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香》云过倚兰亭

33、荒村孤影

　　安润柯在黑暗潮湿的暗道中不知走了多久，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疼痛。应急手电的光线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终于，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

　　他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前走去。光亮越来越大，出口是一个隐藏在巨大岩石和灌木后的狭窄洞口。

　　他小心翼翼地钻出洞口，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更加荒凉偏僻的山沟里。远处山坳间，依稀可以看到几间破败的土坯房，似乎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小村落。

　　应急背包里的食物和水所剩无几，他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必须找个地方休息，处理一下手上和身上磕碰出的伤口。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跄着走向那个荒村。村子里死寂一片，没有任何人烟，只有风吹过破窗棂发出的呜咽声，显得格外瘆人。

　　他找了一间相对完好、能遮风避雨的土屋走了进去。屋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只有一些破烂的家具残骸。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瘫坐下来，再也动弹不得。伤口隐隐作痛，饥饿和寒冷不断侵袭着他。他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和水，艰难地咽了下去。

　　孤独、恐惧、对师父的担忧、以及未来的迷茫，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罗恣的人肯定还在疯狂地搜捕他，天下之大，似乎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香灵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它似乎也很疲惫，形态淡得像一层薄雾。它缓缓飘到安润柯身边，安静地待着，那股微弱的冰凉气息再次笼罩了他，似乎想驱散他的寒冷和疲惫。

　　安润柯看着它，心情复杂。现在，他真的只剩下这个非人的“怪物”作伴了。

　　“你……到底算什么呢？”安润柯忍不住对着它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空洞，“你因他的执念而生，靠我的香力而存……现在却跟着我逃亡……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香灵自然无法回答。它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模糊的“面部”似乎“看”了一眼安润柯受伤的手，然后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将一股更集中些的冰凉气息覆盖在他血肉模糊的拳头上。

　　奇异的是，那原本火辣辣疼痛的伤口，在这股冰凉气息的覆盖下，竟然真的缓解了不少，甚至流血也慢慢止住了。

　　安润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香灵……竟然还有治疗的作用？虽然效果微弱，但这再次证明它的能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多样和诡异。

　　这到底是好是坏？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怀里的那个陈旧锦囊，忽然散发出一股极淡却异常沉静的香气。是师父塞给他的那个锦囊！

　　他连忙打开锦囊，里面是几颗小小的、深褐色的、质地坚硬的香丸，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纸条。

　　他展开纸条，上面是师父熟悉的、苍劲的笔迹：

　　【润柯吾徒：若见此信，想必你已身处绝境。此香名为‘龟息’，含于舌下，可敛藏一切气息，形同枯木，或可助你暂避灾劫。然此香性烈，用之伤本，非万不得已，切勿轻用。吾早年于南方滨海之城‘望海市’有一故交，姓吴，开一小茶馆名曰‘听潮阁’，或可投奔暂避。前路艰险，吾徒珍重。师白字。】

　　龟息香？望海市？听潮阁？

　　安润柯紧紧攥着纸条，眼眶再次湿润。师父早已为他准备好了后路！

　　可是南方滨海之城……距离此地何止千里？他一个身体虚弱、身无分文、还被通缉的人，如何才能到达？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颗“龟息香”含入口中，一股极其苦涩却带着奇异的沉静力量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他立刻感到呼吸变得极其缓慢悠长，心跳也减缓，周身的气息仿佛真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连身边的香灵都似乎疑惑地波动了一下，仿佛感觉他的存在感变弱了。

　　果然神奇！

　　他稍微安心了一些，将剩下的香丸和纸条仔细收好。必须想办法弄到钱和食物，然后想办法去望海市！

　　他在废弃的村落里仔细搜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可惜这里实在太破败，一无所获。

　　天色渐渐大亮。他不敢久留，准备离开荒村，想办法找路去最近的乡镇。

　　然而，他刚走出土屋没多远，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躲到一堆废墟后面，屏住呼吸，全力催动“龟息香”的效果。

　　只见两辆越野车沿着崎岖的山路驶近了荒村，停了下来。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是罗恣的手下！

　　他们竟然搜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

　　“仔细搜！任何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过！”为首的人下令。

　　安润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不敢动。

　　那些人在村子里散开搜查。一个人朝着他藏身的废墟走来！

　　安润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人即将发现他的时候，村子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和惨叫！

　　“啊！什么东西咬我？！”

　　“小心！有蛇！好多毒蛇！”

　　只见不知从何处涌出了大量的毒蛇，疯狂地攻击那些搜索者！场面瞬间大乱！

　　搜索者们慌忙应对，开枪射击，但毒蛇数量太多，防不胜防，好几人被咬伤，惨叫着倒地。

　　为首的人见情况诡异，不敢再停留，一边呼叫支援一边招呼没受伤的人拖着伤员狼狈地逃回车上，疾驰而去。

　　安润柯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然后猛地看向身边——香灵正悬浮在那里，形态比之前更加虚淡，几乎透明，显然刚才驱动蛇群攻击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

　　它又一次救了他。

　　安润柯看着为了保护他而力量耗尽的香灵，心情复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