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他爹来上锁的时候,陆药心还在忙活那些药材的配比。黄芪一两,当归四钱,升麻二钱。拿着小称量着,仔细倒进药壶。
“药药啊,现在这事不能闹大。要是青冥司介入了,爹也不好办呐。你最近在家好好呆着,外边爹应付,观里就别去了。”
“爹晚上来给你送饭,就这几天,过去了就好。”
一大早城主府外人声鼎沸,吵嚷着要讨公道,因近月余城内频频怪事,先有逛窑子、藏私房者主动诉于发妻,致家宅不宁,后有小童告诉爹娘自己曾偷拿家里钱财,被胖揍;
更有甚者如张二狗欺负了李寡妇,良心发现去官府自首,又在官府破骂无中生有,为陆城主女儿陷害,李寡妇不堪流言自缢。
又如张家小姐婚事在即,却告知未婚夫心仪者另有人选,被退婚禁足。诸如此类,让所有人揣揣不安,若心中有什么隐藏密事,可能都会昭示于人。
牵扯愈广,事态严重,故都聚集在城主府门口,想拿陆药心是问。
陆药心从小便有修炼天赋,自己琢磨,倒也能整点小法术。但幼时顽劣,比如今天把石头变成烧饼让人咬碎了牙,明天又把水坑变平地,令人跌了一身泥,故而名声不好。凡有奇诡的乌糟事,也就落在她头上了。不过好在岁数稍长,心性沉敛不少,相安无事了好几年。但不知道最近怎得怪事频发,虽陆药心发誓绝对与自己无关,但因有前科,城中无人在意。天杀的,这是天降横祸,栽赃陷害。
陆药心敛起思绪,指面一点,便将药材尽然煮沸。
“爹爹,我给娘煮了点汤药,帮我带去吧。”
陆城有些无言,这几日焦头烂额,女儿大了心疼爹娘,衣不解带照顾妻子,做父母的又怎么不恨女儿被流言缠身,但民愤激昂,有口难言。陆城端了药,锁好了门,便急匆匆地走了。
陆药心百无聊赖,踱步走了走,又躺在床上,仰头看着雕花房梁,金丝帷帐,脑子里想到,人在其位,该谋其政,且不说这事栽赃到自己身上了,自己身为城主之女,也是享食百姓之禄,必要搞清前因后果。
“砰砰砰”
“陆药心,你怎么被你爹关起来了?”
清亮的少年声传来,陆药心心中一喜,从床上跃下,凑到门缝前对视上。
“来的刚好!帮我把窗户钉的板子给我拔下来。”
“现在闹的沸沸扬扬,你干嘛去?”
“我想了想,这事我得自己去查查,你得帮我!”
“这么大事还是要交给大人去做!”
“我们为什么不行?我们能做。当年你爹被冤入狱,若不是我们偷了通谍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觉得我们已经这么大了,该为爹娘分忧了。你觉得呢?”陆药心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总是求稳,当年要不是涉及家族安危,也不敢跟着她去犯险。
“可是······”沈修嘴唇微颤,欲言又止,想到若是陆药心出门被伺机报复又该如何···烈日炎炎,热浪滚的沈修焦灼难耐,连呼吸都觉得有些费力。
“能不能不要老是可是,像个男子汉一样,像你爹,像我爹那样!”
“我没有、我只是怕你有什么事,那我怎么和仲父交代。”沈修骤然脸色涨红,大声反驳。
陆药心透过缝隙去审视,沈修目光游离,不敢对视。陆药心知道他上钩了,循循善诱:“不要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我不会有事,我爹也不会怪你,帮我好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我能相信你吗?”
“你一直可以相信我,但是你的安危是第一位,我不能置你的安危不顾。”沈修缄默许久,十分理智坚定。
陆药心看到沈修离开的背影,感到很挫败,气的狠狠锤了门板,大骂一声:“胆小鬼!”从小就唯自己是从,跟在屁股后面的小跟班,第一次拒绝了她。该找谁呢···府里的人都不会违逆父亲。
气死了,决定再也不理沈修。关键时刻掉链子!靠不住、靠不住、都靠不住。还得自己来!陆药心开始翻自己这些年到处收集来的修炼书籍,试图找到能够自己解决的办法。
······
“城中妖物作祟,城主包庇,还请大人出面降服妖物,还我太平!”
晏洗尘刚进城不久,所下榻的客栈便被围的水泄不通。门口跪满了百姓,高声呼喊。晏洗尘从楼梯走下,伏跪的百姓抬头偷瞄似的看去,却都纷纷不着痕迹的后退些许,有的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其刚预备开口骂人,只吐出一个字,“你!”,眼睛瞥到晏洗尘,骂人的话便噎在了嗓子中,只默默也伏下头降低存在感,随着往后娜了分寸。看似有着恐惧,亦是有恶寒。
晏洗尘左眼陈年溃烂,眼窝深陷,里面没有眼珠子,却看来十分深邃。眼圈附近也卧伏着狰狞的疤痕,一袭黑衣上绘着血红的图腾,像沾染着鲜红的血渍,透着阴邪,不似常人所说的正派。
晏洗尘刚下榻睡了会,便被叫醒,困乏之意还未消解。落座问道,带头之人是个中年男子,往后退了两步伏跪下来,低着头声音沙哑带着颤抖的说道:“请···请先生为我等百姓做主。城主之女从小作恶不断,如今更是闹的城里不得安宁,害死了我女。她不知道使了什么阴邪手段,让张二狗去官府说自己脏污了小女,害小女难以辩白,不堪受辱自尽了——”说到伤心处,更是涕泪横流。“请先生为百姓除妖物,还药泽城太平啊!”
“你叫什么名字?”
“李···昌盛”李昌盛支支吾吾。
突然一个身影直直的冲进来,大喊着:“大人!给小民做主啊!”
“你又是什么事?”晏洗尘皱了皱眉。
“小民王牙,我儿子小福四岁,失踪了三天,今天在后院发现了他的尸体。身上都是伤啊,还被缝了针,实在是恶毒!多恶毒的人能把人皮当衣服缝啊。”
“是好几天没看到小娃子了,以前老喜欢四处跑,前阵子也看到身上有伤,还说是自己摔得,这几天就没看到娃娃了····可怜啊”底下百姓小声附和。
“我也看见了,嘴角说是磕的血,那次小娃娃摔了,我去扶起来,他还叫疼呢,原来是身上有伤,怪不得······”
“官府已经把小福尸体带走了,这肯定是陆药心干的!我三天前还看到陆药心在和小福说什么,我来了她就走了,后来小福就不见了!妖孽,一定是妖孽!”王牙瞪眼呲牙,恶狠狠的说:“就是陆药心!就是陆药心!”
“城主包庇妖孽女儿!先生做主啊!”
“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我会介入,如果是妖物,我会捉拿,如果是人为,那也会交给官府。”晏洗尘吵得脑袋疼,应下了就上楼了,徒留一群百姓在下面大喊。
三楼的甲字号客房,檀木桌椅雕着草药花纹,香炉沁出来梨花香,烟气袅袅,晏洗尘一回来,看到桌案上的半片面具,原来是忘带了。怪不得,谁见了就畏惧。铜镜照印面庞,他看着溃烂的左眼,不禁对镜讽刺:“是够恶心的”。
晏洗尘刚收了妖,受了些伤,身体尚未全好,在客栈好好睡了一觉,起来已是深夜。想着百姓的嘱托,决定去李昌盛家里看看。
晚上不似白天那般热,夜风拂面略有清爽感,穿过小巷子往李富贵家去,敏锐的捕捉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向门缝望去。
“这一辈子就是当丫鬟的命,要么给艺伎当丫鬟使,要么给男人当丫鬟。”
声音娇柔嗔怪,是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坐在院子里,手里拨着豆子。
“哪能让你当丫鬟,我给你当仆人,每天匍在你脚边。”男人咧着嘴,笑嘻嘻的接过竹编篓。
“你是没看到,那个捉妖师长的像个怪物一样,还没有眼睛,你要是看见肯定就吓得花容失色了。”
男人把娇俏的妻子搂在怀里,女子似撒娇的推拒了一下,又嗔道:“那捉妖师怎么说,可会去抓陆药心?”
······
晏洗尘在柴门外远远的看着,骤然一阵风大了,撞的柴门咯吱作响。夫妻两个走近了,发现掉了一块木头,王牙拿着锤子又钉了上去。
“那个捉妖师当真奇丑无比?”女子若有所思的问。
“还能骗你不成。”王牙一边敲,眼珠子转了转,又回想起来晏洗尘的容貌,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天仵作验尸,能确定是妖物作孽嘛?”
“肯定能,哪有人会去缝人皮?不是妖孽作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