照出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旧钢厂的方向。

　　脚印很大，像是男人的，鞋底有明显的纹路，和他在暗房后门看到的脚印有些相似。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不管这是谁的脚印，都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旧钢厂的大门早已生锈，上面挂着一把断裂的铁链，像是被人强行掰开的。林野推开门，走进厂区，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厂房的破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按照祖父地图上的标注，朝着南门的废弃仓库走去。路上经过几栋倒塌的厂房，墙壁上画着模糊的涂鸦，其中一幅画着一个黑色的“蛹”形符号，符号周围是红色的线条，像是流淌的血。林野用相机拍下这幅涂鸦，相机的快门声在寂静的厂区里显得格外清晰，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梁上的乌鸦，发出“呱呱”的叫声，更添了几分阴森。

　　走到仓库门口，林野停下脚步。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像是蜡烛的火焰。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相机，轻轻推开门——

　　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中间的地上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支点燃的蜡烛，蜡烛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鸟嘴面具。

　　是那个凶手的面具！

　　林野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极致，他举起相机，对着面具拍下一张照片，然后慢慢走近木桌。面具是用塑料做的，上面沾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他伸出手，想要拿起面具，指尖刚碰到面具的边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别碰它，那是给你的‘礼物’。”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林野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仓库门口，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的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握着一把美工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是谁？是你杀了周明？”林野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的病理性共情在这时发作，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恶意和悲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撕扯。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进仓库，在木桌的另一边坐下，正好坐在蜡烛的阴影里。“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知道的真相，都在这本日记里。”他指了指林野的摄影包，“你祖父林建军，当年为什么要制造红衣案？为什么要隐瞒‘狂血实验’？还有你妹妹林溪，为什么会画那些‘蛹’的图案？”

　　“你怎么知道我妹妹？”林野的心里一紧，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林溪画的画，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男人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比如，你祖父当年不是想引开警察的注意力，而是想保护‘母体’——也就是你妹妹林溪的母亲，刘岚。还有，赵峰当年根本不是怀疑你祖父，而是在帮他隐藏秘密，因为赵峰的妻子，也是‘狂血实验’的受害者。”

　　林野愣住了。这个男人说的话，和祖父日记里的内容、赵峰的话都不一样，他到底该相信谁？

　　“你在骗我。”林野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峰说他妻子是因为‘狂血基因’失控自杀的，他加入‘蛹’组织是为了找到治愈儿子的方法。”

　　“治愈？”男人冷笑一声，“他是想利用他儿子赵磊的‘狂血基因’，开启‘猩红仪式’，复活‘蛹王’。你以为他找你聊祖父的事，是想查案？他是想让你帮他找到‘母体’，也就是你妹妹林溪。”

　　“不可能！”林野反驳道，“赵峰是警察，他不会这么做。”

　　“警察？”男人站起身，慢慢走到林野面前，帽檐微微抬起，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你看看我是谁。”

　　林野的手电筒光柱照在男人的脸上，当看清他的样子时，林野的呼吸瞬间凝固了——

　　是赵磊！赵峰的儿子，那个一直戴着鸟嘴面具的凶手！

　　“怎么？很惊讶？”赵磊笑了笑，脸上的疤痕因为笑容而扭曲，“你以为我是‘蛹’组织的二把手？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被赵峰利用的棋子。他当年为了保护我，把我送进‘蛹’组织当卧底，却没想到我真的被‘狂血基因’影响，成了他手里的刀。”

　　林野的脑子一片混乱，他看着赵磊手里的美工刀，又看了看桌上的鸟嘴面具，突然想起周明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穿红裙的女人，躺在地上的人影，还有那个“蛹”形符号。“周明是你杀的？他拍到了什么？”

　　“他拍到了‘母体’的标记。”赵磊的眼神暗了下来，“他在暗房里看到了刘岚，也就是你母亲，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正在寻找你祖父留下的‘狂血实验’资料。周明以为她是‘红衣女鬼’，就拍了下来，还想卖给‘蛹’组织的人，所以他必须死。”

　　“我母亲？”林野的心里一震，“她不是‘蛹’组织的守护者吗？她为什么要找实验资料？”

　　“因为她想毁掉资料，保护你和林溪。”赵磊说，“你母亲当年加入‘蛹’组织，是为了监视你祖父，却没想到爱上了他的儿子（林野的父亲），还生下了你和林溪。她知道‘猩红仪式’需要‘母体’，也就是林溪，所以一直在偷偷销毁实验资料，阻止仪式开启。”

　　就在这时，仓库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柱在晃动。赵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林野，赵磊，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出来吧！”

　　赵磊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把抓住林野的胳膊，把一把钥匙塞到他手里：“这是青山医院地下实验室的钥匙，里面有‘狂血实验’的完整资料，还有你祖父留下的最后线索。你赶紧走，赵峰是冲着你来的，他想让你当‘备用容器’！”

　　林野还没反应过来，赵磊就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向仓库的后门：“快走！别回头！记住，保护好林溪，别让她成为‘蛹王’的祭品！”

　　仓库的后门被打开，外面是一片荒草坡，月光照在草地上，泛着银色的光。林野回头看了一眼，赵磊已经拿起桌上的鸟嘴面具戴在脸上，手里握着美工刀，朝着仓库门口走去，嘴里喊着：“赵峰！你的对手是我！”

　　林野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赵磊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青山医院的地下实验室，可能藏着所有真相。他握紧手里的钥匙，转身跑进荒草坡，身后传来赵峰和赵磊的争吵声，还有美工刀碰撞的声音，像是一场殊死搏斗。

　　他跑了很久，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才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手里的钥匙硌着掌心，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蛹”形符号，和祖父日记里的图案一模一样。他抬头看向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星星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在指引方向。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青山医院，找到地下实验室的资料，揭开“狂血实验”和“猩红仪式”的真相。但他也知道，赵峰不会放过他，“蛹”组织的人也在找他，他的身边充满了危险。

　　他摸了摸摄影包，里面的祖父日记还在，相机里存着周明的照片、涂鸦的照片，还有赵磊的样子。这些都是证据，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站起身，朝着青山医院的方向走去。夜色很深，荒草坡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像是在催促他前进。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祖父的秘密，为了周明的死，为了母亲和妹妹，他必须找到真相，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小野，你在哪里？林溪不见了！她留了一张纸条，说去青山医院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