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不如怜取眼前人（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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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又见到了那个人，上次见她，他只有满腹的愧疚，却要硬着头皮请她帮忙。这一次是忆菡托他给夏希带话。
他走得极轻，一边走一边慢慢打量她的背影。上一次这么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还是在京城边上的小镇，那时她在护送乾子墨，那时他还不是什么谦君，那时她看上去还像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跟他说话耳朵都会红透，现在，她背着手站在那里，身上板板整整的穿着朝服，头发整齐的拢在一起，瞧着便知这女子是个独当一面的厉害角色。
她发现有人，回眸间，见是他，竟然不加掩饰的瞪大了双眼。他当先行礼：“请王爷安。” “谦君不必多礼。”百里谦微微一笑：“王爷，殿下让我给您捎个口信，说是稍安勿躁，到时自去请君。”夏希沉吟一阵，点点头道：“如此，本王便于家中等候了。”
百里谦道声告辞转身要走，“百里…谦君…”那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她刚才叫自己百里，他垂下眼。
“本王是微服出巡的，所以…”“那王爷…夏希叫我百里即可。”只是，这里不是小镇，他二人也不是当初的夏希和百里。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过的可好？” “自然很好，王爷不必挂念。” “那就好，那…谦君多多保重。”
他闭闭眼，终于回过身子，深施一礼：“王爷也请保重。”说罢，回过头，未再作停留，大步离去，一如那天，他又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开她。
乾子墨告诉过他，她曾当众发誓，今生今世，只得彻儿一人，不离不弃。那夜，他无论如何也没能入眠。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明明是应该为彻儿高兴，可是，明明，他应该伤心…
他就呆坐在窗边，直到天亮。可是今天，他再见到她时，她出口问他过的好不好时，他的心，突然平静了。他知道，她在用另一种方式关心着自己，这便够了。因为，自己与她一样，只要知道她过的好，便已足够。
唐夏希是无形的水，让人纵然欣赏却捉摸不透。燕忆菡是炽烈的火，让人轻易便失去接近的勇气，然而现在，他的心，已不知不觉中如星火燎原一般，欲罢不能了。
他曾经是在河面盘旋而过的飞鸟，现在，他要化作那只扑火的飞蛾，纵死也无悔。
“陛下，夜了。”他站在她身后已经很久，她却一直没有发现，只是一直盯着先皇曾经坐过的地方。她听到他的声音，慢慢回过头来，他心里叹一口气，她都累成什么样子了。他走过去扶她：“陛下，您该休息了。”
她瞧着他，这男人，还真是做惯了随从。她盯他半晌，终于开口问道：“若是你喜爱的猫儿要离开你，你怎么办？”百里谦心知她口中所言，必是唐夏希，便答道：“猫从来都是野物，再好的地方也留不住它。若是它想走，就让它走吧。不过，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老猫记得家，走得再远，时不时的也会回来。”
燕忆菡仍旧盯着他，她心里突然有些事情，想要确认。
“她，终究不是猫儿。” “那人，与猫，倒是有几分相似。陛下若真是为她好，倒不如放她走。”这应该是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他能替她做的事情了吧，不止为她，还为彻儿。
燕忆菡听他说起她的语气，心里别扭非常，脸一虎：“你还想着她是么！”
百里谦闻言吓了一跳，本能跪在地上。他还想着她么？不，他已放下了，只是，把她当作与彻儿一般的亲人在关心，相信，那人也是一样。
燕忆菡瞧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眼中一黯，她说对了吗？所以他跪在地上…她应该生气应该恼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男人瘦弱的身子跪在地上，她就是气不起来，反而心疼。
“我又没怪你，你跪着做什么？”燕忆菡知道他低着头看不见，便不由得苦笑起来，是啊，若是他真的还念着她想着她，她也不怪他。只是，她现在有些弄不清，到底是因为是她，还是因为是他，所以她不怪…
男人仍是伏在地上，她终究忍不住，走过去，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男人终于抬起头望向她，她望着他，突然有些不自然。今晚她就不能再住在太女殿了，然而，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一个人睡。
“我累了，今晚去你那里。”
燕忆菡打量着这间房子，屋内真是干净，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她疑惑的望着百里谦，百里谦有些尴尬：“陛下，这屋子，百里谦也是刚刚搬进来。”忆菡点点头。
“陛下，您快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百里谦铺好被褥，忆菡突然有些羞涩，她自成亲以后，虽然有两个夫君，可实际上她一个都没碰过，今天…
“你去哪里？”忆菡刚坐到床上，却见百里谦转身要走，心里一急叫住他，百里谦愣住，回头望着女子，她不是要…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忆菡当先败下阵来，挪开眼睛，小声嘟囔道：“那个…你就在这守着，哪里也不许去！”说罢也不脱衣服，盖上被子，面朝里躺下。
她听着百里谦拖了凳子坐在床边，她心里有气，这男人，一点身为别人丈夫的自觉都没有，难道真把自己当宫人了不成？还是自己刚才那句话吓到他了？
可是她实在累了，有他在身边，她又习惯性的放松下来，没一会，她便睡着了…
百里谦听着她呼吸慢慢变得清浅，便知她已经睡着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才还以为她要…他俊脸一红，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怕她太累…
忆菡睡着，便舒展开来，人也转向百里谦这边，百里谦看着她的睡颜，终于顺从自己的心意，伸手将她的手抓在手里。
“求皇太女让奴才见安顺王爷一面。”这话他曾经跪在自己面前说过一遍，那时她听了大怒，现在她听了却觉心酸。她不止一次梦到他与夏希跪在自己面前要求自己成全，若真是那样，她不知该怎么做。
她垂下眼，瞧着男人倔强的背影，呼出一口气，刚要说话，却见男人直起身子，突然变成了夏希的样子。那女子扬眉轻笑，对她说：“忆菡，我们何不怜取眼前人？”话音一落，夏希长袖一挥，腾起的云雾之中显现出百里谦的一颦一笑，忆菡一惊，眼前人，不就是百里谦么…
她睁开眼，是梦？咦？自己的手？她转过头，发现百里谦握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是他，是他在最艰难的那几日里握着自己的手，陪在自己身边，却在自己醒之前便悄悄离去，这男人…
百里谦在睡梦中觉得不对劲，睁开眼，却见忆菡低着头坐在床上，啊，他还握着她的手呢。他一边喊着陛下恕罪，一边想抽出手跪下，手却被忆菡牢牢抓住。
“百里谦，你还真当自己是个随从不成？还是，你就只愿意做个随从？”忆菡仍旧低着头，百里谦一怔，他，是她的夫君啊…
忆菡见他不说话，便一用力将他拽到床上，一翻身压在男人身上，她瞧着男子通红的脸和瞪得大大的眼睛，不由得面皮一热，嘴上却仍旧逞强说道：“谦君，你该履行作为朕的夫君的义务才是！”说罢便将嘴唇附上，她是女王，有霸王硬上弓的权利，况且，她看得出，那双玉般温润的眼里，此时有一抹欣喜一闪而过。
这便是：寻寻觅觅险交错，有缘终是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完）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