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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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荐……还在沉睡？”依旧是那袭‘小山’褂，顾川摘下面具的脸，并没太大看头，平庸，且无波无澜；瞳色极深，又不带半点温度，对上了，直让人发怵。
“不，他本来有片刻的清醒，见到这无间地狱般的场景，太受刺激，便又回去睡了。”轮椅上的老三，似有些无奈。
“是景若她，找你出来的？”
“她让我帮帮荐，我先乱，再交给荐来治……老大和老三都出山了，你这个二师兄怎么没有动静？”
“小山五绝——冲着这名号多少诸侯鹬蚌相争，刚好让我这个渔翁，看个仔细。”一个人心里想什么，往往会不经意从面上流露出蛛丝马迹来，作为军师，顾川这种冰山脸，其实算一种很不错的天赋，因为难以捉摸。
“你……和景若不约而同了。”
“怎么说？”
“让我怂恿段北做出种种恶行，看有几个诸侯敢出面来斥责其过错，都是景若的意思。”以这神色看来，老三显是失望了。
“结果…一个都没有。唉，他们本身便是为一己私欲搅乱天下的人，又怎么会出这个头？”
“所以…是时候灭天了…么？”
“血洗人心，势在必行。”
“为救人而杀人，杀人后再救人，因果颠倒，泯灭常理……”
“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伊景若那个丫头能最先发现你的存在了，你们俩根本就一丘之貉！”
“喂，你说，荐醒来之后，会不会被气死？”瘸腿男子长一张慈眉善目的菩萨脸，笑起来，邪到了骨子里。
“或许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若见着景若，就说，二师哥惦记她。”
看着顾川翻飞的衣袂最终于视野消失，他心想：我和荐也都惦记着呢…每次都见信不见人的…那丫头，欠揍。
尽管段家军的将士们也疑惑过为什么钟军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由温吞若水到嗜杀如命，一点过渡也没有，但他们也就这么寻思，毕竟厉害的家伙，常常都是阴晴难测的。
事实上，钟尹荐身上，的确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而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正是伊景若，她还在‘小山’求学之时，便发现，钟尹荐的身体，是由两个人共用的！通常出现的都是学堂上那个极尽温雅的三师兄，善于机关学，平时腼腆到嘴拙，说起治国之道来却滔滔不绝——为了区分，她给他编号‘荐’。另外那人，第一次出现是她被师傅关禁闭的时候。他痞气又嘴贱，俗气得很，却偏偏能逗得她把难过甩到脑后，可他总是只有在晚上才出现，就像影子一样，景若便唤他‘影’。比起中规中矩的‘荐’，‘影’凡事更喜欢反其道而行，布阵设陷之能也不下于专精邪门歪道的景若。所谓“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他坦白告诉伊景若，事实上，他对这身体的控制力强过‘荐’，可他懒，就乐意睡着，可只要她心里是想找他的，他便会出来了。
其实这到底怎么回事，伊景若一直似懂非懂，她只觉得三师兄好生神奇；但她又不是勤快人，不懂便罢了，反正知道她能找着‘影’，就够了。假使她能问问墨洺，也许就会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怪事儿，不过就是一种叫做‘多重人格障碍症’的精神疾病，‘影’和‘荐’这两种人格分别在特定的时间占统治地位，他们之间彼此独立，作为完整的自主个体而存在。
她年纪不大，嘴倒是向来紧，这个秘密一直到后来她被逐出师门，怕‘影’会寂寞，才告诉了二师兄顾川，又再三嘱咐他保密——因此，天知地知‘影’知，景若知，顾川知，连‘荐’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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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洺，你疯了是不是！？段北是伊家支持的势力，你坚持留下来，还要跟他一战，是摆明要造反吗？！”这天，齐缪和墨洺这对最佳拍档，起了自组合以来，第一次最大的争执。
“阿缪，伊家让我杀那么多人，我说过一次‘不’字么？”
“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都是坏人。”
“不，他们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有我的原则：‘老弱妇孺’，我绝对不会下手，哪怕赏金再高。”
“……”
“屠城…是世间最残酷的暴行！无视成千上万条无辜的人命…只为了一个可笑的‘权’字。”
“……”如果问世上有谁最配‘杀人不眨眼’这五个字，齐缪曾以为舍墨洺其谁。如果那个将敌人一击毙命后，笑容满面地跟自己说“走啊，干完活了，得好好喝酒吃肉，犒劳犒劳自己！”的人是他的最佳搭档‘黑无常’，那现在，这面色凝重，眉宇沉痛的男人，又是谁？
“阿缪，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母亲是中国人。”
“嗯。”‘中国’在哪儿，齐缪并不清楚，他想大概离‘氺国’太远吧，所以他闻所未闻。
“她祖籍南京。”
‘南京’？是州么？还是郡县？抑或城邦？
“那儿，曾经也遭受过屠城，死了三十万人……我外婆幸存下来，但一生过得比死还痛苦。我母亲说外婆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总是在睡梦中尖叫，乱踢乱打，醒来便是满身汗，满脸泪......”
“墨洺，你说的这些，我和缪儿都明白，可现在小姐带领的整支运送队与我们彻底失联，凶多吉少，是不是应该先把精力放在搜寻……”要说墨洺的策略是动之以情，那齐绾就是晓之以理了。
“你放心，祸害遗千年，大小姐那种级别的，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觉得，我们做下人的，没收到命令就径自行动…”齐绾有些担忧，没发现倒还好，一旦让段北知道‘仞’和伊家的关系，那可就……
“阿缪，绾兄，我墨洺说话许不中听，但大小姐乃无心无肝之人，你觉得，在她眼里，那一条条与她非亲非故的人命，值几个钱？与段家的利益又是什么价？只要你愿意帮我出谋划策，那段北定觉察不出我们与伊家的关系，连累不到大小姐的！”
“这……”齐绾仍在犹豫。
“人命关天——墨洺，我挺你！”墨洺早料到那个长了一张艳绝天下的少女漫画男猪脸，个性却酷似《少年JUMP》里跳出来的“热血缪”绝对会支持的。而兄弟情深的结果就是：
“好吧，也算我一份。”——众人拾柴火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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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之后，霍珑郡。
“淼远王，请一定助我篌州抗敌啊！”来人是篌州的第二号人物，州长甄辅的胞弟，也是统军——甄辖。
“淼远王？甄辖大人说笑了，我清远连庶出都算不上，一个无名无份的野种罢了，即算是有求而来，也不必以这种方式取悦于我。”清远洒脱地笑笑，并不以为意。
“不是的，淼远王乃今上所封，且已正式颁布圣旨，大概是因了段北乱篌，从中阻拦，才迟迟未到清远皇爷手中罢。”
“今上？你说我那未满九岁的皇弟清遥？他现在被鬼岫星狁所挟，让我出兵，只怕是那二人的意思，诸侯不去‘斩鬼’反倒自相残杀，再把我扯进去，让我跟他们鹬蚌相争，他们好最终坐收渔翁之利……”清远头脑很好，只是行事风格稍嫌柔了些，关键无甚野心，恐难成大器。
“清远皇爷顾虑的没错，可是此时唯有皇族身份的您带头亲征，方能聚集天下正义之师，同心伐段。”
“可我听说，段北之所以出兵篌州，是因为大人的胞兄对段夫人痛下毒手……”粗声粗气这人叫迟泛（字止侈），极高又壮，看着像是清远的护卫，其实是他的发小，一头天生的红发很引人注目，皮肤死白，鼻翼两侧的雀斑在他加大号的脸上都抻开来了，像一块块胎记。
“淼远王，您稍微想想也知道，以段北的势力名声还有背后的集团，我和家兄哪有这个胆子去逆鳞？这纯粹是段家为了出兵捏造的一个借口。”
“有道理……”确实这流言一传出来，清远就很是怀疑其真实性。
“问题这个给他找借口的人，好不厉害！乃是‘小山’中的‘三绝’钟尹荐，此人虽残，却满腹经纶，知天晓地，他早算出今夏篌州会大旱，段家便使人堵了河道，断了水源，又找人火烧农田，再在乾郡屠杀军民二十万有余，百姓惊恐之下，都往篌州主城避难……现下，篌州粮仓内，已经滴米不胜了——于是，段北驻兵两月，不费一兵一卒就吞下了陇县。最可恨的是，我们像邻近的诸侯求助，他们都托辞自己也被大量进城讨粮的难民缠住，难以脱身……清远皇爷，我们只能靠您了！！！”这个甄辖看样子的确是让那‘三绝’弄得心力交瘁了，说着说着一个大男子汉，竟已含泪，几欲下跪。
“不敢当……远，虽兵力微薄，也不忍见篌州遭此不幸，请甄辖大人先回，待吾备好兵马，自当出兵——止侈，送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双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