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晴约》千岁禾

2、开始

　　师父把新来的小六交到我手上时，我指尖还沾着塔罗牌的余温，心底是藏不住的不情愿。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像被什么无形的线牵住了似的。

　　次日清晨，手机屏幕亮起好友申请的提示。头像是白色玩偶小熊怼脸，昵称直白写着“林禾”，与旁人嘴里“天赋卓绝、性子冷傲”的描述相去甚远，倒透着股憨气。我点下同意，聊天框里的字删了又改，最终只落下“我是你的大师姐,情愿”——“情愿”是我在塔罗圈里用了多年的名号。等了片刻不见回复，抬眼瞧了瞧壁钟，刚过八点，许是还在睡觉。

　　没再等她，胸口的闷痛已缠上来。除了肺癌，心脏也早出了问题，钝痛像潮水漫过四肢百骸，漫长得让人想就此沉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震了震，迷迷糊糊摸到屏幕，一行带着波浪号的字跳出来：“大师姐你好，我是林禾～”

　　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软了软：果然更傻了。

　　疼得蜷在床上，连回复的力气都没有。再缓过劲来拿起手机时，聊天记录已堆了好几条：“Hi？大师姐你在吗”“大师姐你忙吗”“大师姐你在睡觉吗”。指尖划过屏幕，忍不住想，这孩子怎么这般自来熟？

　　我慢慢敲下“前面在工作”，刚发送，想了想还是接着发了一条：“你现在有空吗”。紧跟着又是一句“我有空的”，语气里的急切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我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怯生生又脆亮的声音，轻轻喊了声“大师姐”。我没开口，只在聊天框里回了个“嗯”——病痛早磨得我没了力气说话，这样倒更效率些。

　　那一课，从下午说到晚上。直到她小声说“大师姐，我有点累了”，我才让她明日交份心得来。电话挂了没几秒，消息又跳出来：“大师姐能不能写少一点点呀，写不完”，后面跟着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表情包，可怜得让人没法拒绝。我笑着回了“好”——这傻气，倒比我初见时更可爱些。她确实有天赋，一点就透，连我随口提的细节都能记着。我向来偏爱聪明的孩子，看着屏幕那头她发来的“谢谢大师姐”，忽然觉得，能在剩下的日子里教她些东西，也挺好。

　　接下来的一周，她每天都会准时发来消息：“大师姐在不在，我可以上课了”；下课又会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问：“真的不可以少写一点吗？写不完还要复习今天的”。我次次都应着，对着这个小了我七岁的师妹，我竟半点办法都没有。

　　师父说要组局玩狼人杀活络气氛，我本想推掉，直到林禾找过来，消息一条接一条：“大师姐玩狼人杀吧，我要一直跟着你”“大师姐不要丢下我啊”。我对着屏幕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应了。

　　游戏里，我又听见了季双的声音，带着点未散的怅然，却又藏着丝雀跃——是在为我还好好活着而开心吗？我没说话，病痛让我连开口的兴致都淡了。季双依旧铁面无私，她知道我最不喜被人让着；而林禾，竟真如她所说，全程跟着我。无论我是狼人还是平民，她都无条件信我的话，不管我是狼人还是平民，她都信我的话，连我随口说的“这个是好人”都当真。直到我首刀了她

　　下一局我拿到预言家，却被首刀。林禾还在闹小脾气，没救我。局结束后，她立刻发来消息，满是懊悔：“早知道就救大师姐了”。从那以后，无论局势如何，她总先护着我，总无条件信我。心口那片常年冰凉的地方，竟悄悄暖了些。

　　游戏散场后，我私聊她：“为什么这么信我”。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盯着屏幕，忽然红了眼。

　　她说：“就是想信你，以后也信你。因为你是师姐啊。”

　　真是个……傻乎乎的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