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歼殇》墨鱼很宅

24、后着VS奇着

　　打仗就像下棋,布局有千万种。即便相同的棋局，对手不同，下一步就不同，无法预测。世上能将兵书倒背如流的人数之不尽，名军师却只那么几个，区别就在于活学活用，临场应变的能力。
　　当甄辅甄辖的主力大军即将抵达，而敌人的防线又固若金汤时，段北总归，要使出后着的。
　　段家军兵分两路，正中央让出一条道来，一彪形大汉驾一粗壮黑马舞双戟而来，气势骇人。
　　“单挑之时？”墨洺设问。
　　“士气之战！”迟泛来答，“你躲开，这家伙是我的！”说着欺身上前，去拦马上那人，谁料男人竟无意与之争斗，闪身避了开去。
　　‘怎可能？莫不是要单枪匹马闯阵！’
　　“弓箭准备——放箭！”
　　箭如雨下，男人却不以为意，挥舞双戟形成一道伞状防御网，口中哨音嘹亮：“嘟——咻嗖咻。”

　　“嘟是三拍长音，意为西方位，一声咻音代表一百，一声嗖代表五百——西方，只有七百敌军。”原来那大汉竟是探子！段北这边立刻掌握了敌人的布军。
　　“看样子，清远的主力军在东方，传令山下部队由左路上山。”尹荐则立刻指挥起来，“待山上一乱，命主力部队立马从下一个隘口进军。”
　　“主公，敌人由左侧上山了，似乎已经弄清我们的布军了！”
　　“该死的…山上已经受不住了把这人交给墨洺，全军尽快退至下一个隘口！”清远下令道。
　　“敌将，报上名来！”墨洺于马上一声长喝。
　　“舒玖！”敌将也毫不示弱，大声应答。
　　紧接着恶战好几个回合，难分胜负，忽而，听到一阵轰隆隆马蹄声——原是那甄辅甄辖的大军到了，只见那舒玖再不恋战，策马直向大军狂奔而去。
　　“好家伙，找死来了——包围他！”甄辖当即立断。
　　熟料舒玖双戟左右开工，异常凶猛，遇上寻常士兵就如砍瓜切菜，遇到马上士兵，一挥马脚，二斩人头也是毫不含糊，墨洺一看不好，赶紧跟上：“让开，你们不是他对手！！”
　　“不用怕，他不过一个人！”甄辖此话一出，墨洺僵住了，这不是一句往日里他杀人时最常听到的话么？糟糕，若这舒玖也是刺客的话，目标便只一个——甄辅！！！
　　只见头颅去，不见刀出鞘——当甄辅的头在舒玖一挥之下，不偏不倚落在墨洺怀中时，他觉得，舒玖就是另一个自己：难怪刚才会与他斗得那般难分难舍，难怪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都那般熟稔，难怪……这舒玖，定也是刺客杀手出身！
　　Damn it！！！
　　“杀人凶手哪里逃！！！”前方已是峭壁，若要跃至另一个山头，除非有飞天之能！
　　然而，该说是舒玖太强，还是他的坐骑太强，墨洺满心以为他会坠崖而死，他竟平安无恙地飞渡，末了，还转身讥刺道，“能在刺客之王手下取人性命，舒某今后可是大有谈资了呢！”

　　蛇无头不行，兵无将不强。这厢甄辅之死，搅得军心大乱，幸而甄辅此番赶来，业已抱着必死决心，早早立下遗嘱，由胞弟甄辖宣念：“为免篌州落入段北魔爪，特将兵权交予淼远王清远，望众将同心协力，共抗恶敌。”
　　以计代战，能以一当万。那厢清远军急往隘口撤退，‘赤鬼王’迟泛殿后，以山谷狭道，布巨石之阵，大伤追兵元气。
　　如果说，这些都在钟尹荐计算之内，那么星狁的奇兵之着，总该让他“喜”出望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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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江，伊家。

　　“啊——你说什么？！——呃！叫你轻点儿，听不懂嘛！？”女婢在床幔内依着大夫的指点给伊景若上药，伊景朝就在幔外给她细说这月发生的大小点滴。
　　“连素来平静的篌州都卷进战局，我们损失不菲啊。”
　　“不不不，我要听的重点不是这个……你说，墨洺这该死的家伙居然背着我就去跟段家作对了？！”
　　“呃……他说，是为了保护我们在篌州最大的生意伙伴孙家。”
　　“孙家？孙家跟现在的段家比起来就是个屁！！！——呀！！痛死了，你想不想干了？！”
　　“哎，谁能想到当初我们伊家扶持的那小子，短短几月就能雄霸一方......”
　　“算了，都怪我，没跟墨洺他们讲清……”
　　“莫非，影瞳你早知段北要攻篌？那你何不早派人手先帮孙家人撤离……”
　　“所以说是我决策失误啊……一来，我没想到段北用兵如此神速”‘看样子“影”又精进不少’，“二来，我又哪里想得到去趟祁家能遇上这么档子倒霉事儿，要不是我义兄，连命都得丢了……”
　　“那，那现在还有什么法子补救么？”
　　“跟段家的关系，已是一盘死棋，可战局，还有救！”伊景若上好了药，坐起身，只把脑袋露出窗幔，伸长舌头，泛着白眼——博通吓得一抖，让她很是满意。
　　“作死啊！说正经的，这场仗，能停么？”
　　“反正跟段家也掰了，新的投资对象也找好了，不如给老段送个大惊喜！”看着堂妹的表情，博通不禁在心中为老熟人段家捏了把汗：伊景若笑得越无邪，心里的点子就越邪恶。
　　“惊喜？！”
　　“别是惊吓吧？！”一直躲在门外竖着耳朵偷听的三当家，六当家没稳住重心，撞了进屋来。
　　“喂喂喂……三伯，六伯，人家好歹是个女儿家，你们这样一群大男人聚在我闺房里，像话么？！”
　　“你也知道你是姑娘家？！那你知不知道嫁作人妇是你人生的一大要事啊…居然给我逃婚…”原来偷听的，还有四爷爷。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耍赖皮景若是最有一手的。
　　“父亲，六叔，还有爷爷，你们能不能别打岔了，影瞳正讲到关键呢！”
　　“后方有人偷袭，段北纵是不想退兵也由不得他！”
　　“偷袭段北…除了汤家，谁有这个本事啊…”景朝想，连他都知道那汤瀚是没可能出兵的，影瞳不可能不知道。
　　“你忘了？那一星一鬼，也休养生息好些时日了呢……”
　　“别告诉我你要鬼岫去打段北？！段北的城池落在鬼岫手里又有什么好处呢？！只会进一步增强鬼岫的实力，天下只会更黑……”
　　“哥，我们只是商人，天下落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干系呢？以毒攻毒，以暴制暴，黑吃黑不是常有的事情么？只要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可是我们之前刚从鬼岫手中死里逃生，他凭什么为我们发兵……”
　　“哥，你当官当久了，忘了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么？况且…他才不是为我们发兵，他一定早就想发兵…只是，缺了一个人。”
　　“什么人？”
　　“能与星狁里应外合的人。”
　　“你是想……让我们在段北根据地的老主顾——丫黎镇守，路操（字寿频）给他做内应？”
　　“没错，买一送一，我还献他一计：此计一出，他既能为我方解篌州之围，让我伊家欠他一份人情；又能扳回自己的臭名声，伪装成正义之师。如此一来，要得宓州便不在话下——你觉得，他有可能拒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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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家送去密函的第一计，是买通集结宓州各郡县，推鬼岫为宓州州长。
　　乱世之中，蚁民最是善忘。不过一年不到光景，就只知现下的“段北无道”，而无视从前的“星鬼残暴”，竟积极响应鬼岫“倒段”——伊景若就知道会这样，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计紧接着，谣言惑众，令段北领地嵩城内，数十高官将领受牵连被杀害。外忧内患，人心惶惶，段北余数不多的县城，全也乱了套，段北当即撤兵回防，钟尹荐却仍旧留守。
　　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然兵者，本为不祥之器，天道恶之。钟尹荐以火攻乾，免了兵士死伤，只要火势持续，必将以城中之人弃城投降告终，除非，天降大雨。
　　云迷雾锁，雷电交加——雨，竟然真的来了。“天意啊！”孙解跪地而呼。
　　第三计非计，只一句：“有雨。”——‘小山’之中，属景若最是通晓天时，而她也最清楚——大雨对‘影’的威力，他需要沉睡来恢复精力，而‘荐’，定会退兵。
　　她并不在意那个叫清远的皇子会不会要接管篌州，也不在意此役之后段北要如何与鬼岫斗个你死我活，她只要‘仞’平平安安地，回到伊家，而篌州的生意也能继续下去，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