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暖冬寒》捧哏

13、第十三章

　　我刚刚结束一段声情并茂的配音工作，耳机里还回荡着自己饰演的霸总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女人，你这是在玩火”。我摘下耳机，兴奋地转向正窝在沙发里吸蜜糖橘的苏藓藓：“藓藓，你说，咱俩也写个小说怎么样？”

　　苏藓藓抬起眼，慢悠悠地瞥了我一下：“写什么？写你配音的那种‘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

　　“那也不错啊，挺有市场的，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梗了，我们要搞点新的才行。”

　　“那你说说看，素材在哪里？”苏藓藓放下蜜糖橘，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们没有素材，可以创造素材啊，生活是艺术的源泉，咱俩自导自演，剧情不就来了？”

　　苏藓藓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我的宏大构想：“比如，我们穿越到古代，我，是那个权倾朝野、风流倜傥的王爷……”

　　“然后呢？”

　　“然后你。”我故意拖长了调子，得意地笑：“给我做第十六房小妾，我们上演一出王府深宅的爱恨情仇……”

　　话音未落，一个抱枕精准地砸在我脸上。

　　“你又讨打了是不是？”苏藓藓丢给我一个标准的白眼。

　　我接住抱枕，嬉皮笑脸：“那你来设定一个，看我能不能接住你的戏！”

　　苏藓藓歪着头想了想，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嗯……我想想，好吧，我也穿越到古代，不过我不是什么小妾，我是一个隐于市井的小厨娘。”

　　“这个设定好！淳朴，可爱！”我捧场道。

　　“有一天你微服私访，从我的摊前经过时被糕点的香味吸引，你正打算扫码付款时，我忽然从腰间抽出长剑——是能缠在腰间的那种软剑，然后我大喊一声，狗贼，拿命来！然后你就嘎了......”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我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委屈：“……请问这位女侠，本王……所犯何罪？竟至于刚一登场就领了便当？”

　　苏藓藓叉着腰，义正词严：“你才成年三载，就已经抢了十五房小妾，平时在街上还调戏良家妇女，民愤极大！我一剑封喉，都算是便宜你了！”

　　我哭笑不得：“不是……我这王爷也太惨了吧？合着我兴冲冲地穿越到古代，主线任务就是走到你的摊子前，挨你这正义的一剑？这书第一章还没写完就大结局了？”

　　“怎么？”苏藓藓挑眉：“嫌剧情发展太快？不满意的话，我可以花点时间，多戳你几个窟窿，让你死得缓慢而富有节奏感。”

　　“别别别！”我连忙举手投降，“我身上没那么多地方给您戳，算了算了，古代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到现代吧，以后想吃糕点我就点你的外卖，咱们尽量避免线下正面接触，安全第一。”

　　看来古装剧是没戏了，我摸着下巴，又想到了一个新点子：“要不，我们来现代戏？就来那个永不过时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怎么样？这种类型我平时录得多，经验丰富，各种语气腔调信手拈来！”

　　苏藓藓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充满了怀疑：“霸道总裁？那你打算演什么？扮演总裁身边那个管家？会不会有点太年轻了啊，我看剧里都是白发苍苍、穿着燕尾服、特别沉稳的那种。”

　　我急得差点跳起来，双手勾着食指，指向自己：“我！霸道总裁！”

　　“的……什么？”

　　“的本人！”我挺直腰板，做出睥睨天下的样子，“没看出来吗？这气质！”

　　苏藓藓毫不客气地戳破我的泡泡：“拆迁的暴发户可不算，人家总裁都是百年世家，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出入华尔街的那种，更何况……”她拖长了声音，“那样的剧情也太假了，现实中哪个总裁会莫名其妙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平平无奇的灰姑娘啊。”

　　“别那么没自信嘛！”我试图鼓励她，也鼓励自己：“你看看你，虽然不‘富’，但也占了‘白’和‘美’啊！你再看看我，虽然也不‘富’，但也占了‘高’和……和‘帅’啊！”

　　我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试图营造一种分享秘密计划的氛围：“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高穷帅和白穷美的故事》，怎么样？反套路，接地气，保证能吸引人眼球！”

　　苏藓藓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高穷帅……白穷美……哈哈哈哈，你别说，这个名字……我还挺喜欢的！”

　　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主意，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吧，咱们的相遇就是现成的绝佳开场啊，你当初拿着扫把上门找我算账的那一幕，戏剧张力十足，写进去绝对精彩！”

　　苏藓立刻瞪了我一眼，斩钉截铁地否决：“不行！不准写那段！”

　　“为什么？多好的冲突开场啊！”我故作不解。

　　“我可是女主角！出场形象得多考虑考虑，那么凶悍，举着扫把打上门……太毁我温婉优雅的人设了！”

　　“哈哈，现在知道注意形象啦？当时那股气势哪去了？”

　　“不许笑！”她脸颊微红，随即眼睛一转，来了兴致：“不如我们重新演绎一遍！就从敲门开始，这次我要立住温柔懂事的人设！”

　　说着，她端坐起身，纤指微屈，在空中虚敲了几下，自己配了音：“当、当、当。”

　　我心领神会，非常配合地假装拉开房门，嘴里发出“吱呀——”一声。

　　只见苏藓藓立刻进入状态，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微微颔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先生您好，冒昧打扰了，请问方才在群里……发表不太妥当言论的，是您吗？”

　　我也端起架子，故作惊讶地回应：“这位美丽的女士，您真是太客气了，莫非您是对那款与您身高相仿的扫把……依旧情有独钟？”

　　苏藓藓眉眼弯弯，笑得越发甜美，却暗藏锋芒：“这位英俊的先生真会说笑，我只是想问问，您是否还需要那扫把的‘特别关怀’？若有需要，小女子非常乐意……竭尽全力为您效劳呢！”

　　“......”

　　第二天傍晚，我准时接到下班的苏藓藓，车内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夕阳的余晖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小说光有咱俩还不够。”我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也得有几个配角撑场子才行。”

　　苏藓藓咬着饮料吸管，含糊地应和：“嗯……可是身边这些人，战胜算一个，但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戏剧性。”

　　“是啊。”我叹了口气：“总不能再写一个跟我抢你的男二号，或者跟你抢我的女反派吧？太老套了……”

　　正说着，前方路口红灯亮起，我缓缓将车停下，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边，整个人瞬间僵住。

　　“怎么了？”苏藓藓顺着我的视线望去。

　　只见路边那家颇有名气的格调餐厅门口，两个绝对意想不到的身影正并肩走入。

　　何超凡依旧是一身一丝不苟的商务休闲装，侧脸线条冷硬，而冷温柔则穿着她那身极具辨识度的烈焰红裙，气场全开。

　　最让我们目瞪口呆的是——他们两个人的手，竟然……牵在了一起？

　　虽然何超凡的动作略显僵硬，像是还不习惯这种亲密接触，而冷温柔也只是随意地勾着他的手指，但那确确实实是牵手！

　　“我……我没看错吧？”我揉了揉眼睛：“何超凡和冷温柔？他们俩……手牵手进餐厅？”

　　苏藓藓也瞪大了眼，但随即笑了起来：“谈恋爱而已，有什么稀奇，男未婚女未嫁的。”

　　“不是……”我激动地比划着：“那可是何超凡啊！脑子里只有代码和算法的‘人形AI’！还有冷温柔，那是能徒手撕甲方的‘女王陛下’！他俩在一起，这画风……堪比北极熊在赤道晒太阳！这已经不是奇迹，是魔幻现实主义的范畴了！”

　　苏藓藓被我夸张的比喻逗乐了，眼珠一转，兴致勃勃地拉住我的胳膊：“光惊叹有什么用？实践出真知，观察取材的时候到了！跟上去看看？”

　　我一拍大腿：“对啊！现成的、顶配的、反差萌拉满的配角剧情自己送上门了！这要不写进去，都对不起老天爷送的素材！”

　　绿灯亮起，我迅速找了个车位停下，我和苏藓藓对视一眼，像两个即将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默契地点点头，然后果断下车，朝着那家餐厅潜行而去。

　　我俩鬼鬼祟祟地找了个离何超凡与冷温柔不远不近的卡座，借着装饰植物的遮挡，偷偷观察。

　　只见何超凡坐得笔直，面前摊开一个笔记本电脑，他神情严肃地盯着屏幕，手指偶尔敲击几下，完全不像在约会，而冷温柔则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眼神偶尔扫过何超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玩味和审视？

　　“他们这……是在谈恋爱？”我压低声音，一脸难以置信：“我怎么感觉何超凡像是在做项目答辩，冷温柔是那个审核的评委？”

　　苏藓藓也皱起眉：“气氛是有点怪怪的……完全不像是情侣间的约会。”

　　就在这时，我俩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对话。

　　何超凡眉头紧锁，盯着屏幕：“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数据模拟，我们关系的可持续性发展概率目前是78.3%，但存在几个显著风险点，第一，你的情绪波动率高于我的预期适配值23个百分点，这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冲突……”

　　冷温柔放下刀叉，拿起红酒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哦？哪方面的冲突？是你怕我像对上次那个合作方一样，把红酒泼他脸上？”

　　何超凡推了推眼镜，完全没听出玩笑：“那是一次无效的情绪宣泄案例，数据证明并未带来任何实际收益，我指的是，你的强势决策倾向可能会干扰我们关系的最优路径选择，比如，现在，你未经我数据库分析就选择了这款赤霞珠，其单宁含量并非我的最优选……”

　　冷温柔挑眉：“那你最优选是什么？82年的矿泉水配代码？”

　　何超凡认真点头：“理论上，蒸馏水是最不影响思维判断的饮品，不过，考虑到这是社交场合，我可以妥协选择苏打水。”

　　我和苏藓藓听得目瞪口呆。

　　“这哪是谈恋爱啊？”我捂脸：“这分明是AI成精在开学术研讨会！”

　　苏藓藓却眼睛发亮：“但是……好奇特啊！一个用数据分析感情，一个明明受不了却还在配合？这反差萌有点儿好磕！”

　　突然，冷温柔似乎失去了耐心，她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何超凡，你的数据库里，有没有分析过我现在是想亲你，还是想揍你？”

　　何超凡卡壳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代码似乎都乱了一瞬：“……该行为不在本次约会计划的预演程序内，需要启动情感模拟模块进行即时运算……运算中……”

　　冷温柔忽然笑了，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意味：“算了，等你算出来，菜都凉了。”她重新靠回椅背，眼神却飘向了我和苏藓藓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那边两只偷看的小老鼠，听够了吗？要不要过来拼个桌，现场收集素材？”

　　我俩浑身一僵。

　　“完了完了完了……”我头皮发麻：“被她发现了！吾命休矣！”

　　苏藓藓倒是镇定些，扯了扯我：“怕什么，走，过去！正大光明地取材！”

　　我俩硬着头皮走过去。

　　我干笑：“哈哈，哈哈，姐，老何，好巧啊……”

　　冷温柔：“不巧，从你们跟个特务似的溜进来，我就看到了，坐吧。”

　　何超凡合上电脑，面无表情：“根据行为分析，你们的举动属于过度好奇和社交边界感模糊，不过，数据也显示，多人社交有时能降低单独约会的尴尬指数，允许你们加入。”

　　四人座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冷温柔直接主导了场面，她看向我和苏藓藓：“听说你们在写小说？想把我们也写进去？”

　　我连忙点头：“是啊姐，你们这……太有特色了！”

　　冷温柔红唇微扬：“行啊。那就给我安排个好人设，别整天什么女魔头，至于他嘛……”她瞥了一眼何超凡：“就写他是个情商为负但智商超群的技术疯子，最后被一个比他更疯、更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拿下了，怎么样？”

　　何超凡皱眉：“‘拿下’这个动词不够精确，应该是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事件和算法优化后，达成了深度绑定与合作关系。”

　　“......”

作者有话说

　　[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