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冬夏》梦忧兰

1、纪一拽

　　开学第一天，高二四班的教室里充斥着假期归来的喧闹。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享着暑假见闻，笑声和谈话声在空气中交织碰撞，形成一片熟悉的嘈杂。

　　“听说今年暑假陈浩他们去了西藏？”
　　“真的假的？不是说要去云南吗？”
　　“改计划了呗...”

　　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班主任老张那略显发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喧闹声略微降低，但又在他身后那个陌生身影出现时彻底沉寂下来。

　　“安静一下，”老张走上讲台，推了推眼镜，“假期过得都挺嗨皮啊？一开学就这么热闹。”

　　几声轻笑在教室里回荡。大家的目光却都聚焦在那个跟在老张身后的少年身上。他身形清瘦，穿着干净但略显宽大的校服，背着一个看起来装了不少书的背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过分安静的气质，像是自带一层隔音玻璃，将教室里的喧嚣都挡在了外面。

　　“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老张拍了拍手，“这是从高一跳级上来的纪疏白。以后就是咱们四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

　　零星的掌声在教室里响起，更多的是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跳级？牛逼啊！”
　　“看着好小，高一直接跳高二？”
　　“长得挺清秀的，就是有点冷...”

　　老张向纪疏白点头示意。少年上前半步，声音平稳却没有太多温度。

　　“我叫纪疏白。请多指教。”

　　简单的七个字，再无多余。他微微鞠躬后便退回到原处，眼神掠过全班同学却没有真正与任何人对视，那种疏离感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老张似乎早已料到这种局面，干咳一声打破了尴尬：“好了，具体细节以后大家慢慢了解。纪疏白，教室后排还有个空位，你先坐那里吧。”

　　纪疏白轻轻点头，背着包沿着过道向后走去。就在他快要走到空位时，后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身影踩着上课铃慢悠悠地晃进来，一脸漫不经心。江驰单手插兜，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耳塞线从领口垂下来，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他对全班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朝着后排自己的座位走去。

　　老张皱了皱眉：“江驰，又踩点来。”

　　“没迟到就行呗。”江驰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根本没在意老张无奈的表情。他的目光在新同学身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仿佛那只是教室里多出来的一把椅子。

　　就在江驰侧身要挤进自己座位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堆着的几本书。“啪”的一声，课本和练习册散落一地。

　　“靠...”江驰不耐烦地咂嘴，弯腰准备收拾。

　　令他意外的是，旁边的纪疏白几乎同时蹲下身，默不作声地开始帮他捡拾散落的东西。新同学的动作迅速而利落，很快就把书本整理整齐，放回江驰桌上。

　　江驰挑挑眉，看着这个一言不发的转校生。纪疏白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微的阴影，面无表情却效率极高。这种反差让江驰觉得有点意思，那股天生的痞气和恶作剧心态上来，脱口而出：

　　“谢了同学，还挺酷，‘纪一拽’？”

　　周围几个同学发出压抑的窃笑。有人小声重复着这个即兴起的外号。

　　纪疏白捡书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但他周身的气压明显更低了。他抬起头，极快地冷冷看了江驰一眼。那眼神像冰刀一样，带着清晰的排斥与不悦，然后一言不发地转回身，彻底将江驰视为空气。

　　江驰被这一眼看得莫名有些不爽，又觉得无趣，嗤笑一声没再理会。

　　上课铃正式响起，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开学第一天，咱们来做个小测试，检验一下你们假期有没有把知识都还给老师。”

　　一片哀嚎声中，试卷分发下来。江驰转着笔，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题目，余光却不自主地瞥向邻桌。

　　纪疏白已经端坐在那里，背脊挺直，手指稳定地握着笔，在试卷上流畅地书写。他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仿佛周围的整个世界都不存在。

　　江驰轻哼一声，在试卷姓名栏潦草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转校生，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