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澄明》晓晓晓涵

23、第 23 章

　　“想你。”
　　“的黑色指甲油。很好看。”

　　这两行字像被施了魔法，在我手机屏幕上生了根，也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了一整夜。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早八课，我整个人都是飘的。讲台上老师讲得唾沫横飞，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指尖在课桌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光滑的黑色指甲盖，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想压又压不住。

　　坐在斜后方的张澄陌倒是稳如泰山，笔记记得飞快，侧脸冷静得像一尊玉雕。只有在我第三次因为走神而把笔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去捡的时候，他似乎极快地瞥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妈的，都怪他！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抓起书包就想溜，却被学习委员拦住了。

　　“夏雯稚，下周的近代史纲要小组汇报，我们组分到‘新文化运动’专题，资料整理和PPT就交给你了哈！”学委是个雷厉风行的女生，说完还不忘拍拍我肩膀，“你文笔好，思路活，肯定没问题！”

　　我：“……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学委已经风风火火地去通知下一个倒霉蛋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手机日历上那个迫在眉睫的日期，感觉眼前一黑。近代史？新文化运动？还要做PPT？杀了我吧！

　　我近代史知识储备约等于零，平时上课不是走神就是睡觉，唯一跟“文化”沾边的可能就是我这头长发和非主流黑指甲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陷入了水深火热。图书馆的历史资料区成了我的第二个家，面对着一堆堆泛黄的书籍和密密麻麻的论文，我头大如斗，感觉自己像个在知识海洋里快要溺死的文盲。

　　“□□……《新青年》……德先生赛先生……”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念叨着，笔在纸上划拉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憋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下意识地，又点开了那个猫猫头像。

　　【残缺的玉：救命……新文化运动杀我……】

　　消息发出去我就后悔了。这算什么？撒娇吗？求助吗？也太丢脸了！

　　我正准备撤回，手机却立刻震动了一下。

　　【招财猫：位置。】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我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比脑子快，已经把图书馆三楼A区的定位发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一片阴影笼罩了我杂乱无章的桌面。

　　我抬起头，张澄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旁边，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U盘。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薄毛衣，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峻，多了点居家的柔和。

　　“资料。”他把U盘放在我面前，声音不高，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却格外清晰。

　　我愣愣地拿起那个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U盘：“这……？”

　　“我大一近代史论文的原始资料和参考文献目录，”他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像回了自己家，“重点部分有标注。”

　　我插上U盘，点开文件夹，里面是整理得井井有条的PDF文档、图片和一份详细的思维导图。重点清晰，逻辑严密，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还有，”他侧过身，拿过我的笔记本和笔，在我刚才划拉的那页空白处，开始快速书写，“汇报框架可以这样……”

　　他写字的速度很快，字迹却依旧工整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我的笔，偶尔会碰到我放在桌边的手背，带来细微的触感。

　　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听着他压低声音条理清晰地讲解着新文化运动的背景、核心人物和思想主张，那些原本枯燥难懂的名词和概念，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突然就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他微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我忽然发现，他讲解的时候，语速会比平时稍快一点，遇到关键处，会下意识地用笔尖轻轻点一下纸面。讲到胡适的白话文主张时，他甚至极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同感。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是我从未见过的张澄陌。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学神，而是一个……鲜活生动的、在自己擅长领域里散发着独特魅力的同龄人。

　　我的心跳不知不觉平缓下来，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跟着他的思路在历史的长河里穿梭。

　　“……所以，抓住‘批判’与‘启蒙’这两个核心，脉络就清晰了。”他放下笔，总结道，然后转头看向我，“懂了？”

　　我下意识地点头，点完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懂了七八分？

　　“谢、谢谢……”我声音有点干巴巴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涨涨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图书馆安静的光线里，他的眼神似乎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PPT模板，”他忽然又开口，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文件传输给我，“用这个，简洁，符合主题。”

　　我接收文件，点开一看，是一个设计感十足又毫不花哨的PPT模板，配色和版式都非常高级。

　　“哦……好。”我讷讷地应着，感觉自己像个被大佬全方位包养的小废物。

　　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那个……”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看着他还拿在手里的、那支刚才帮我梳理思路的笔，脑子一抽：“笔……是我的。”

　　张澄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又抬眼看了看我，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然后，他手腕一转，极其自然地将那支普通的签字笔放进了自己毛衣的口袋里。

　　“现在，”他看着我，语气平淡无波，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狡黠的光，

　　“是我的了。”

　　说完，他转身，迈着长腿，从容不迫地离开了阅览区。

　　我呆呆地看着他消失在书架间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边，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好像……又被这家伙给“把关”了？

　　连支笔都不放过？

　　可是……

　　我摸了摸那个还存着他指尖温度的U盘，点开手机里他发来的PPT模板，再回想刚才他专注讲解时的样子……

　　心里那头小鹿，不仅没撞墙，反而开始傻逼地转着圈跳起了社会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