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驯养一条阴湿恶犬》闻思行

16、主人太腻

　　车身锃亮，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寒光，和他本人一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贵气。和学校里骑自行车的男生们比，简直像两个世界的存在。

　　过于招摇，叶锦沅还是有些不适应。她悄悄观察秦陌舟的侧影，他走得从容，肩线挺拔，白色袖口自然地环围在肘下，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腕骨。

　　学校里早有传闻，秦大男神背景优渥，原来传闻没掺半分假，是命运眷顾的天之骄子。平时性子冷，却偏偏生了张勾人的脸。

　　今日近距离接触，和习惯了普通生活的大学生，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他身上那股沉静又矜贵的气质，让叶锦沅莫名有些局促，连呼吸都加重了些。

　　叶锦沅屏住呼吸，心中默念中。
　　“不准看他！美色果然误我，单单看他，我例假定要忤逆我的意愿，提前报道。‘朕六根清净，即清心寡欲。’——急急如如令、撤！”

　　被秦陌舟引着坐进副驾，叶锦沅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指尖紧紧揪住裙摆。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清冽又好闻。

　　她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头顶传来秦陌舟低磁的嗓音，固有几分风趣：“你这么安静，是需要我帮你系安全带？”

　　叶锦沅猛地回神，面颊上"嗖"地腾起一片潮红。连忙摆手：“谢谢……不用，我自己来！”

　　她手忙脚乱地抓过安全带，指尖好几次没对上卡扣，好不容易系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顿时更慌了，赶紧转头看向窗外，后背绷直。

　　秦陌舟敛回关注，只是启动车子时，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慌乱的侧脸上，眼底闪过一丝窃喜的得意。

　　车子平稳地拐入车流，等红灯的间隙，他用余光描摹着女孩的轮廓。她垂着眼，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更有一种想宠她入骨，甚至揉碎的矛盾欲望。

　　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心里暗笑：明明前几天复习周，隔着教学楼的玻璃窗看到她抱着书本小跑的样子。

　　怕打扰她，硬生生按捺住找她的念头，却硬是忍到了期末考试结束，才总算“逮”到约她的机会。

　　叶锦沅神色局促，受不了这临近冰点的氛围，避免东张西望，她摸出手机，点入Yjy的聊天。

　　【你还真是不乖！】

　　【Yjy：主人，来惩罚我……】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用主人之称，对你不好。】

　　【Yjy：没事的主人！】

　　【……】

　　叶锦沅一琢磨，这人怎么跟人机似的，回话永远这么生硬，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没意思。

　　“叶同学，方便问一下，跟谁聊天？我看起来像空气，你对我爱搭不理。”秦陌舟突然启唇，同时轻踩刹车，车子稳稳停在红灯前。

　　他故意往叶锦沅身边凑了凑，肩膀几乎碰到她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机屏幕，看清“Yjy”的备注时，居然是和小号的他。幸好设置了自动聊天模式，不然此时该露馅。

　　叶锦沅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滑出手，她慌忙按灭屏幕揣回兜里，声音细若蚊蚋：“没、没谁，就是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秦陌舟追问，语气听着随意，眼神却紧紧锁着她，“那我们，算朋友吗？”

　　“呃……一个很特殊的朋友。”叶锦沅语速极慢，“算，能和男神做朋友，朕……不是，我很荣幸。”

　　“是吗？”秦陌舟轻笑一声，目光软得像浸了水，转头看向她，那潮湿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怯怯的、又格外殷切的揶愉，“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毕竟前几天在景悦教学楼，有人看到我就躲。”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叶锦沅心里，掷出细微晃动，她瞬间又慌又窘，尬笑着解释：“抱歉抱歉，我那时候急着去占座，怕、怕打扰到你学习！”

　　话刚说完，叶锦沅都觉得心虚。那天明明清清楚楚听见是他的声音，吓得手里的资料都差点掉了，才慌不择路地窜走。

　　“哦？——”秦陌舟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她红透的耳尖上，眼底满是纵容，轻飘飘来一句，“不是躲着我就行。”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

　　叶锦沅靠在椅背上，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膛。——他明明语气很平淡，可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是故意在逗她？

　　停好车，他们来到粤式饭店，服务员推开雕花木门，暖融融的大厅里裹着茶香扑面而来。

　　叶锦沅下意识地搂紧背包，目光扫过墙面，鎏金“茶”字匾在暖光下泛着柔润光泽，旁边的骑楼水墨画里，青石板路仿佛还沾着岭南的潮气。

　　玻璃柜里的烧鹅油亮得能映出人影，油珠顺着脆皮缓缓滑落，智能AI送餐机器人顶着圆润的脑袋穿梭其间，机械臂托着的蒸笼冒起袅袅白汽，与顾客们的谈笑声缠绕在一起。

　　秦陌舟径直走向窗边的位置，红木椅被阳光晒得温热。

　　叶锦沅在他对面坐下时，不小心碰到冰凉的桌沿，她偷偷抬眼，正好看见秦陌舟正低头摆着碗筷，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茶杯转了半圈，动作透着股说不出的闲适。

　　“叶同学，想吃什么？”他抬眼看来，目光坠在她轻染红晕的耳尖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是我请客，我来点。”叶锦沅慌忙拿出手机，扫码时指尖轻轻颤抖。

　　她盯着屏幕上的菜单，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一份白切鸡……”
　　“清蒸鱼……鲜嫩。”
　　“……还有烧鹅。”
　　“……口碑还不错。”

　　秦陌舟提起紫砂茶壶，热水注进茶杯时泛起细密的泡沫，他把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杯壁：“好，都按你选的来。”

　　等菜的间隙，沉默像失声的收音机。

　　叶锦沅攥着手机的手心沁出薄汗，刚解锁屏幕，“Yjy”的消息随即跃然屏幕之上，卷了一股黏腻的强迫感。

　　Yjy：【还不准我叫主人，是你觉得“宝宝”太腻，还是心里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叶锦沅心房骤然紧缩，指尖飞快地敲着屏幕，屏气敛息。

　　【不是的！反正主人很变扭……觉得怎么叫都配不上你。你以后回话认真一些，不要人机模式。不然不理你！你在忙吗？吃饭了没呀？我正好在吃饭。】

　　对面Yjy几乎是秒回，附带的照片里，黑色封皮的哲理书摊开在桌面，钢笔斜斜靠在书页上，墨痕在纸页边缘晕开一小片阴影，像双偷窥的眼睛。

　　Yjy：【没吃，在看书。你倒好，还有闲心出去吃饭。和谁？男的女的？】

　　叶锦沅的指尖顿在屏幕上，兀地一瞄，秦陌舟正低头看着手机，唇角似乎勾了勾，又快速隐入唇角。

　　她慌忙收回目光，打字的手都在抖：【就、就是一个普通同学，男的……我们顺路，过来吃点东西。】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手机震得她手心微疼。来的消息话里带刺，犹如未驯化的邪物，蛮横无理。

　　Yjy：【普通同学？需要你特意陪他吃饭？你是不是忘了，一周前是谁陪你聊到凌晨，是谁听你说怕黑？现在转头和别的男人吃饭，你把我当什么？】

　　“嗡”的一声，叶锦沅的耳廓突显一抹如火的热辣。

　　隐约冒出一种暗地里背着对象，私下跟情人约会的羞耻感。

　　她握着手机往桌下缩了缩，手指紧握，连对面秦陌舟递过来的茶都没敢接。

　　她纠结许久，学他三分入戏，语气里带着讨好的软意：【不是的宝宝，我没有忘！我就是觉得拒绝不太好……毕竟他救了我。

　　他长得真的很一般，又高又壮的，一点都不亲切，哪有你好呀。你那么温柔，还会陪我聊天，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她刚发完消息，就听见秦陌舟低低地笑了一声，轻盈至极，仿若柳絮轻抚心扉。

　　叶锦沅猛地抬头，疾速穿入他看过来的目光里。他的眼底映着暖黄的灯光，却没什么温度，微笑的弧度中蕴含着一丝狡黠，仿佛已经看穿了她藏在桌下的秘密。

　　“菜来了。”秦陌舟倒扣手机，看向端着白切鸡过来的AI机器人，语气平平，“尝尝看，是不是你想要的皮脆肉嫩。”

　　叶锦沅的心跳狂飙，她盯着碗里泛着油光的鸡肉，却没半点胃口。

　　桌下的手机还亮着，“Yjy”的消息还在不断弹出，而对面的秦陌舟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烧鹅，脆皮在齿间发出轻响。

　　目光却时不时放在她绯红的脸上，如同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似有若无的审察，像在打量一件苦苦哀求的猎物。

　　餐厅的灯光落在骨瓷餐盘边缘，衬得桌上的白切鸡皮色愈发透亮。

　　叶锦沅捏着筷子的手微紧，桌下的手机震了震，小号对话框里“Yjy”发来消息。

　　【不及我好看？身材也是吗？】

　　顿时，叶锦沅心惊胆战，抬眼正好撞见秦陌舟放下筷子，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敲，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那笑意未映瞳眸，反倒透着几分隐秘的掌控感。

　　“叶同学，好像不太饿？”他忽地开口，嗓音深沉，视线落在她几乎未动的碗里，“还是这家的菜不合胃口？”

　　叶锦沅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扯出个浅笑：“没有，味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