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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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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脸色又白了几分,又听钟佞说道,“听说您前几日非常关心我的行踪,所以我特意来感谢您。”
王志听不出钟佞的意思,公式般回答,“不,不必谢。”
钟佞闻言冷冷勾起嘴角,“不过您对阿青母亲的态度,我不太喜欢。”
王志捏紧拳头,“我是出于朋友的关心,钟同志这样质问我又是出于什么?”
钟佞没有回答王志的问题,在王志的眼前亲昵拂去梅寒香领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请您谨记,您只是阿青的老师,和她母亲没有关系。以后若有什么火气想发,可以直接找我,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钟佞说完又眨了眨眼,“王老师,精神不振、气短自汗,可是肾虚的征兆。怪不得您不分青红皂白因孩子的笑谈冤枉阿青,我建议您去医院瞧瞧吧,别耽误了日后的姻缘。”
王志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嗡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佞见成功让王志吃了瘪,呲牙乐了乐,一手抱起阿青,一手牵起梅寒香,心情大好的向红色小车走去。
三人坐进车里,梅寒香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魂不守舍的王志,无奈的戳了戳钟佞的脸颊,“你这张嘴啊。”
钟佞得意的晃晃脑袋,谁让王志跟梅寒香吵架、冤枉阿青还在背后蛐蛐她?
活该。
到了梅寒香家楼下,阿青赖赖叽叽的不想上楼,指着楼梯口小卖部橱窗里五颜六色的棒棒糖,眼巴巴地看着钟佞。
钟佞哪扛得住阿青的眼神,连忙掏出钱包准备去买。
梅寒香赶忙拉住低声道,“别惯着她,糖吃多了不好。”
钟佞啧了一声,抽出一张零钱递给阿青,“阿青自己拿钱自己挑一个喜欢的好不好?”
阿青欢呼一声,像只小兔子似的蹿进了小卖部。
钟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阿青,忽然抿唇说了一句,“有些事你不必一个人扛的。”
梅寒香身子震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她很想向钟佞说出一切,关于高勇的要求,关于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但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咽了下去。
梅寒香无法承受钟佞得知的反应,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孩会是愤怒失望?还是同情理解?
梅寒香不敢赌,她选择稳妥的继续隐瞒。
钟佞在长久得不到回答后,深深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就一个要求,不可以出卖自己,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其他的她不再问,也不再管,任由梅寒香去处置。
女孩的侧脸在落日的映照下虚幻又温暖,梅寒香弯着眼睛笑起,“把你的出租屋退了吧,我家不要租金,水电免费,外带三餐供给。”
“顿顿番茄鸡蛋面我会吃吐的。”
“那你点菜,我给你做。”
钟佞点点头,行吧,那她就勉强同意了,谁让她的新房东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次日,钟佞正式搬进了梅寒香家的次卧。
在陈安夏和巴肃震惊的目光中,梅寒香抱起钟佞几件破烂衣服向外走去,钟佞立刻上前哀求阻拦,好歹是花了钱买的。
再说她不能老穿着梅寒香买的那些贵的要死的衣服上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贿了。
梅寒香听了自然不干,两人就在客厅拉扯起来,一个要扔,一个求着别扔,拉拉扯扯之下二人手臂贴手臂,大腿贴大腿,中间只隔着薄薄的几件衣服,一个瞪眼一个恳求,活像一对吵架的小情侣。
陈安夏对着巴肃迷惑的目光深深叹气,还没咋地呢就亲密接触上了,梅寒香哪来的自信说自己有把握引导成姐妹之情?
后来的相处中,陈安夏既忧虑又想笑。
梅寒香自诩在这段关系中是姐姐,可陈安夏看来看去,分明钟佞更像姐姐。
梅寒香忙于厂子,除了做饭外,家里的事情几乎全是钟佞在忙。
不光负责带孩子、换灯泡、洗衣服、洗碗,还给梅寒香提供起了巨大的情绪价值。
梅寒香从厂子归来到家的第一时间,钟佞便会上前帮着脱衣、拎包,嘴里叭叭说着自己今天做了什么,梅寒香咋又变得好看的之类的。
偶尔梅寒香为了孩子的课业或者生意生气,钟佞都会上前安慰哄她高兴,后来为了梅寒香少生气,钟佞开始辅导起了梅时青的课业。
陈安夏每每看见梅寒香发泄般的将靠枕扔向钟佞,而钟佞笑着凑近的样子,都会翻起一个大大白眼,她一个大活人在这里,她俩好似看不见一样。
而让陈安夏忧虑的是,梅寒香率先失了界限。
一日,陈安夏正陪着阿青写作业,听见响动打开主卧门便看见梅寒香扶着醉酒的钟佞往里走,她赶忙上前帮着扶住。
将人放到床上,梅寒香帮钟佞解开衣服扣子,解到一半,她转身将陈安夏推了出去。
陈安夏气的直瞪眼,都是女人,她就算把钟佞看光了能咋的?
过了好一会儿,梅寒香抱着一堆衣服走了出来,陈安夏眨了眨眼睛,她好似看见了袜子和内衣…
追着到了洗手间,她看着梅寒香皱着鼻子,嫌弃的闻了闻衣服上的酒气,将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洗衣机悠悠转起,梅寒香将钟佞的内衣放在小盆里,用手搓洗了起来。
洗到一半,钟佞电话响了,梅寒香擦了手接起,用十分自然的语气回应电话。
“她到家了,喝的有点多。”
“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呀,有领导在吗?”
“哦哦,是这样啊,她要是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您多担待些。”
“好的,我明天转告她,谢谢您关心阿佞。”
梅寒香挂了电话,低头继续搓洗。
陈安夏欲言又止凑上前,按住了梅寒香的胳膊。
“梅姐,你怎么还帮她洗内衣啊?”
梅寒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头也不抬地回道,“她喝多了,自己没法洗嘛。”
“梅姐,我是说,你们现在的关系这么做不合适。”
梅寒香闻言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认真,“安夏,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心里有分寸。”
她只当钟佞是她妹妹,况且钟佞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帮她洗点衣服,哪怕是贴身衣物,也没什么的。
陈安夏无奈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她并非纠结洗内衣这件事本身代表什么,她是怕她们这样下去,关系会越来越复杂。
次日一大早,钟佞脸颊红透的跑出次卧,对着陈安夏坏坏的目光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最后还是梅寒香替她解的围,言说当姐姐的给妹妹换衣服天经地义,她小时候还给她弟弟换过衣服呢。
钟佞想争辩年纪不同,可见梅寒香不高兴的嘟起嘴巴,质问她是不是没把自己当姐姐,哑口无言的认了命。
算了,是梅寒香,她不吃亏。
住进梅寒香家的第一个清明节,巴肃在电话里高兴的说高勇吐了口,不光供出了数个关键的嫌疑人,还说出了其他市淘金的据点。
仅参与淘金行动没几天的高勇,因情节较轻又供出了重要线索被行政拘留二十日,并处罚金五千元整。
钟佞听闻后十分佩服梅寒香的手段,这段日子她看得很紧,梅寒香绝对没有和高勇接触过。
“高兴了?”梅寒香拽拽女孩红彤彤的耳朵,“这回可安心了?”
钟佞狂点头,安心,绝对安心。
可安心了没几分钟,钟佞听见梅寒香要帮高勇付罚金,脸色唰得又变了,跟屁虫似的坠在梅寒香屁股后面,满脸写着不爽。
“好了好了,”梅寒香将最后一袋纸钱放进后备箱,轻拍钟佞的脸颊,“他手里没钱嘛,这五千交了最后不是用在民生,就是用在给你发工资上,合算的。”
钟佞撇撇嘴,合算什么?她宁可饿死也不要梅寒香自掏腰包的合算。
红车小车慢悠悠拐出了云城,在一片翠绿的小山坡停下。
梅寒香和钟佞拎着几袋子纸钱缓慢的向上爬去,最后在一处小坟前驻足。
钟佞放下纸钱,默念石碑上的字迹——‘故祖考梅寒山之墓——孙梅寒香敬立。’
梅寒香摆好贡果,点燃香烛,“小时候,祖父对我最好。后来到了云城,高勇帮我单独迁了祖父的坟到这里,这件事我很感谢他。”
梅寒香的祖父梅寒山是当年下乡的知青,后来留在了简村当了第一位乡村教师。
简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梅寒香的祖母十分不待见梅寒香。
梅寒香出生的四年后,母亲生下了弟弟,祖母竟联合梅寒香的父母开始打骂起她。
梅寒山多次训斥他们却效果甚微,于是从不把封建看在眼里的梅寒山改了梅寒香的姓名,让她与自己同字。
因此比父母高了一辈,与祖母同辈的梅寒香度过了一个较为快乐的童年。直到梅寒山因病去世,她在乡亲们的流言和祖母、父母的逼迫下嫁给了高勇。
“出嫁那天弟弟追着我跑了好久,弟弟对我很好,好到我觉得他并不是我父母生出来的。”
火光映在梅寒香的眼中,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苗,纸钱燃尽的灰顺着风刮到她的脸上,被流淌的眼泪中和成一块块黑妆。
钟佞半晌无言,蹲下身子拆开一沓子纸钱放进火堆说道,“祖父,请保佑寒香和阿青日后的生活,平安顺遂、蒸蒸日上。”
燃起的火焰渐渐弱了下去,只余下一堆暗红的火星在风中明明灭灭。
火堆彻底熄灭后,梅寒香缓缓直起身,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回去吧。”梅寒香看了一眼祖父的墓碑,那上面慈祥的笑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宁。
钟佞应了一声,弯腰一手提起剩下的两袋纸钱,一手轻轻握住了梅寒香冰凉的手指。
钟佞手指的热度熨帖了梅寒香心底深处思念祖父的痛,她任由钟佞牵着,踩着松软的泥土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你弟弟后来怎样了?”无人的山坡太过寂静,钟佞找不到其他话题可以让气氛轻松起来,只好问些别的。
“不知道,前几年高勇告诉我母亲去世了,但我没有回去。”梅寒香叹了口气,弟弟对她是很好的。
可看见弟弟,梅寒香就会想起那个总被打骂的自己,她很难面对。
红色小车静静停在山坡下,钟佞走到车边才想起手里还剩了两袋子纸钱,“这个怎么办?晚上还要再烧一次吗?”
梅寒香笑笑,“不了,就在这里烧,给你的父母。”
钟佞呆愣的看着梅寒香拿过自己手里的袋子,找了个空旷地方开始画圈,熟练的点燃纸钱,然后笑着朝她挥手。
“钟佞,过来。”
钟佞呆呆跟着梅寒香的指令,烧纸、磕头、念叨,满脑子是梅寒香的笑容和唤她名字的语气。
梅寒香将最后一沓子纸钱扔进火堆,像钟佞方才那样说道,“叔叔阿姨,请保佑钟佞以后的生活,平安顺遂、蒸蒸日上。”
梅寒香双手合十,请求你们保佑钟佞永远在我身边,我一定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也许是梅寒香的祈求真的有了效果,次日钟佞红着眼睛告诉梅寒香,她梦见了许久不见的父母,他们要她听梅寒香的话,好好对待梅寒香。
梅寒香忍不住拥抱了年轻的女孩,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停滞的风扇,感恩世间所有的一切。
温馨的春天短暂滑过,每日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梅寒香家很快迎来了热烈的酷暑。
暑热正盛的日子里,令人惊骇的矿洞杀人案在法官公正的法槌下落下帷幕。
钟佞从巴肃嘴里得知了杀人案的原由,张七和他同乡的朋友雇了四个人帮他们淘金,其中一个便是高勇。
初期赚了些钱,高勇他们想先领工钱,张七不同意想要月结,几人争吵一番后张七妥协了。
高勇又干了几天,觉得实在太累,主动离开了这支淘金队伍。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也能猜到,淘金队伍因为工钱再次起了冲突,张七和他同乡的朋友拿起铁锤趁三人不备动了手。
齐书记新官上任便破获了这么大的案子,激动的大手一挥,决意在云城小学举办表彰大会,并邀请钦阳市的领导和有关同志参加。
观礼的人员除了云城各界代表,还有云城小学的学生和家长,因为齐书记认为正义需要从小培养。
表彰大会当天,梅寒香举着精致的一套白色西装嘟嘴看着一身制服的钟佞。
钟佞挠挠短发,轻声说道,“不穿制服不好的。”
梅寒香将西装放回衣柜,“那一起出发不行吗?”
钟佞凑到梅寒香面前,看着她红润的嘴唇莫名咽了下口水,“得和同事们一起坐车出发。一会儿你和阿青就在台下嘛,和在我身边没区别。别生气嘛,结束我们带阿青去吃汉堡。”
满面春风的齐书记开幕词念得慷慨激昂,说到同志们的辛苦,尤其是钟佞和另一名同志受伤,几次哽咽。
接下来的表彰中,云城巴肃和钟佞所在的部门荣获集体一等功,钦阳市公安荣获集体一等功。
“下面,我将颁发个人荣誉。”齐书记高声念着稿子,“钟佞同志因见义勇为的高尚行为、在此案件破获中极其优秀的表现,获得云城见义勇为奖及个人三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