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结花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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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云璃耳根有点热，明明气氛不适合想其他事，可云璃却莫名其妙想起被乾龙纱珠拉入幻境那夜 。
满屋暧昧气息还未消散，男人却挟住她的腰身防止她逃掉。床边半垂的绫罗幔帐也随着晃动，少女足腕处的一串银铃，扰得人心躁动。
云璃脸颊微红，偏偏又梗着脖子不肯认输：“小魔神的确法力强悍，可你再如何厉害，也不能猜透别人所有的心事和秘密。”
应纥嗤笑一声，显然将她那番话当做一个笑话听：“行啊。”
行什么行？云璃不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同意她要求的意思？
想至此，她试探般问：“乾龙珍珠…对你很重要吗？”那东西毕竟是冥九他们西海的宝物，难不成是他替冥九抢夺的？
云璃实在难以相信小魔神会如此好心。
过了几息，对面上座的青年半阖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微垂，遮住眸底漆黑，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云璃微微挑眉，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小魔神怎会为了别人以身涉险？不过是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罢了，他才没有那么好心。
既然下棋玩不成了，他们先开始你问我答。
魔神应纥屈起手指轻叩桌面，从云璃视角看去，指骨线条凌厉，色若白雪：“在万人冢的时候，为何锁住自己的命脉不让我查看？”
这倒没什么，主要是云璃害怕应纥知道自己伤势过重不肯借自己业火，她当然得抓住仅有的希望逃出去。
不过她没对应纥说实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少女脆生生道：“你没经过我的允许，为何私自查看我的伤势？”
应纥冷笑一声，甚至不忘添把火：“怕你死的痛苦，想送你一程。”
“……”云璃被一噎，有些说不出话。过了会儿，她幽幽道：“可惜小魔神送的那簇业火，被我玩弄于股掌中。”
应纥不想与她多费口舌，了当问她 ：“那你为何知道解药是泣嫣红？”
或者说，你为何知道我的梦是好梦？
云璃决定整他一把。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色授魂与’，你们这些男子，做梦能是什么？”
应纥不悦地皱眉，冷声问她：“你便是这么示外？不知廉耻。”
“……”云璃实在不懂他在想什么。修真界其实挺开明的，不比凡界。闻言此话，她颇有些不满，“我下流？你们隐荒里的妖物多淫.乱你不知？你身为魔神，不去好好管理隐荒，反倒来指责我一个小仙子的过错了？”
她倒是会反将一军。
“油嘴滑舌。”应纥气的站起身，拂袖而去。
他今天穿的还是昨日那件玄青色暗边云锦长袍，随着他的动作，衣袖被男人带起一阵清冽的风，衣摆垂散下来，外袍有些拖地，布料上绣的图案精致，繁琐又华贵，一看便不便宜。
如今云璃跟着应纥已一月有余，自然知道这位小魔神在打扮上极为讲究，喜深色系的衣裳，同时不能太张扬，一定要是内敛的昂贵。
在隐荒住的魔殿，云璃也发现了不少玄机，虽然看着简洁，可处处又透着精致，很难不让人察觉这宫殿主人极为有钱。
一代魔神，居然还是个有钱的讲究人物，倒是新奇。
应纥腰间有一块白色双鱼玉佩，这是云璃第一次见到，他衣服上一贯未有多余佩饰，很干净。
墨发被玉冠束起，精致中透着懒散，只是这会儿却连发丝都透着些冷。云璃想笑，冲他背影喊：“小魔神，你走什么？你若是走了，那我自动判你输了。”
“神经病。”应纥冷冷地想，他懒得搭理这个跋扈少女，头也不回地去了左厢房的那道走廊。
扳回了一局，云璃身心舒畅，她按照应纥之前的排法，将黑白棋子全部放至棋盘上，一半白一半黑，少女盈盈笑起来。
另一边，街上。
今日不知赶上了什么节日，庆丰街上几乎人满为患，甚至连成衣铺里也是人挤人。
白狐清慕探着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四处乱看，若不是不能随意出来，她真就想在这街上肆意跑跳。
“冥九哥哥，你要买些什么啊？”白狐一边看一边问。
冥九声音清朗：“买一些安神药材，主上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再加上先前中了毒，怕是这几日都未休息好。”
白狐夸赞他：“你真厉害。”
他厉害吗？冥九并未觉得，自己只是略懂医术罢了，若要比术法的话，他可比主上差远了。
医药堂在一处比较偏的小巷入口，他们进去的时候，有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抱着几包药材匆匆出去，看那衣裳针脚不似普通的脚针，冥九猜测，大概是某个府上的人。
他进去，店内刚好没有人，医者模样的老者正在整理纸笔。见来了人，他放下手中的工作，问他：“这位公子，是来看诊的还是抓药的？”
“抓药。”冥九言简意赅。他大致看了眼药柜里的药，挑了几样，“首乌藤，合欢皮，川贝母，艾叶，川芎。”他抬头：“麻烦抓这几味药。”
很快，老者为冥九抓了相应的药材，给他包进油纸里，又叮嘱了些事：“若是气急攻心，便不能服用首乌藤，否则会口干舌黄。川芎畏黄连 ，乌头反贝母。”
冥九点了点头，付了银子后便走了。
医药堂旁边便是点心铺，他们二人刚走出门，白狐突然探出个脑袋，仰头看冥九：“冥九哥哥。”
“嗯？”冥九微微低头。
“我想吃糕点。”白狐眨了眨眼睛，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她心性良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爱憎都很明显。
大概是照顾她只是一只白狐，冥九的性子又不似应纥，他对人温柔，其实很好说话的。闻言，他点点头，带着兴奋的白狐走了进去。
点心铺中很香，溢漫着糕点沁脾的香气，冥九依照白狐的指点，买了点栗子糕、百凤糕和双月糕。
刚付过银子，白狐就忍不住催促道：“冥九哥哥，我们快些回去吧，我们同云姐姐一起吃！”
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冥九手中拎着东西，护着白狐逆着人群往回走。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冥九侧身避开跑着的人，猝然，他右肩被人狠狠一撞，而方才左边的男子已经混进了人群中。
冥九下意识地护住白狐和东西，神色不悦地看着撞他的那人，待看清那人的脸后，他神情微怔。
方才在药堂看到的买药的小厮，此刻弓着身子慌张道歉，他手中的药洒了一地，有淡淡苦味钻入冥九鼻间。
“抱歉公子，实在抱歉。”小厮像是害怕极了，不停道歉，但声音很小。
冥九还未曾说什么，小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不由冥九拒绝地塞进了他的怀中。
白狐见此动静，将脑袋慌忙往里缩。
冥九下意识接住不让荷包掉地上，再一抬头，原来站在身前的小厮已经不见了人影。
冥九皱着眉将荷包开了条缝，里面放了很多碎黄金和碎银子。
一个小厮，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钱？就算他干活的人家有钱，也不该如此放心地将这么多银子交给一个下人啊。
他按住心中的疑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回到了客栈。
——
“总不会是赔礼？”云璃看着那做工精致的荷花，难得开了个玩笑。
应纥不带表情的漆黑眼睛扫了她一下，而后伸手打开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全部倒了出来。
白狐在一旁吃着糕点，她吃的很开心，毛茸茸的尾巴悠闲的在半空摇摇。
听见叮叮当当的声响，她抬头看了眼。
黄色的、银色的小石头，在空中泛着细碎光泽，只是颜色有些深。
应纥指尖燃起一团业火，修长冷白的食指刚碰上碎黄金，砰然地燃烧出一团更大的火。
应纥收回手，神情漠然地看着眼前之景。
云璃顺着他的动作，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他漆黑如墨的眸中，映出两团幽深火焰，那是第一次，云璃在他眼底看见了光。
察觉到少女微深的目光，应纥不耐烦地转头看去，对上她的眼睛，眉眼间带着些许躁意。
那眼神似乎是在问她：看本尊做什么？云璃倏然回神，躲开与他的对视。
应纥也微微正头，桌上的碎银已经被融化完了，在半空中慢慢浮出几行淡色小字。
——冥九，你敢回西海吗？你敢拿着乾龙纱珠去见流霜吗？你如今跟在魔神身边，还真是一条忠实的狗。
如此张扬嚣张的语气，气得云璃差点骂出来。
那行字仅存在几息，便渐渐消散。
“这信的主人便是螭弭吗？未免也太无礼了些！”云璃恨恨地说。
她不知冥九与螭弭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但她有一种感觉——当初在西海，冥九估计没少被螭珥欺负。
这人先是联合尤拭让应纥服下笑靥帖，再将泣嫣红藏起来、封印清慕的记忆，写一封信挑衅冥九，这其间种种，未免太过巧合。
有一个想法在云璃脑海中浮现出来。
还没等她证实，冥九的声音先一步传来：“主上，不必顾虑我，启动乾龙纱珠才是最重要的。”
“……”
云璃一时有些失语，她很想说一句，其实不论你在不在意西海，只看小魔神毫不动容的神情，他也不会心软。
她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云璃清楚应纥这个人，过于冷血、自私，一旦认定的事，很难做出改变。
所以动身去西海，立刻不容缓。
单是螭弭欠揍的文字，云璃便想把他狠狠揍一顿。
狂什么狂呢？只会欺负弱小是吗？有实力站在小魔神面前说啊！
——
这件事最后的商议结果，云璃并不知道。
不过也合理，她到底是外人，若是他们什么都全盘托出了那才是奇怪。
到了晚上，应纥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喊她到街上玩。
今日是他们当地很有名的结花日，简而言之，便是相亲日。
这一天，女子们出门不必再遮掩，反而可以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出街游玩，女子腰间佩着香囊，男子腰间挂着白玉佩，凡是未婚佩者，皆可互相赠送以表心意。
这活动与云璃无关，所以她没换衣服，穿的还是早上的那样，只不过身上多了几个应纥给她买的那些首饰。
她像个仙女般，一路上和白狐乐此不疲地说话。
有时候应纥真的很好奇云璃到底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不说话，单是站在那就能让别人觉得温婉甜美，可她若是张嘴，就连有些清冷的眼底都溢出几分灵动。
古灵精怪，应纥得出这一个词。
他们随着人群往河中心走去，站在桥上，几人看到了从远处缓缓驶来的游船。
游船共有三层，无论是外饰还是内里都装饰的十分华丽，桅杆上挂着大红灯笼，顶上有一颗会发光的珍珠，虽然不是很起眼，但云璃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船上站着许多翩翩起舞的少女，她们扬着水袖，身姿曼妙，随着后面的乐手旋转、甩袖。一曲舞毕，末了，少女们朝中间穿喜服的老太太微微俯身，那老太太用红朱砂在每个少女额头都点上一抹红。
云璃看的入迷，耳边传来阵阵欣喜若狂的喊叫声：“喜婆赐福，婚姻美满！”
“今夜我定要找一个如意郎君！”
随后，有人抬上一个木箱，那些额点朱红的女子从里面掏出红绣球，纷纷往下抛，绣球像轻盈的飞燕，飞到对面，被一些大胆少女给接入怀中。
云璃还不想这么早嫁人，又怕接到绣球后不知所措，便随着冥九挤出了人群，站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
黑暗中，拥挤的人群里到处飘动着鲜艳的红。
云璃发现应纥没随着他们出来，猜着不会是小魔神春心萌动，也想寻个姑娘吧？她撇撇嘴，没吭声。
冥九也发现了应纥没跟上来，便问：“主上呢？”
云璃撩起眼，刚想回答一句，人群中挤出来个穿玄青色长袍的青年，他怀中抱着很多绣球，身后还有娇娘捂着嘴偷笑，时不时传来一声“公子别走，我这里还有。”一类的句子。
云璃看傻了眼，直到应纥冷着俊脸走到她面前，云璃也没回神。
应纥毫不留情地将那些绣球给扔了，许是注意到少女的神情，他留下一个，修长冷白的指节叩住球面，直接扔向了云璃。
被球猛得一砸，虽然不是很疼，但绣球裹着一股冷松味钻进云璃鼻间，她猛的回过神，怀中还抱着绣球。
“你有病？”应纥冷冷地说。
“……”云璃冷笑，反唇相讥，“不比你这种人面兽心的好？”
真不知道他给那些女子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一个个的净将绣球扔给这个小人？！
应纥懒得讽刺她，三人一狐继续往里走。
相比于湖边，街上的人倒是少了不少，云璃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冥九怀中抱着白狐。
组合很奇怪，因为云璃手中还抓着一只艳红色的绣球。她才不像应纥那样无耻，将别人的心意给扔掉。
走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面前，白狐清慕被鲜红的糖葫芦吸引，于是冥九排队带着她去买。
应纥和云璃站在一旁，两个人一时无话，云璃看着人群熙攘的街面，万家灯火也便如此了。
“云璃。”身旁的青年叫她，嗓音低沉冷冽，有力的传入耳朵里。
云璃看向他，应纥侧脸线条锋利，鼻梁挺拔，唇色浅淡。
应纥也看向她，黑如潭墨的眸子一片平静：“你会背叛我吗？”
云璃张了张嘴，还未回答，一旁的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
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个人，云璃下意识看去，下一息，先前在游船上的喜婆不知何时下了船，站在她身前，苍老指尖抹上一点朱砂，在少女额头轻轻一点。
“姑娘面带福气，又有良人伴身侧，以后定是个幸福的主儿。”喜婆做完后，看着云璃笑盈盈道。
云璃蓦的想起应纥扔给她的那只绣球，那是用于女子抛给心悦之人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结花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