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孩子》舌和甘

13、第七卷之疯妈妈

　　1

　　［就读于本市14中学的xx同学至今下落不明，xx同学的家人和朋友们焦急万分，警方也已迅速介入，展开了一场紧张而有序的搜寻工作。同时，为了确保广大市民的安全，警方特此提示，市民朋友们在出行时，请尽量选择人流量较大的路段，避免前往偏僻或治安状况较差的地区。我们呼吁广大市民朋友们关注……如果有发现相关线索，请立即和警方联系。］

　　清晨的便利店里，全息屏幕传来最新的报道，大部分凶案现场都在森林里，发生在学校的恶性案件还是引起了社会的恐慌。

　　正常人听到附近发生命案，可能惊恐，担忧或者愤怒。

　　一名便利店收银台前的少年却露出迷之微笑。

　　他对着面前的女孩说：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女孩茫然的摇了摇头。

　　“据说（杀人）和男人第一次时一样，想必是“没什么大不了，原来也就那样”的感觉。”

　　他咧开了嘴角自言自语道。

　　全息屏幕里仍然滚动着播报：

　　［您的每一条信息都可能成为找到xx同学的关键线索………］

　　「在此，我们也祝愿xx同学能够早日平安归来，与家人团聚。」

　　……

　　2

　　下课后，贺凛在学校里的便利店寻找打折的食品。今天和往常的每个晚自习一样，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队，但是她并不着急回家，于是她等啊等啊，等到自己结完账，将食品装进包里准备离开便利店时，她听到了“砰”的一声，又很快淹没于周围学生的嘈杂声中。

　　她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转身就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便利店旁边的人比以往聚集的更多了。

　　家里的父母还在饿着肚子等着自己做饭，这么想着，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第二天，她也是早早的到了班级。

　　她的位置在讲台右侧，往常她到了的时候，讲台左侧的人也到了，今天那个位置却空空如也。

　　是请假了吗？她想。

　　没怎么多想就继续学习了，快到期末考试了，她希望这几天的努力学习能换来一个好的成绩。

　　课间上厕所的时候她才听到同学说起：

　　“你听说了吗，高三六班有人跳楼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啦，昨天在便利店旁边，好多人都看到了，就是晚自习下课的时候。”

　　“昨天晚自习下课我就直接回寝室了，我说昨天便利店那边怎么那么多人。”

　　高三六班？那不是自己的班级吗。

　　贺凛想着。原来她昨天晚上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啊。

　　“那好可惜啊，我六班的朋友说，他当时就在现场。同一个寝室楼的人还上去扶他，问他‘哥们，你怎么啦’——”

　　“然后呢，然后呢。”声音带着莫名的兴奋。

　　“然后他弄的满手都是血，吓得立马跑回宿舍去了。”

　　“据说啊，他当时掉下来的时候头都瘪了，脑x都出来了——”

　　故事的版本有很多，收集了各个版本的贺凛勉强拼凑出了故事的全貌。

　　大概是，晚自习的时候男孩提前请假走了，在便利店旁边的那个寝室楼的六楼一跃而下，晚自习下课后的同学们恰巧就看到了他的尸体。然后事情的发展是：保安过来检查、学校叫了救护车、第二天男孩没有来上课。

　　意料之内的发展。

　　虽然总听之前的学长学姐说过，哪届的哪班死了什么人，寻死的理由无非是学习压力大、校园欺凌、失恋诸如此类的现在看起来是天塌了但是长大后再看荒谬的有点的可笑的理由，跳楼的人、割腕的人、上吊的人，明明是学生的地方，却透着隐隐一股死意，真奇怪。

　　3

　　跳楼的人为学生们换来了三天假期。

　　学生们欢呼着，不知道是为他的死欢呼，还是为放假而欢呼。

　　贺凛能做的只是收拾书包离开学校。

　　据说学校要利用假期加固窗户——虽然他们早该这么做。

　　跳楼的那个人，名字和印象都比较模糊。

　　明明是同一个小地方来的，明明就隔着一个讲台的距离，但是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单独说过话，顶多是打过招呼、有过眼神接触，别的没了。

　　什么都没了。

　　年轻的、鲜活的生命也没了。

　　去不了学校，她只能在家附近的便利店买打折的食物，索性食物的种类比学校的要多得多，贺凛大采购一番后正准备结账，听到外边淅淅沥沥的雨滴拍打在便利店的玻璃门上。

　　“啊，下雨了，出门忘带伞了。”她无意的自言自语着。

　　“我这里有多余的伞，你需要吗？”

　　没想到得到了回应。

　　回答自己的是便利店收银台前的打工小哥，他带着鸭舌帽，帽子遮住他的脸，但是能看出来他的年纪与自己相仿。

　　“……真的可以吗？算了，你把伞给我的话，你自己该没有办法回家了。”贺凛不太擅长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习惯性的拒绝道。

　　“没关系的。”他说。

　　4

　　贺凛撑着那把黑伞。

　　巨大的黑伞把她和雨的世界隔绝开来，连自己拎着的鼓鼓的布包也不会被淋湿。

　　今天运气真好。她想。

　　遇到了好心的收银小哥，还买到了很多打折的食物。

　　满怀感激之心的她转动门把手。

　　屋内，是一片狼藉。

　　母亲又发疯了。

　　5

　　简单概括贺凛的家庭情况。

　　母亲精神二级残疾没有自理能力，父亲在她很年少的时候就残疾，姐姐很早就就不读书跑路后来听说结婚了但找也找不到在哪儿，人直接失联。

　　早年还有外婆帮她照顾母亲，姨妈帮她出学费，她还能安心读书考到区重点。

　　但是好景不长，刚考上没两年外婆就去世了。

　　所以贺凛只好把父母一起接来学校在的地区，租不起大房子只能租离学校远一点的合租房，这才勉强安置她的父母。

　　奖学金有一部分要留着给父母定期买药看病，父母总是出状况经常需要及时赶回家照顾，学习上也很受影响。

　　所以这么到高三学习也只能这样平平无奇，没有什么上升的趋势。

　　离她考上研究生的梦想还远的多得多的多。

　　母亲精神病发作时总和她吵架，虽然知道她是精神病犯了控制不住，但贺凛的心态也是真的在崩溃边缘了。

　　今天不是那个男生的夜班。

　　贺凛把借来的黑伞和一盒纯牛奶一同放在了便利店，还有一张写满感谢的便利签。

　　然后行尸走肉般的回了家。

　　6

　　没有回学校的顾铭在便利店干起了收银员。

　　虽然解决了人的麻烦，但想要生活下去，还要解决钱的麻烦。

　　顾铭喜欢这种靠劳动挣钱的感觉，虽然说琐事真的蛮多的而且累，工资也不算高。但是他很喜欢干不用动脑子的活，就像一个机器人带个耳机然后不停的干就行了。

　　晚上客人也不多，只要干完活就可以坐着休息。

　　在便利店的工作的好处除了不用动脑子外，还有一个——可以随便吃刚过期的便当，面包和关东煮。

　　顾铭刚盯上一个新出的蓝莓吐司两个小时了，却被一个女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买走了。

　　顾铭很不爽。

　　但是那女孩实在太漂亮，他看着那张脸就消气了。

　　还很没有出息的把伞也借给她了。

　　她应该，会还给他的吧？

　　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总觉得很担心她。

　　7

　　这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从外地考入中心区的高中，在学校附近独居的女大学生成为罪犯的目标——别说是寻常了，它甚至已经成为一种常态。毕竟任何罪犯都不会对一个在自家走读的健壮男学生图谋不轨。

　　贺凛已经被连续骚扰好几天了。

　　那个跟踪狂并没有威胁到她的生命，但他一直都在某个地方注视着她，贺凛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视线。

　　从学校回家，外出兼职……所有瞬间，贺凛都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深夜归家时，贺凛还能听到他尾随在后的脚步声。贺凛加快步伐，他也会慢半拍地加快；贺凛放缓步伐，他又会慢半拍地放缓。

　　贺凛拐进一个小巷，绕了一个圈。

　　“喂，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这是比较危险的事，贺凛的正确做法应该是立马往家的方向跑，但是她还是想看看一直跟踪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

　　8

　　跳下去就解脱了吗。

　　我也好想解脱，好羡慕你。

　　9

　　贺凛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贺凛把冰箱里的剩饭剩菜都拿出来了，这样她就能买一些新的食材，做一些新的菜。

　　但是顾铭这么狼吞虎咽的吃，属实是太夸张了。

　　“你吃不饱饭吗？”

　　贺凛觉得自己发现了比自己还要可怜的人。

　　“我只是吃腻了便利店的便当，面包还有关东煮了。”

　　“……好吧。”

　　看来还是自己比较可怜。

　　夜晚的儿童公园，两个明显超出儿童年龄很多的人坐在秋千上摇晃。

　　“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比较危险，所以我想送你回家。”顾铭如此解释。

　　“……什么啊，我还以为电视上那个让别人消失的人居然是你呢。别随便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啊。”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我可以保护你。”

　　“……不。”贺凛望着自己的脚尖。“我不想回去。”

　　10.

　　期末考试进行中。

　　在学校的贺凛接到了邻居打的电话。

　　她没有继续答卷，收拾东西回了家。

　　母亲又发疯了。

　　11

　　你有没有一个很疯的母亲。

　　情绪会崩溃，崩溃就来找你发泄。

　　你不可以指责她。

　　她时而内疚自省觉得她自己一无是处，时而发疯说自己为了你付出了什么。

　　你说她有点过度解释。

　　她更加疯狂的发疯咆哮，抱怨她的生活不如别人

　　不敢见她。

　　躲着她。

　　她又发疯咆哮说你不见她。

　　12.

　　哭泣的天使说：我好痛苦，我想回到主的怀抱。

　　邪恶的蛇说：吃掉这苹果，你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13.

　　周铭会魔法。

　　让麻烦消失掉的魔法。

　　魔法的药水顺着地漏流进下水道。

　　晚安，睡觉的时间到了。

　　贺凛终于获得了解脱。

　　母亲不再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