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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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卷着教学楼外新栽的樱花树的淡香，掠过走廊。将生活用品放在宿舍后，许昼清跟在新班主任的身侧，安静地听着对方介绍。
“昼清同学，以后就把这里当成家，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遇到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班主任是个笑容温暖的中年女性，语气里的真诚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
“谢谢罗老师。”他低声回应，下意识地垂了下眼睫，让额前细软的黑发遮挡些许视线。这是他习惯性的、保护自己的小动作。
脚下的路面是陌生的灰白色，空气里弥漫着的是陌生的泥土与植物的气息。他握紧了肩上的书包带，指节有些发白。
因为成绩优异而作为插班生转入这所重点高中，手续提前就已办妥。此刻，老师正带他去后勤处领校服。
路过喧闹的食堂，里面飘出饭菜的香气和学生们的欢笑。有同学注意到了老师带着一位没穿校服的少年，悄悄拿手机拍照窃窃私语，许昼清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好紧张，有点不自在。
“来，校服是两套方便换洗，一会儿你可以先回宿舍休息一下，下午再带你去班里。”罗老师体贴地笑了笑，她看出来这个孩子有点内向。
许昼清点点头，从罗老师手机接过那摞崭新的、散发着纺织物特有气味的校服，抱在怀里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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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食堂一角。
“我靠！棠哥！你看年级群！”周扬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喊着，把手机猛地递到谢棠眼前。
谢棠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闻言抬眼望去，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刚刚拍下的成绩单照片，排名栏那里，鲜红的数字标注着本次模拟考的前三。
第一名：许昼清，总分：728
第二名：秦书阅，总分：720
第三名：谢棠，总分：718
空气安静了一瞬。
“许昼清是谁啊？咱年级有这号人吗？”周扬瞪大眼睛，比看到自己分数还激动，“居然能把隔壁那个秦书阅给超了！还把棠哥你挤到第三了！这成绩真的假的？”
旁边的几个同学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没听说过啊，是不是搞错了？”旁边的女生也凑过来，眉头紧锁，“总分这么高，数学都快满分了，这么猛的大神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728？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许昼清……名字还挺好听。”
谢棠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眉心微蹙，第一不是秦书阅，也不是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名字。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秦书阅的微信。
谢棠：兄弟，第一没了，开心吗~
皮一下，很开心。
就在这时，班级群里弹出一条新消息，伴随着一张有些模糊的抓拍图：
曲菱彤：快看！罗老师带着个没见过的帅哥在逛校园！重点是！！！他眼睛！好像是蓝色的！！！
图片上，一个穿着浅灰色连帽卫衣的清瘦男生侧对着镜头，正低头听着老师说话。阳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微微抬起的右眼瞳仁，在光线折射下，呈现出一种如同冰川深海般的幽蓝色。
“我操真是蓝色的眼睛？”周扬惊叫一声，食堂这一小片区域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混血儿？”
“这都开学多久了，不太会是新生吧？”
“管他呢，赶紧吃完饭去看看！”
好奇心驱使他们飞快地扒拉着餐盘里剩余的食物。周扬激动地跟周围同学讲述着，不小心碰倒了装辣油的调料碟，几滴红油精准地溅在了谢棠干净的白色校服袖口上，晕开一小片难看的油渍。
“啊！棠哥对不起对不起！”周扬立即90度鞠躬真诚道歉。
“没事。”谢棠回过神，看了一眼污渍，语气温和，“宿舍还有一套备用的，我去换一下就好。”他起身告别周扬离开喧闹的食堂，将身后的好奇与议论暂时隔绝。
午休时分，宿舍楼格外安静，走廊里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推开宿舍门时，一股带着春日暖意的穿堂风迎面扑来——靠近他床铺的那扇窗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鼓动。
光还有点刺眼。
谢棠径直走向柜子准备拿校服的时候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房间，然后猛地定住。
那张自开学以来就一直空着的、对面靠窗的下铺，此刻竟然铺上了灰蓝色的床上用品，虽然还略显凌乱，枕头随意放着，一本素色封面的笔记本摊开在床沿，一切都显示着一位新主人的突然入驻。
……许昼清？
中午所有的信息碎片在此刻瞬间拼接——陌生的名字、碾压的成绩、蓝色的眼睛、班主任亲自带领的身影……
等等，罗老师带领，和自己一个班的？
正当他对着这充满闯入感的景象愣神时，身后传来开门极轻微的“吱呀”声。
谢棠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一个逆着光线的人影站在门口。
是照片里那个男生。
他穿着那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怀里抱着一摞和他一样的新校服。许昼清似乎完全没料到屋里有人，抬眼后愣在门口，微微睁大了眼睛望过来。
而谢棠，也在这一刻，真正看清了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日光的照射下，他的左眼是正常的深褐色，右眼则是剔透的冰蓝。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光柱中尘埃悬浮，寂静无声。
因为少年逆着光，许昼清看不太清男生的具体容貌，只能看到一个高挑的轮廓被温暖的光晕包裹着，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短发，白色的校服衬衫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而那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睛，还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讶。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穿堂风拂过，吹动了许昼清额前的黑发，也吹动了谢棠心底某种从未有过的、细微而清晰的涟漪。
光包裹着他，而他，在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同学，我不知道你在里面。”许昼清有些拘谨地礼貌开口。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溪水流过光滑的鹅卵石。
谢棠仿佛被这声音从某种定格的凝视中惊醒，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注视可能有些失礼，连忙收敛心神，脸上迅速挂起那抹惯常的微笑，尽管心跳还有些失序。
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因意外而生的轻微紧张：“没关系，我也是……刚回来。”
短暂的对话后，小小的宿舍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两人都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谢棠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许昼清怀里抱着的新校服，又联想到自己回来换衣服的原因，瞬间明白了——这位新室友，也是回来换校服的。
许昼清也注意到了谢棠袖口上那几点显眼的油渍，以及手里似乎正打算拿出来的……干净校服？
一种“两人目的撞车”的认知让空气中弥漫起一丝淡淡的尴尬。都是男生，本没什么，但在这种初次见面、彼此还完全陌生的情况下，任何一点日常的、涉及隐私的举动都好像被放大了。
许昼清指尖发麻，垂下眼睫，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沉思。
“那个……你好，我叫谢棠，你应该是我的新室友吧。”谢棠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自我介绍。
许昼清抬起头，目光再次与谢棠相遇，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他点了点头，唇边短暂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语气柔和的回应：“你好，谢同学。”他顿了顿，随后补充：“我叫许昼清。”
许，昼，清。谢棠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它与成绩单上的分数和眼前这个异瞳少年对上了号，果然是他。
“嗯，欢迎你。”谢棠笑着说，这次的笑容自然了许多。他侧身让出通往床铺的通道，“你先收拾吧，我……我换下衣服。”
许昼清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校服，脚步很轻地走向靠窗的床铺。
谢棠背对着新室友，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窣声，是许昼清在放置东西。他的动作很轻，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
他快速换好衣服，将换下的衣服放进脏衣篓。他犹豫了一下，是直接离开，还是再说点什么？正纠结着，谢棠下意识地转过头，想看看许昼清收拾得怎么样了。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目光恰好撞见了正在穿校服的许昼清。
许昼清背对着他，正微微侧头，伸手去理后颈处的衣领，这个动作使得他脖颈到锁骨的线条拉伸出一种优雅又脆弱的弧度，脊沟的线条清晰可见，隐没在蓝白下装的边缘，带着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诱惑。
谢棠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转回头，心脏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一股热意“唰”地冲上耳尖。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男生。
他对自己莫名的反应感到困惑甚至有些懊恼，可脑海中的轮廓却挥之不去。他从未如此失礼地注视过另一个同性的身体，更何况还是……如此具有冲击力的一瞥。
而在他身后，正慢条斯理系着纽扣的许昼清，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谢棠那一瞬间的僵硬和迅速转身的动静，丝毫没有逃过他敏锐的感知，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此刻可能泛红的耳根。
真是……太容易害羞了。
许昼清心里想着，微妙的满足感悄然滋生，他喜欢看谢棠因他而产生这种慌乱无措的反应，就和……以前一样。
他故意放慢了系扣子的动作，让衣料的摩挲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谢棠背对着他，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身后的每一丝声响都像是在挑战他的神经。
直到许昼清终于穿戴整齐，用那礼貌柔和的声音轻轻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心慌的沉默：“谢同学，我好了。”
谢棠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跳，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如常：“那……我们一起回教室？”
许昼清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望向他，目光清澈见底，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点了点头：
“好。”
他的眼底快速的掠过一丝笑意，像狐狸悄无声息地踏过雪地，留下浅浅的印记。
猎物，已经进入视野了。
而他，有足够的耐心，布下温柔的陷阱，等着他的光，一步步自己走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风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