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澄明》晓晓晓涵

31、第 31 章

　　从我家那场热情（且社死）的见面宴席中幸存下来后，我对“见家长”这件事产生了一种诡异的PTSD和期待感并存的复杂情绪。PTSD源于我妈和我小姨的混合双打，期待感则完全来自于张澄陌提到他母亲时，那个微妙又无奈的表情。

　　“你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去他家的路上，我忍不住第N次追问。这次换张澄陌开车，我坐在副驾，紧张得手心又开始冒汗。比起面对我爸妈那种直白的热情，这种未知的、带着“腐女”标签的婆婆更让我心里没底。

　　张澄陌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描述天气：“大学教授。教比较文学的。”

　　“然后呢？”我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然后，”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比较活泼。”

　　活泼？大学教授？还是教比较文学的？这组合听起来怎么那么不搭调？

　　车子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最终在一栋雅致的二层小楼前停下。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心理建设，跟着张澄陌下了车。

　　刚走到门口，还没按门铃，门就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了。

　　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穿着优雅知性连衣裙的女士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极其灿烂、甚至可以说……过于兴奋的笑容。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锁定在我身上，从上到下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尤其在看到我和张澄陌同款的锁骨长发时，眼睛“唰”地亮了不止一个度。

　　这……这就是张澄陌的妈妈？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而且这眼神……怎么跟我小姨如出一辙？！

　　“阿姨好！”我赶紧鞠躬问好，声音都有点发颤。

　　“哎呀！你就是雯稚吧！快进来快进来！”张妈妈（后来她坚持让我叫她“苏阿姨”）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差点把我拽个趔趄，热情程度比我妈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算把你盼来了！陌陌这个闷葫芦，藏得可真严实！”

　　张澄陌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换鞋，仿佛对眼前这一幕早已习惯。

　　我被苏阿姨几乎是“拖”进了客厅。客厅布置得很有书香气息，满墙的书柜，但沙发上几个印着动漫角色（还是那种明显是俩男的CP的角色）的抱枕格外醒目。

　　“坐坐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苏阿姨把我按在沙发上，自己挨着我坐下，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盯着我，“哎呦，这孩子长得真标志！这头发留得真好！比陌陌那个死板的样子好看多了！”

　　我：“……” 阿姨，您儿子就在旁边站着呢。

　　张澄陌把带来的礼物放在茶几上，淡定开口：“妈，你吓到他了。”

　　“怎么会！”苏阿姨嗔怪地拍了儿子一下，又转向我，笑容可掬，“雯稚啊，别紧张！阿姨就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我早就觉得陌陌这小子不开窍，整天冷着张脸，以后肯定找不到对象！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一找就找了个这么……这么……”

　　她卡壳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最后猛地一拍手：“这么有非主流气概的！”

　　非主流气概？？？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张澄陌。他正拿起一个印着“真爱无敌”字样的茶杯去倒水，动作自然，显然对家里的这些“装饰品”早已免疫。

　　“阿姨……过奖了……”我干巴巴地回应。

　　“不过奖不过奖！”苏阿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问，“跟阿姨说说，是不是陌陌先追的你？他用了什么手段？是不是那种‘天凉王破’的霸总套路？”

　　我：“？？？” 阿姨您看的文是不是有点杂？

　　张澄陌把水杯递给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妈的幻想：“妈，正常点。”

　　“我怎么不正常了！”苏阿姨不满，“我这是关心我儿子的感情生活！”她又看向我，眼神充满了鼓励，“雯稚，你别怕他！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收拾他！”

　　我捧着那个“真爱无敌”的杯子，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跟我想象中严肃的大学教授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更像是一场对我精神和知识储备的考验。

　　午饭是张爸爸下的厨，一位看起来温和儒雅、话不多的叔叔，似乎已经习惯了妻子的跳脱，全程微笑着给我们夹菜。

　　而苏阿姨的提问则包罗万象：

　　“你们是一个班的吗？是不是经常一起上自习？有没有图书馆邂逅？”
　　（我：算是吧……他给我辅导功课……）
　　“陌陌是不是特别不会说话？有没有惹你生气？他哄人是不是就只会买吃的？”
　　（我偷偷瞄了一眼张澄陌：……还行，有时候是有点气人，但哄人……方式比较独特。）
　　“你们平时谁做决定比较多？吵架吗？谁先低头？”
　　（我：……阿姨，我们还没吵过架……）

　　张澄陌偶尔会在他妈问题过于离谱时，用公筷给她夹一筷子她最不喜欢的青菜，试图堵住她的嘴，但效果甚微。

　　最绝的是，饭后苏阿姨拿出一个相册，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张澄陌从小到大的照片，但每张照片旁边，都用娟秀的字迹配了……台词？！

　　比如一张张澄陌三岁板着脸玩积木的照片，旁边配文：【这个家，由我来守护！】
　　一张他小学时穿着校服系红领巾的照片，配文：【年级第一的位子，我预定了。】
　　甚至还有一张他中学时在篮球场边的背影，配文：【那个在球场挥洒汗水的他，终究会属于我。】

　　我看得目瞪口呆，差点被口水呛到。张澄陌则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生无可恋，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妈，够了。”他试图合上相册。

　　“别呀！我还没给雯稚看我最得意的作品呢！”苏阿姨兴奋地翻到最后几页，那里贴着几张明显是最近的照片——是我和张澄陌在校园里被偷拍的！有的是他给我讲题时的侧影，有的是我们并肩走在路上的背影。

　　最离谱的是，每张照片下面都写了小剧场一样的对话泡泡！
　　在我一脸迷茫的照片旁配文：【他讲的都是天书吗？不过认真的样子好帅……】
　　在张澄陌低头看我的照片旁配文：【这个小笨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我脸颊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张澄陌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相册合上：“妈，你再这样我们走了。”

　　苏阿姨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敛了一点，但眼神依旧在我们俩之间逡巡，闪着嗑CP特有的幸福光芒。

　　离开张家的时候，苏阿姨塞给我一个比我妈给的红包还厚实的大红包，紧紧握着我的手：“雯稚啊，常来玩！阿姨这儿有好东西都给你留着！陌陌要是敢对你不好，你随时告诉阿姨，阿姨打断他的腿！”

　　张澄陌面无表情地把我从他妈手里“解救”出来，拉开车门。

　　坐进车里，我看着窗外笑着对我们挥手的苏阿姨，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味瓶。

　　“你妈她……”我试图找个合适的词。

　　“嗯。”张澄陌打断我，发动车子，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她很喜欢你。”

　　我回想了一下今天的经历，从“非主流”到配音相册，再到那些偷拍照片……这何止是喜欢，这简直是找到了现实版参考！

　　看着张澄陌看似无奈实则纵容的侧脸，我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位活泼又资深的婆婆，未来的日子，恐怕会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