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过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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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建明，你怎么来了。”爷爷干笑两声，努力抽起嘴角。
“就是啊，明叔，您这么忙又何必专门走这一趟呢？”父亲也在尽力给爷爷捧场。
“哼——！”可是他们的问候只换来建明叔一声冷哼。
“不是你们让李承业来找我？之前说好的你们总该给兑现了吧！”建明叔有些恼怒。
兑现？什么兑现？
这让我有些疑惑。
“嗨，什么说好不说好的，”爷爷没有被建明叔的态度冷到，反而非常顺嘴的接过话。
“这二妮从小到大的花销，你这个叔叔也没少出力，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又何必在乎在不在身边呢！”
说道最后爷爷甚至干咳了起来。
罕见的爷爷居然会顾虑别人。
而建明叔听见爷爷这样说，表情也是更加的冷漠。
“我给你打的钱你究竟有没有花在二妮身上我一清二楚，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况且当时就说好了，这辈子不再来往，倘若你们再求上门，
那就先把二妮过继给我，否则这事儿我是不管的！”
建明叔要过继我？！！
这个消息在在我脑海一闪而过，只觉得晴天霹雳。
起码家里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这些。
而且这么多年大人们的态度也完全看不出来当年发生过这种事。
建明叔一边说着表情也阴恻恻的扫过站在我旁边的弟弟。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履行约定弟弟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而弟弟也显然听懂了他的话语，努力的扫视院子中的爷爷与父亲。
可是两人都一言不发。
无法他又把目光投向我，
我没有理会，装作没有察觉。
快速思考。
过继给建明叔，这对我来说可能还是个好消息。
起码从目前建明叔对我的态度来看，他真的对我很是照顾。
我一路上回来的花销全是建明叔负担的。
不仅给我买了没吃过的新鲜玩意，甚至带我去买了一身新衣裳。
但，想到这里，我又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母亲。
倘若我真的走了，那母亲的处境……
“二妮她叔你说啥呢，二妮可惦记着你了，我们一直都在她面前说，
‘你建明叔又给你打钱了，你建明叔可关照你了’二妮原来还说过呢，张大要给她建明叔养老呢！
你看这关系都这么好，那过不过继的……”
爷爷真是张口就来，只是还没等他和稀泥和明白，就再次被建明叔粗暴的打断。
“老不死的，我是真想给你留点面子，但我是没想到啊，有的人他就是死活不要脸！”
边说着建明叔边向爷爷逼近，那样子简直就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爷爷则是畏畏缩缩的不断倒退。
父亲见状想要上前阻止，但看建明叔的架势以及爷爷的态度。
终究还是没有出手，只是在旁边小心围观。
至于母亲，父亲都这样她就更不敢做什么了。
“老爷子，我早就说过，
你这辈子没有孙子，这就是命，你给我把这句话好好记着！
当年我就这么说，现在我还这么说！”
建明叔并没有对爷爷动手，反而绕道爷爷斜后方接着说道。
“你当年怎么搞来的李承业，我劝过，但你不听，这就不说了，
李承业三岁的那场病，你求到我跟前，说只要治好就把二妮过继给我，我应了，
结果呢，你连夜就跑了，就为了二妮那笔看不见的彩礼！”
这么说着建明叔用手拍了拍爷爷的肩膀，只是表情实在说不上平和。
“你知道我和二妮有缘分，她一岁我就来了，你不同意说就一个孩子，
我理解，结果你心心念念的孙子来了，你还不放人，
非要一边拘着二妮给你干活，一边又用二妮跟我要钱，两头吃，聪明的不得了是吧！”
此时的建明叔简直就像街上最无赖的二流子，围着爷爷打转。
“现在我找上门你还装不知道，就这么爱跟我演戏是吧！”
听建明叔的话，我大概明白爷爷用我交换弟弟的事情。
只是建明叔为什么对我如此执着？甚至在我一岁的时候就上门了。
难道和王婆子一样？
疑问更加的多了……
“只是啊，老不死的，”建明叔终于停下来了，他刚才晃的我眼睛疼。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说你这辈子不求我就不求我？！也不看看我答不答应，
你孙子李承业是你想省心就省心的？！”
说道这里建明叔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得意。
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爷爷一直都严藏家里的户口本，也从来不对我说建明叔的事情。
显然就是怕我跑了。
“建明——”终于爷爷说话了，
“你这话说的不就生分了吗，”
即使面对建明叔这样的态度，爷爷依旧在努力圆话。
“我还信不过你吗，你是干什么的我最清楚不过啦，你放心这次只要治好承业，二妮一定……”
爷爷还在给建明叔画饼。
“打住，打住！”爷爷的话被建明叔直接打断。
“相同的当我不上第二遍，现在二妮也已经成年了，
明天把户口本给我，我去镇上把二妮单独摘出来，
弄完这事儿，咋们再谈李承业的事，”
“这——这——”
爷爷稍稍犹疑一番，然后又好像想通了什么似得。
“嗨——，你这样说就算我这边同意了，可是二妮她，之前你不是也问过二妮是不愿意……”
爷爷在努的朝我使眼色，但，他失算了。
“我愿意！——”
这次我的声音铿锵有力，没有半点模糊。
于是爷爷没有再打哈哈，只是把目光在弟弟身上定了定。
犹豫了一阵——
最终——点了头。
“爷，不要，我不要姐姐被……”出声的是在旁边的弟弟。
罕见的弟弟竟然在反驳爷爷。
“爷，我们想其他办法，不要找——”
“瞎说啥呢！”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爷爷打断。
“姐是你叫的？”
爷爷的关注点甚至不是弟弟的说话内容，而是称呼。
“都说了多少次！那是表姐那是表姐，你身为李家的长孙怎么连这也做不到！”
爷爷的表情很是愤怒，很少见他会这样对待弟弟。
可见对于爷爷来说传宗接代才是第一位的。
“哈，小孩不懂事，建明你也别在意，我做主，这事我应了！”
最终爷爷还是替代全家表了态。
见状父亲不在多说什么，母亲明显很是犹豫。
在散了后，连忙跟上不知说了些什么。
但换来的也只是爷爷不耐烦的，
“你个女人懂什么？难道你能治好承业？不知道就少说话……”，
而弟弟，在爷爷点头后，他更是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动作畏畏缩缩，半天还是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建明叔两人。
“建明叔你是想要收我为徒吗？”我直白的问道。
听我这么说，建明叔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哪有什么能力给你当师傅啊，你是我的师傅！”
后一句，是他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说的。
我是他师傅？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以前从工友嘴里听说过的故事。
什么高僧上门说家里孩子是他师傅之类的。
难道我也是这种情况？
张开手，我自己凝视着自己的手掌。
我的手不算纤细反而又肉又粗，就是这双手在我打工的时候能够使出更大的力气，帮我攒下更多的的钱。
现在她也是有天赋的吗？难道真的如王婆子所说我是有灵性的？
满腹疑惑。
这样想着我刚才的伤感都散去了不少。
半夜我在堂屋自己的床上静坐，建明叔在弟弟的房间支了张床，说好看着弟弟。
我能感觉到弟弟半夜借口上厕所，总是来堂屋外绕圈子。
他很犹豫，脚步一直都在窗户外游移，但也许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因此来来回回好几趟，最终他还是没有进来……
*
“姐姐，姐姐，姐姐”
有谁在我耳边叫我？声音一直都不停，
“姐姐，姐姐，姐姐，别睡了，别睡了，姐姐姐姐……”
我不耐烦的像扇蚊子一样挥挥手，对方却颇有些阴魂不散。
“姐姐，姐姐，姐姐，快起来，快起来……”
这次对方直接上手了。
“好了，”我爬起来，烦躁的问道，“大晚上的干啥呀？”
睁眼仔细一看，眼前的是弟弟。
只是对方缩水了不少，看样子好像才六岁左右的样子。
“姐姐，姐姐，快来陪我玩！”看我醒了弟弟连忙爬上我的木板床坐在旁边说道。
大晚上的玩什……
对哦，我确实答应了弟弟要陪他玩儿的！
“好哦，那你要玩什么？”突然的我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奶声奶气。
“捉迷藏呀，姐姐你忘了吗？”
听弟弟这么说着，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我一边要干家务，一边又要看着弟弟，忙的不可开交，再加上他总是要我陪着玩。
因此我就陪他玩捉迷藏，让他去藏，而我则继续做家务，如果结束的早就去找找他。
而如果活多，时间久的话，他就会自己出来，到时候只要说我找不到就行了。
现在看着自己身边眼睛亮亮的弟弟，我不由的点了点头。
看我同意了，弟弟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跳下床连跑带跳的在我面前手舞足蹈了一会，回过头开心的对我说道，
“我要去藏咯，这次姐姐一定要找到我呀！”
转眼间他就不见了。
而我也跟着跳下床，大喊着，“我来啦——”朝着弟弟躲藏的方向找去。
等等，
突然我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胳膊和腿，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矮了？
我今年……我今年都已经六岁啦！
六岁就能陪弟弟玩，我好厉害！
对了刚才我在想什么来着？
算啦~弟弟还在等我呢。
把所有东西都抛到一边，我咯咯笑着朝爷爷的屋子跑去。
刚才就看见了，弟弟就在这里。
踮起脚，推开对我来说有些高的木门。
仔仔细细的在爷爷的屋子里找着，被子被我掀开不见人，桌子上也没有。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趴下身朝床下看去——
一个巨大的弟弟正在床下趴着，单看体型就比我大得多，个子也高很多。
只是由于爷爷床下的空间过小，弟弟几乎都被压扁了。
五官全部被床下的泥土覆盖，只有边上的右眼在努力的转向我的位置。
可以看的出他真的十分努力，右眼几乎都要被他瞪出来了。
“哈，哈——”
即使嘴巴被堵住弟弟依旧在努力的说话，只是声音闷闷的需要我也把头凑到床边才能听到。
“姐……姐，姐姐”
弟弟断断续续的崩动自己的嘴巴，利用喉咙的喷气调动起嗓音，
“姐，姐……姐姐真……真棒，这么……这么快……就，就找到我了。”
哈哈，听见弟弟的夸奖我也更加的开心，也凑得更近。
“我……我，我要，要奖励姐……姐。”
说着，弟弟努力的搓动的自己的手臂，将其摩擦至他自己的脸部，
然后，
他把自己的右眼摘了下来，
“这是……奖励。”
失去了眼球的他已经看不见我，但依旧在努力的把手伸向我所在的位置。
接过弟弟递来的眼球，我珍惜的用双手捧着，□□弹弹，温温热热的好像还有生命似的。
“还……还没……没完哦，”床下的弟弟说道。
“还有……很……多很多个……我，姐姐……姐必须全部……全部找齐……才算赢！”
弟弟说的很艰难，但语气很坚定。
看来他也不想输，那我可更要加油了！
“其他弟弟也有奖励吗？”我语气愉悦的问道。
“有……有的哦，我……我会……给姐姐……加，加油的！”
床下的弟弟依旧在回应。
“你就瞧好了，我很聪明的！”
说罢，我走到爷爷的衣柜前，用力把有些高的把手拉开。
果然里面又有一个弟弟。
只是这个弟弟是站着的，紧紧的缩在爷爷的衣柜里，爷爷的衣服不多所以衣柜不算大。
即使这个弟弟比床下的小了一些，但依旧在里面藏的有些艰难。
弟弟头已经完全顶在了衣柜顶，脖子不受控制的被挤弯，看上去就像在俯视着我，双下巴都出来了。
弟弟的身子非常的紧，膝盖手臂都在尽力合拢，双肩耸立，可是依旧藏得很勉强。
时不时的带着衣柜一起抖，这让我很容易就发现了他。
“姐姐好棒~！”这次的弟弟能正常说话了，我也能看见他的表情。
他好高兴，当然我也很高兴，像我这么聪明的小孩可不多了。
接着弟弟努力的把自己手臂向前曲起挪到他的脸部，
撕下了他的嘴巴。
“这也是奖励吗？”我捧着对方送来的两片肉问道。
可以看出衣柜的弟弟想要点头，但却被柜顶阻拦，最终只能震动自己的胸腔靠咳嗽示意。
“谢谢！”我高高的举起自己手中的嘴巴和眼睛，欢快的超爸爸妈妈的大屋跑去。
“我去找其他弟弟啦！”我兴奋的喊着。
回应我的只有衣柜弟弟的咳嗽声，以及床下弟弟土地上的呜呜声。
接下来我如法炮制，分别找到了。
抽屉里的弟弟，菜园中种的弟弟，房梁下挂着的弟弟，厨房锅里的弟弟，房顶上的弟弟，水缸里的弟弟，灶台里的弟弟……
他们也给了我好——多好多的奖励。
左胳膊，大腿，右脚，左手，脖子，肚子……
搞得我都拿不住，只能取出妈妈，嗯舅妈给我缝的书包。
一股脑的都倒在里面，但也依旧装不下，于是我只能把大件的先暂时放在院子的空地上，其他零碎的则装在我的小书包里。
终于躲鸡窝里的弟弟也被我找到，幸亏我仔细。
鸡窝弟弟给了我左耳，还对我说，
“还有一个哦，这个可是很难得，姐姐赶紧想想吧！”
哼，听了鸡窝弟弟的话我颇为傲娇的小哼了一声。
我才不信呢，我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很快就找到啦。
可是，可是——
真的好难找啊，我已经翻遍了所有的地方。
厕所，柜子，房顶……可是都没有找到弟弟们嘴里的最后一个弟弟。
正当我无比沮丧的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
忽然我听到一个声音。
好像，好像是弟弟的声音？
顺着声音我慢慢扭头。
就在——就在——我背后的书包里。
连忙卸下书包，在里面一通翻腾。
略过耳朵，眼球、手、脚，最终我找到了在最深处的——嘴巴。
是弟弟的嘴巴，他还在说话。
“嘴巴弟弟有办法吗？”我问道。
“当然，姐姐把我们拼起来就好了”弟弟的嘴巴说道。
“嗯嗯！”我重重点头，可是又有些犹豫，撅起嘴。
“我这样，这样算不算作弊呀？”老师说过作弊是不对的，我要做好孩子。
“没关系，”弟弟的嘴巴悄悄地说，“我们不告诉其他弟弟就好啦！”
听见弟弟的话我被逗得咯咯直笑，玩闹了好一会才开始干活。
于是，在弟弟嘴巴的指挥下我很快的便在院子中拼出了一个新弟弟。
这是我见过最大最大的弟弟，比所有的弟弟都——要大。
只是为什么大弟弟要哭呢？……
“姐姐——不要走不要走——姐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姐姐姐姐姐——不要走——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是因为我赢了，大弟弟输了所以才哭的吗？
我赶忙上前胡乱的抹着大弟弟的眼泪。
“不哭，不哭，算你赢了好不好，我没有找到弟弟……”
可是听了我的话大弟弟却哭的越凶了，用语文老师的话说就是像瀑布一样哗哗的流。
弟弟虽哭的更凶，可也把我抱得更紧，眼泪转瞬便打湿了我的肩膀，连我的小书包带都有些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他究竟在哭什么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