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香》云过倚兰亭

32、罗恣的悔怒

　　山谷入口处，一片狼藉。

　　树木被推倒，地面被挖掘机铲得凹凸不平。罗恣脸色铁青地站在那片被强行破开的阵法核心区域，脚下踩着碎裂的符文木桩。

　　他的面前，是已经被制服、双手被反绑、却依旧挺直脊梁、冷冷看着他的白老先生。小陈则不见踪影，似乎是在混战中脱身了。

　　“老东西！安润柯呢？！”罗恣的声音因暴怒和一种莫名的恐慌而嘶哑，他一把揪住白老先生的衣领，“把他交出来！”

　　白老先生嗤笑一声，毫无惧色：“罗总来晚了一步。润柯已经走了，去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找死！”罗恣眼中杀意迸现，猛地拔出枪对准了白老先生的额头！

　　周围的保镖都屏住了呼吸。陈默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白老先生却闭上了眼睛，一脸坦然。

　　就在罗恣的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他的目光猛地被白老先生脚下掉落的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一小撮沾染着已经干涸、却依旧散发着极淡异香的暗红色血迹的泥土！

　　是安润柯的血！他刚才在这里！而且受伤了？！

　　罗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那股熟悉的、让他安心又渴望的异香，此刻却像一把刀，刺得他生疼！

　　他为什么会流血？他那么虚弱……会不会伤得很重？他现在一个人能跑去哪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一连串的担忧和恐慌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那种即将彻底失去安润柯的恐惧，甚至压倒了他此时的愤怒！

　　“他……他受伤了？”罗恣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枪口也缓缓垂了下来。

　　白老先生睁开眼，有些意外地看着罗恣此刻的反应，冷哼一声：“托罗总的福，被你的手下追得连滚带爬，旧伤复发，能好到哪里去？”

　　罗恣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转身，对着手下咆哮：“都还愣着干什么？！追啊！沿着所有可能的方向给我追！他受了伤，跑不远！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回来！毫发无伤地找回来！”

　　手下们立刻行动起来，四处搜索。

　　罗恣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那片黑暗的山林，眼神充满了焦虑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安润柯苍白虚弱、流血倒地的画面，这让他的心绪前所未有地混乱。

　　林未央走了过来，她看着地上那撮带血的泥土，眼中闪烁着科研人员的好奇光芒，拿出采样袋小心地收集起来。

　　“罗总，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血迹进行更精确的DNA追踪……”她提议道。

　　“滚！”罗恣突然对着她厉声吼道，情绪失控，“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人要是没了，要你的破研究有什么用！”

　　林未央被吼得一愣，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和疑惑，但还是闭上了嘴。她敏锐地察觉到，罗恣对安润柯的在意，似乎已经超出了对“续命工具”的范畴。

　　陈默低声汇报：“罗总，发现一条疑似通往山后的隐秘暗道，但入口被巨石封死了，强行破开需要时间。”

　　“那就立刻破开！用炸药也要给我炸开！”罗恣毫不犹豫地命令。

　　“可是……动静太大，而且可能会引发山体滑坡，安先生如果还在里面……”陈默试图劝阻。

　　罗恣猛地一怔，是啊，如果润柯还在里面，炸药会伤到他……这个念头让他硬生生压下了立刻爆破的冲动。

　　这种下意识的、对安润柯安危的顾虑，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陌生和心惊。

　　他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如此在意那个制香师的死活了？他不是只是一个工具吗？

　　但这种混乱的思绪很快被更强烈的占有欲和恐惧压过。不管是什么，安润柯必须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绝不允许他逃离！

　　“调生命探测仪过来！给我仔细扫描暗道方向！确定里面没有人之后再爆破！”罗恣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下令，但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了他极不平静的内心。

　　他走到那块封住洞口的巨石前，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冷的岩石，仿佛能感受到那个脆弱的人儿就在后面艰难逃亡。

　　“润柯……”他低声喃喃自语，眼神复杂无比，“你到底要逃到哪里去……没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回来……回到我身边来……”

　　这低语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轻微的悔意和……近乎哀求的意味。

　　陈默在一旁默默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跟了罗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流露出如此……复杂而近乎失控的情绪。

　　那个制香师，对罗总而言，似乎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