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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计划性地第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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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薨星宫的电梯向下行进,空间逼仄,只有我,流着涎水的脑子与封印在狱门疆的五条悟。
渊博的脑子说尽祂的理想,即将步入死亡。
涎水脑脊液在地面流下一滩透明反光,电梯运行的失重中,祂问:“五条悟要送你的奇异礼物是什么?”
“嗦他牛子。”
“什么??”
我重复:“嗦他的牛子。”
“要是有这个爱好。”脑子说:“可以找给你多种多样的牛子。”
我并无此类爱好。
祂问:“所以,为什么是嗦牛子?”
没什么特别原因,亲吻他的嘴唇与亲吻他的□□,亲吻他的眼睛与心脏,亲吻他触碰过的玻璃杯并无区别。
是我摄取他存在的方式。
区别在于,他会更兴奋,也更快乐。
对他来讲,这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如果他不想,那张碟片不会出现在我办公室。
一闪一闪的蓝光与黑屏时段里,他在办公室门外伫立,也许他隔着门,听完整场内容。
月半,我出门时,他的残秽还很新鲜。
脑子听完,说:“世事真是荒唐呀。”
我说:“荒唐的本质,是拒绝接受。”
五条悟被封印,更为荒唐。
脑子说:“你把自己栓上缰绳了,可惜,我原本打算在新世界让你享有自由。”
我说:“同样很荒唐且不成立。”
祂说:“是的,人得为自己一时兴起的癖好付出代价。”
电梯门开。
“但总之,发生的一切还算有趣。”祂说:“可惜,见不到理想实现的那天了。”
有理想的人,都荒唐。
“好久不见,家里蹲。”羂索说
“好久不见,羂索。”天元说。
“让我们叙叙旧,你去吃些东西吧。”天元说:“接下来,你还有任务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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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按时用餐,这不好。
能量摄入不足会影响精神与□□。
五条,我们该去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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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入食品是个体生存需要,五条悟摄入甜食是为维持六眼运转。
摄入习惯后,便形成爱好。
希望五条在身边,是习惯使然的爱好。
爱好是组成个体的一部分,是组成他与我的一部分。
五条悟说,不对,爱好与爱一样,是偶然也是必然。
“但无论如何都是基因表达的结果,DNA与环境因素共同作用。”我说:“巴浦洛夫的狗。”
五条思忖片刻,甜筒上端的冰淇淋融化滴落,他手上1/3流满黏糊糊奶油液。
“五条。”我指指他的手,递给他手帕。
他超出常人大的手举着半只冰淇淋递来:“说来,你呢,今天还没‘摄入’食品吧,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了。”
空腹不易摄入冰冷食物。
“欸~那就吃不冰的部分吧!”
他取走冰淇淋,又张开布满融化奶油液的五指。
“吃吧!热量炸弹哦!”
各方面讲,都是对的。所以我代替手帕,将融化的奶油液吞进胃部。
baby blue盯着我。
期间,奶油液又流满另一只手。
这一只手盛放的食物摄入完成,他又伸来另一只。
我没有拒绝,比起甜筒蛋卷,他的手是更好的容器。
优美,昂贵,带有五条的温度与气味。
温度与气味是佐餐重要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用餐环境与声音。
人的感官共同组成味觉系统。
因此,五条手上融化的冰淇淋,与其他冰淇淋不同。具有更强烈的刺激性,中和热奶油液过于甜腻的口感。
我放下他的手,按照礼节,说,谢谢。
他歪了下头,大概5°,这是他对事物产生兴趣的前兆,代表他还想继续。
他的手又伸来,将融化的冰淇淋液倒入手心。
“吃吧~”
他的手很大,冷白,红与青的血管在皮肤表层下织网。掌心弯起的容积也足够,更符合器具标准。
最早的器具,是人类的手心。
最早的圣杯,是耶稣手心。
信徒在耶稣手心饮他的血,后来,叫做饮他的酒。
我在五条手心饮奶油液。
它们之间的不同是,一红,一白。
红酒带来酸、涩、花果香、酒精与橡木桶发酵味道。
奶油带来甜、腻、牛奶、动物油脂与人工香精味道。
耶稣诞生2008年,五条诞生18年又7个月23天。
或许耶稣也有baby blue。
如此两轮,半只冰淇淋已融化殆尽。
他将泡软的蛋卷丢进嘴里,咀嚼几下,囫囵咽下。指着嘴角一点奶油液。
“这里也有。”
为了这滴奶油,我要踮脚,穿过无下限,是回报率不高的动作。
他解开无下限,俯身。
“来吧。”
我是在他弯腰等待时见到他口袋里的乳酪蛋糕。
掏出,184円。
从钱夹点给他钱,200円,不必找零。
撕开包装袋,左右平衡地咀嚼。
他直身,拇指蹭掉嘴角奶油,在帕子上擦净。
他叫我名字,回头,他掀起墨镜,说:“汪。”
那一年,五条悟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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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爱好的讨论在几年后还在持续。
五条吃着黄油土豆说:“爱好是黄油土豆,爱,是最扭曲的诅咒。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我去查一下黄油土豆咒灵。”
“那种可悲的咒灵是黑暗料理界产物吗?黄油土豆绝对不可能啦。”
“那,盐辛咒灵。”
“听起来散发居酒屋大叔醉醺醺的臭味。”
“黄油土豆夹盐辛。”
“住手,这么干的话会被诅咒的。”
“为什么。”
“不要同时挑衅甜品国和咸品国啦,这位味觉失灵小姐。”
“五条,不要诅咒我。”
“喂喂,都说不要在里面加盐辛,快把盐辛放下,饼干忍者已经在刺杀你的路上喽。”
“五条,不要派忍者刺杀我。”
他说,不可以,为了甜品国的爱和正义,要阻止不可名状的邪道盐辛,污染【圣?黄油土豆】
爱吗…
“可是,五条。”我说:“爱,难以定论。”
五条被【圣?黄油土豆】烫到,嘶哈嘶哈地大着舌头断断续续说:语言只能概括模糊的框架。
“真理不能被语言准确定义。”
五条吞下黄油土豆,又要了一只,他说:“爱也一样,爱,是真理的一种。”
「五条,真理又是什么。」
狱门疆在我怀里,在这片开启死灭洄游,群魔乱舞的大地行走时,我在思考真理。
真理无法被定义,人也无法被定义。
正如夏油杰是夏油杰,硝子是硝子,歌姬是歌姬。
五条,就是五条。
真理各不相同,人会追逐自己的真理。
血洗高层时,我对歌姬与硝子说。
“原来真理,就是五条悟。”
歌姬说:“我赌五万,那个笨蛋出来后绝对会大肆炫耀。”
硝子说:“烟没了,没事的话我去买烟。”
我欣赏硝子在混乱中的秩序感,尽管便利店已经无人值守,她也一如往常结账。
秩序,非常重要。
失序,生活会崩塌。
我望着天空,无尽的延伸,baby blue。
我的任务,寻找天使。
天使如果不在天上,会在哪里。
我的手指,染上不均匀的红,指缝里,不同人类的DNA表达后的肉屑。
难以清理,淤塞感,使游离缘后退。
我不喜欢人血的感觉,五条也不。
我们曾探讨这个问题,在11年零11个月零11天前。
咒灵血会随着祓除结束消散。
人血的感觉,腥、腻,干涸后残留甲缝,凝血因子与水蒸发共同作用下,腥味持久盘踞。
诅咒师在血泊哀叫,刺耳。
为了去除血腥味,五条买来乌龙浓茶洗手。
褐色茶液冲过指缝,用了三瓶。
五条嗅嗅,说:“好了。”
他接着说:“你指甲pika pika的钻没了欸。”
“五条,对咒术师来讲,美甲是无意义行为。不仅妨碍撕碎咒灵的手感,还较难清理。”
他举起我的手对光看,掉钻的凹坑缝隙,一圈环形,洗不掉的血渍,像两颗日蚀环。
放下我的手,他说:“下次做滑溜溜的类型吧,没有钻。”
“没有必要,一次要二至四小时。”
“哒咩,ore可是充值了会员,你怎么能不去。”
“可以转赠或转卖。”
“哒咩,已经绑定了。”
“可以退款。”
“哒咩,退不了。”
至于充了多少钱,他说这是他的隐私,我无权探听。
必须去吗?
他说,当然是必须去的。
他的表情是肆意的,和遗失的两粒钻一样,pika pika , 闪闪发光。
pika pika 的五条悟一直很会给人添麻烦。
尘粉飞扬的指上装修,每两周一次。
我只有两个要求,平滑,baby blue。
美甲师的样板上许多蓝,都不是baby blue。
“五条,过来。”
他在身后沙发打掌机pokemon,闻言晃悠悠起身,视线不离屏幕。
我盖住掌机。
“五条,弯腰,看这里。”
他弓身,具备美学意义的脸凑近,美甲师呆住。
等她回神,我拉下五条的墨镜,对她说。
“这就是baby blue.”
pika pika的五条扬眉对她笑。
她呆得更久。
我理解,平均每人初见这双眼睛,会失神一小时四十三分钟。
“等下。”歌姬说:“这是不可能的吧!”
硝子叼着未燃的梅比乌斯说:“她把自己也算进平均值,大大拉高水平线。其实还是算的太长,把诅咒师见到五条吓呆也算了进去。”
“她愣了多久?”
“两周。”
我说:“十三天十四小时二十八至五十五分钟。”
歌姬如遭雷劈。
从歌姬的表情推测,她应当是回忆起16岁的五条悟,露出温泉庄里见到泔水桶的表情。
“你那时在想什么?”
“很多,基础的宇宙起源,进化论概论,文明跃迁,小猫喝水,雪人,汽油味,玻璃的透明度,三角铁,大气污染等等。”
“?”
“我们那时以为来了一位智力障碍同期,都对她很照顾。”
“也包括五条?”
“尤其是五条。”
“姑且问一下,这个照顾是正常的照顾吧?你懂的硝子,不是渣渣那种,正常的照顾。”
“很难形容,十分诡异,非要说起来,大概类似猫盯着人上厕所。”
歌姬打个哆嗦,面色近于灌了一口泔水。
我观察歌姬变幻的表情,答疑:“是的,广义上讲,是在尾随女性去卫生间。”
“这东西还讲广义和狭义????”
“狭义上讲,五条没有将‘观察’与‘尾随’联系。”
“尽管他行为在客观上构成尾随事实,但主观并无尾随意愿。”
此话,我也曾与靠在女卫生间外墙的五条悟说过。
他将墨镜下拉,baby blue露出1/2至3/4:“你这还算强的家伙,让ore有点不爽啊。”
我点头:“我知道了。”
“哈?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你的存在性孤独。”
他撇嘴,面部肌肉牵动一边嘴唇上翘,暴露右侧的部分侧切牙与尖牙。牙齿与牙齿闭合的腔内,舌与上牙膛相撞,发出一声弹响。
——啧——
“傲慢的家伙。”
他的牙釉质比普通人更白。
我凑近,打算拨开他的嘴唇观察。
下一秒,他后撤两步。
“你做什么?”
“GOJO SATORU,你皮肤白,瞳色浅。黑色素相对匮乏,鳏患黑色素瘤的概率大,应避免强烈紫外线直射。”
“哈???”
我说:“疾病,是摧毁生命的主要内生性原因之一。”
五条在下一刻说:“你,已经考虑到我的‘死’吗?”
我一怔,世界初次真正有人与我对话。
我对他笑了,说:“是的。”
五条沉默,他静立,没有眨眼。
他会不会眼球干涩?
抬手去摘他的墨镜,他微低头,没有后退。
墨镜被摘下,我近前观察他的眼睛,baby blue,虚幻的海湾。
我触碰他的眼睫,浓密翘起的,鸟类一样的白羽翅,轻轻颤动。
再去触摸他更白的皮肤,掀开嘴唇观察牙釉质,他没有拒绝。
【Ave maria , grata plena.】
放下手,我说,谢谢你,五条,你很健康。
“不客气。对了!”他戴好墨镜,严肃地问:“你从卫生间出来洗手了吗?”
“遵守了七步洗手法。”
我在他面前演示七步洗手法标准流程。
十六岁的五条,头歪了5°,是此后数年贯穿的讯号。
直到他28岁,依然如此。
眼罩摘下,在手中转呼啦圈,沙发中,头侧了很多个5°,baby blue望来。
很多个5°,令我计划失效。
很多个5°,他上下流连的嘴唇,他的白发,白肤,他的baby blue。
壁挂电视播放drama真人秀,他在并不好笑的镜头笑出声,baby blue所见的世界与他人并不相通。
背景音大呼小叫,刻意上演的造作剧情中,五条说,比片有意思。
他解开我衬衫纽扣:“但是没你有意思。”
baby blue语调昂扬:“明年送你礼物前,我也要提前吃一周菠萝!这里说会变甜呢~”
伪科学,为了博取眼球的网红炒作行为,五条悟的又一意义不明决定。
五条俯身。
拉斯维加斯舞女落下一吻,她扇动的黑色假睫毛与baby blue的白睫重叠。
她的口红猩红而干裂,五条唇膏的玫瑰果油揉入花香。
拉斯维加斯的看客与液晶屏内的看客一同看向我们。
人声嘈杂,她说:“欢迎来到拉斯维加斯。”
盆骨间的白发说:“你也开始吃菠萝吧,我也想试试甜的欸~”
他的掌心贴着脚踝皮肤。
浪潮在体内奔涌,我降下倾盆大雨。
月亮升起来,他湿漉漉的白色眼睫。
擦掉他脸上的水痕,五条悟不流泪。
含住他的唇瓣。
海水腥,不够甜。
一只蚌,养出珍珠味道的月亮。
baby blue,遥远的天空,除了蓝,一切都不存在。
五条悟。
不管什么,都会为他做到。
结界笼罩的苍穹下,闭眼,摸摸怀中狱门疆。
指甲根已将固化的甲油胶推进一毫米。
距离他生日一月零八天。
五条悟说万圣节彩蛋!美甲时间提前!
新一轮指上装修开始,baby blue色重新覆盖甲面。
11年零11月又3天,我无权探听的充值费用还没用完。
美甲师提箱来。
“您和爱人感情真好呢。”
“五条不是爱人。”
五条,是五条。
两小时后,她提箱走。
五条摘下眼罩端详:“欸?一样的颜色吗?”
“不一样。”我说:“五条,fake color是对你的模仿。”
“但这确实也是,最接近的色彩了。”
平滑甲面,精妙构筑出八颗蓝色宝石,两粒微型万圣节鬼脸南瓜。
blue.
指甲置于他眼侧比对色号。
baby blue.
他的眼睛慢慢眨了一下。
覆盖蓝色的指面,转换方向,捧住五条的脸。
“五条。”我说:“你是独一无二的。”
稀缺性的,唯一的。
五条打个响指:“赛高!二次告白!亲完就来?love&love?吧!”
“是阐述——”
baby blue离我0.1至-0.4个他舌头的距离。
他今日有雪松香,淡甜白桃唇蜜,柠檬爽息糖微凉的津液。
他的味道好,客观意义的。
baby blue从唇间离开时,电话响起,是任务。
“伊地知,等着被撸耳光吧。”
“欸欸??五条桑?为什么??”
他扣好皮带,披上外套,头发拨起,戴正眼罩,说回来继续。
雪松,白桃与柠檬撤走,他离开。
“五条。”
“嗯?”
“尽早回来。”
“阿拉~是邀请吗?”
准确来讲,是习惯使然的爱好。
“不习惯,你不在身边,”
他挑起眼罩,baby blue笑。
做过容器的手,伸出拇指,按住我下唇,顺时针旋转三圈。
“五条の‘彼女’の小姐,记得吃?菠?萝?”
“好。”
“五条。”
“嗯?”
“要早。”
“嗨以嗨以~了解~”
被眼罩遮住的baby blue,一个力度轻微的嘴唇相贴。
很大的手,指根嵌入指根,对称性,DNA双螺旋结构,氢键。
吸引力。
“走了。”
他敲敲甲面小南瓜,和南瓜先生与女士道别,收手,转身。
baby blue抄着口袋,踩着无声无息的无下限,视线外淡走,湮灭。
万圣节。
Trick or treat.
糖果滚落一地。
指面似哭非哭的两粒南瓜鬼脸。
钻石剥落后两颗日蚀血环。
pika pika的一双baby blue.
五条悟离开了。
睁眼,天空依旧,我继续寻找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