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界的努力活着的小娘子》浮生沉浮

13、第13章 妖界新婚贺仪——吹拉弹唱

　　第十三章

　　回到住处附近，还没瞧见院门呢，司马绿萼就被眼前的阵仗给震了一下。只见一群羽毛油黑发亮、头顶鸡冠赤红的魔鸡，扑棱着翅膀从天而降，咯咯哒地叫着，在她头顶盘旋。紧接着，一群眼冒绿光、獠牙外露的初级魔狼从道旁窜出，对着她齐声狂吠——那架势，与其说是迎接，不如说是恐吓。

　　更离谱的是，院门左右两边还挂着两条鲜红的竖联，上面用金粉写着：

　　上联：琴瑟和鸣奏响同心曲 下联：鸾凤比翼 翱翔幸福天
　　头顶的横批更是简单粗暴四个大字： 天作之合 。

　　司马绿萼嘴角抽了抽，内心OS疯狂刷屏：这审美……这排场……是不是有点过于接地府了？
　　知道的说是庆祝新婚，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什么魔界乡村大舞台的演出现场呢！
　　一身红衣的小梅从院里小跑着出来，脸上堆着喜庆的笑容，朝她行礼：“小姐回来了！大家都在等您呢！”

　　司马绿萼看着小梅身上那红得扎眼的衣裙，再配上这魔鸡魔狼的背景音效和“天作之合”的横幅，只觉得一阵眼晕。

　　她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微笑：“嗯……辛苦了。”

　　算了，嫌弃归嫌弃，好歹是人家一番“心意”。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在一群魔鸡的环绕和魔狼的“夹道欢迎”下，踏进了这个氛围极其诡异的新婚庆祝现场。

　　因着图小雪这个族长的庶出女儿平时就跟隐形人一样，所以也没什么亲近的侍女，小梅一来，就自动自发地把自己当成了领头的人，再加上她是图小雪母亲曾经的近侍，所以，一应事宜就由她来自行安排了。

　　本来，小梅是被押到三少爷那群莺莺燕燕的宠妾们居住的偏院，被人按着准备香汤沐浴。她太清楚三少爷的为人——或者说，太清楚他根本算不上个“人”。一想到即将面临的命运，她就忍不住一直嘤嘤哭泣，泪水混着恐惧，止不住地往下掉。房间里，只有她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抽噎声，以及一旁看守婆子偶尔不耐烦的劝（威）说（胁）：“哭什么哭！能去伺候三少爷，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安分点，别自讨苦吃！”

　　“吡！”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说话的侍女将一盘灵果重重放在小梅面前，溅出的汁水差点弄脏她的衣袖。
　　“是啊，谁让你天生就生得这副妖媚样子？以前在三十三夫人房里时，好歹还能靠着这张脸讨些好处。现在嘛……”

　　另一个侍女凑近，用团扇掩着嘴角，压低声音却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三十三夫人回娘家了，你可知她为何独独不把你一并带去？”

　　“嘻嘻，还能是啥呀？”旁边有人吃吃娇笑起来，眼神在小梅脸上打转，“怕是担心带回去个狐媚子，反倒搅了自家后院的清净吧！”

　　小梅低着头，默默拿起果子，指尖有些发白。这些话她听得太多了。从前在三十三夫人手下时，就因容貌出挑些，没少受其他侍女的排挤和阴阳怪气。

　　如今夫人一走，她立刻成了无根的浮萍，谁都能来踩上一脚。那些娇笑和议论还在继续，像细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她只是更紧地攥住了袖子——在这个地方，没有依靠的侍女，连难过都不能轻易表露。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通禀：“报——！族长有令，侍女小梅即日起调往三百零六小姐院中侍奉，不得有误！”

　　这道命令来得突然，却如同救命稻草。小梅几乎是被人从浴桶边拉起来，懵懵懂懂地就被带离了那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等到真正踏进司马绿萼（图小雪）的院子，惊魂甫定的小梅，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报答这位小姐。

　　虽然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是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小姐救了她。她这种出生底层的小妖，命运从来像浮萍，半点由不得自己。

　　如今能逃过一劫，她只想紧紧抓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尽心尽力地侍奉好这位恩人。所以，她才如此热切地、甚至有些笨拙地，想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热闹的方式，来表达这份感激之情。

　　小梅从自己的朋友里精挑细选，召集了一群“鸡朋□□”，决心要好好报答新主子。她仿照人间界的规矩，硬是给司马绿萼安排了一场妖界特色的“吹拉弹唱”四重奏。

　　首先上场的，是“吹”这个环节。

　　一群象妖分成三个队列，鼓起腮帮，用长鼻子奋力吹响了喇叭。诡异的是，一队吹的是人界超度用的《大悲咒》，一队吹的是《往生咒》，还有一队吹的竟是《地藏经》的调子！

　　庄严肃穆的经文配上嘹亮的喇叭声，效果堪称精神污染。“哔哔——叭叭——”几只鸟妖衔着柳笛，清脆地吹出一串跳跃的音符，试图融入欢快氛围。

　　就连池塘里的青蛙妖也努力鼓起圆圆的肚皮，“呱呱呱”地奋力伴奏。

　　司马绿萼听得头皮发麻，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这哪是新婚贺仪，这是要直接把她送走啊！

　　其次上场的，是“拉”这个环节。

　　三只蜘蛛精在两片草叶间拉起了晶莹的丝线作为琴弦，奏出细细柔柔的声响，用的居然也是那三部经文的变调！

　　蟋蟀精在一旁摩擦着翅膀，发出“唧唧”声，宛如拉着一把看不见的、音调极高的小提琴。

　　一头熊妖还抱来了巨大的木贝斯，“嗡嗡”地拉出低沉的声音，震得地面微颤。庄严肃穆的旋律配上这诡异的编制，司马绿萼只觉得自己的神经也在跟着那根蜘蛛丝弦一起颤抖。

　　紧接着，是“弹”这个环节。

　　几只小兔子精用爪子轻快地弹着胡萝卜做成的小木琴，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几只猴子精灵在树枝上弹出有节奏的敲击声，模仿着木吉他的扫弦。就连门前的河水也“哗啦啦”地弹着水花，被迫加入了伴奏。

　　司马绿萼看得叹为观止，她很想知道，这些精怪是怎么能用如此轻快活泼的表情和动作，来演奏这三首佛道超度神曲的！

　　这艺术表现力，着实突破了她的理解范畴。三段表演终于结束，小梅满脸期待地上前问道：“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司马绿萼从牙缝里艰难地憋出两个字：“……很好。”

　　小梅欣喜地看了看手里的红单子，说：“嗯，好像，还有最后一项‘唱’！这个是我和几个好友精心排练的，小姐您一定要听一下！”

　　司马绿萼顿时觉得，小梅完全可以和她人间界那个同样热爱“才艺表演”的姐妹春喜结拜了。

　　她深吸一口气：“……好的。”

　　于是，“唱”这个环节压轴登场。

　　平心而论，歌词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甚至充满了祝福：

　　（歌词内容：花好月圆、两心相悦、携手此生等）

　　然而，伴奏的音乐却依旧是那套让人想要“升天”的《大悲咒》混合变奏版！喜庆的歌词配上超度的旋律，产生了极其诡异割裂的听觉体验。

　　司马绿萼终于撑不住了，她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借口：“我现在有些要紧事需处理，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就好。”

　　说完，不等小梅回应，便迅速转身进了内室。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想：下次……下次还是不要太“乐于助人”了吧。这报答的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妖界万狐山脉，朝圣广场上，黑曜石铺就的地面泛着幽光，数千妖众肃立其间。

　　高耸的穹顶悬挂着无数幽冥灯，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却又蒙着一层诡异的蓝晕。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妖气，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高台之上，老妖王赫连晓夫瘫坐在鎏金宝座中。他体态臺肿，金线绣制的朝服紧紧裹着圆滚的肚腩，九旒冕冠下是一张浮肿而疲惫的脸。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如今半眯着，仿佛随时都会睡去。

　　台下，几个长着兔耳的小妖瑟瑟发抖。他们头上毛茸茸的耳朵因恐惧而不住颤抖，红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磕磕巴巴地汇报了今日演武场上发生的事——六王子如何一箭破开魔球，又如何逼得公孙华动用身外化身才勉强脱身。

　　“后羿弓……他竟真能拉开？”老妖王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声音沙哑低沉，“知道了，退下吧，有事再报。”

　　待小妖们连滚爬爬地退出大殿，老妖王抬了抬手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阶下。

　　“国师，”老妖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当初不是说，朕这六儿子命格平庸，最无成王之相吗？那把后羿弓，不过是看他闹得厉害，随手丢去安抚他入赘兔族的……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他绝无拉开此弓的可能？”

　　阶下的国师躬身垂首，宽大的黑袍遮住了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声音平稳地回道：“陛下，命理星象之说，玄奥非常。或许……近日天相有异，也未可知。”

　　老妖王冷哼一声，未再言语，只挥了挥手。

　　国师的身影如墨迹般消散在阴影之中。空荡的大殿里，只余老妖王粗重的呼吸声。他望着虚空，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