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未轮回的伪善骑士》云寒烟

99、奇斯里科私立高中

　　混乱在加剧，崩坏在蔓延。
　　奇斯里科高中的走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规整，斑驳的墙壁如同老人松弛下垂的皮肤，布满了蛛网状的扭曲裂痕，那些裂痕深处隐隐涌动着浑浊的能量乱流，时而泛着诡异的幽蓝，时而闪过刺目的猩红。墙面上的涂料大片大片地剥落，像干枯的树皮般簌簌下坠，露出后面锈蚀发黑的钢筋，部分钢筋已经断裂，尖锐的端口泛着冷光，仿佛随时会坠落伤人。天花板上的灯管在苟延残喘，忽明忽灭的频率越来越快，发出 “滋滋 —— 噼啪 ——” 的垂死声响，像是某种古老机器在耗尽最后一丝能量。偶尔有拳头大小的混凝土碎块从高处坠落，砸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溅起一片粉尘，随后粉尘在忽明忽灭的光线中浮沉，细小的颗粒钻进鼻腔，带着铁锈与焦糊混合的呛人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破碎的金属。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早已坍塌大半，断裂的楼梯悬在空中，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偶尔有能量乱流从中喷涌而出，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原本镶嵌在墙壁上的消防栓被炸开，水管扭曲地垂落，滴下带着铁锈的污水，在地面汇成一滩滩浑浊的水洼，倒映着崩坏的景象，更添几分诡异。空气中除了粉尘与焦糊味，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腐烂植物的腥气，那是空间结构逐渐瓦解时，周围环境被侵蚀的味道。
　　然而，在这片象征着秩序彻底瓦解的废墟之中，那间被选作考场的教室，却仿佛成了一个短暂的风暴眼。桌腿歪斜地垫着碎砖，桌面刻满凌乱的划痕，残留着干涸的墨迹与不知名的污渍，勉强被摆成整齐的行列。黑板上用捡来的半截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 “沉着、冷静、细心、守纪” 八个字，粉笔字颜色深浅不一，有些笔画已经被扬起的粉尘模糊，“沉着” 二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在崩坏的背景下倔强地支撑，“守纪” 二字则被一道细小的裂缝穿过，显得无比苍白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讽刺。教室的门窗早已破碎，冷风裹挟着粉尘从缺口灌入，吹动着讲台上散落的几张废纸，发出 “哗啦哗啦” 的轻响，与室外的崩塌声形成奇异的交织。
　　高考日，在空间彻底的湮灭到来之前，降临了。
　　没有监考老师来回踱步的身影，没有统一敲响的预备铃声，甚至没有正常考场该有的肃静，只有系统冰冷而简短的提示，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清晰地回荡在四人脑海中，不带一丝感情：
　　【最终任务：高中最后一次考试，开始。】
　　试卷凭空出现在桌面上，纸质粗糙发黄，边缘有些破损，却依旧清晰地印着那些涵盖了语数外、文理综合的题目，题型与记忆中真实的高考别无二致。对于柳晚卿和苏清寒而言，这不过是重拾旧日技艺，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试都要轻松 —— 至少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只是题目，而非那些隐藏在规则之下的恶意。
　　笔尖落在粗糙的试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稳定而流畅，在嘈杂的崩塌声中开辟出一片宁静的天地。柳晚卿异色的眼眸专注地扫过题目，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逻辑清晰得如同精密的仪器，下笔如飞。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晦涩的篇章在她面前仿佛温顺的溪流，被轻易地梳理、解答，翻卷试卷时的动作轻盈而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她的指尖偶尔会轻轻敲击桌面，那是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节奏平稳，与她笔下的文字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清寒更是如同最精准的机器，面无表情，效率高得惊人，几乎没有停顿。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微弱的光线，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专注与冷静。演算过程简洁明了，步骤清晰得无可挑剔，每一个答案都像是经过反复验证般准确无误。他握笔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即使教室因外部的崩坏而轻微摇晃，他的笔尖也没有丝毫偏移，仿佛外界的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唯有眼前的试卷才是真实的存在。
　　而另一边的栀梦和宋晓阳，则真正体会到了何为 “度秒如年”。
　　栀梦紧蹙着眉头，眉心拧成一个小小的川字，青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数学卷最后一道大题，瞳孔微微收缩，带着几分焦虑与茫然。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留下杂乱无章的线条，有些地方被反复涂抹，墨渍晕开，显得格外狼狈。她的手心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将草稿纸濡湿了一小片，指尖有些发凉，却依旧固执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偶尔会偷偷抬眼，飞快地瞥向斜前方柳晚卿那沉静专注的背影，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力量和灵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几天柳晚卿熬夜为她讲解知识点的场景，昏黄的灯光下，柳晚卿耐心地一遍遍推导公式，声音温柔却坚定，那些画面如同微弱的光，在她混乱的思绪中闪烁。但收回目光后，面对天书般的题目，依旧是一片茫然。她只能凭借柳晚卿这几天填鸭式灌输的一点基础，以及残存的常识和逻辑，连蒙带猜，艰难地推进，每写下一个答案，都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犹豫，笔尖停顿许久，才敢落下。
　　宋晓阳更是抓耳挠腮，汗珠从额角滑落，顺着脸颊流淌，滴落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烦躁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将汗水蹭在衣袖上，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物理卷上的电路图在他眼里如同鬼画符，缠绕交错，让他头晕眼花；化学方程式更是如同外星文字，那些符号和化合价在脑海中乱作一团，怎么也记不住正确的组合方式。他无数次想摔笔放弃，手指已经握住了笔杆，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却在看到旁边苏清寒那冷静到近乎无情的侧脸，以及不远处柳晚卿和栀梦都在奋笔疾书时，硬生生忍住了。
　　他咬紧牙关，腮帮子微微鼓起，把脑子里仅存的那点关于速度和力的粗浅知识生搬硬套上去，字迹潦草得如同车祸现场，笔画扭曲，有些字甚至连自己都认不清。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带着急促的喘息，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进行了一场剧烈的运动，每一道题都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让他筋疲力尽，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
　　教室外，崩坏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如同巨兽在疯狂啃噬着学校的根基，沉闷的声响透过破碎的门窗传入，震得人耳膜发疼。墙壁上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越来越宽，深褐色的裂痕中偶尔闪过幽蓝的能量乱流，发出 “滋滋” 的声响。突然，一道深褐色的裂痕从天花板蜿蜒而下，如同毒蛇般爬过墙壁，顺着地面延伸，精准地穿过宋晓阳的考桌，桌面发出 “咔嚓” 一声轻响，裂开一道细缝，碎木屑簌簌落下。
　　宋晓阳只是骂了句脏话，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疲惫，伸手抓住桌沿，猛地一拽，桌子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挪开半尺，桌腿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他甚至没顾上拍掉身上的碎木屑，又低头盯着试卷，像是在与天敌搏斗，眼神中带着几分狠劲，仿佛要将试卷看穿。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室外的崩塌声和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中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柳晚卿率先完成了语文和英语的主观题，她停下笔，微微侧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栀梦紧绷的侧脸，看到她草稿纸上混乱的线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抬手轻轻翻了翻试卷，开始检查答案，动作从容不迫。
　　苏清寒的速度也不相上下，他在完成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后，没有丝毫停顿，直接从第一页开始逐题核对，手指点在试卷上，节奏均匀，每一个步骤都仔细确认，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错的细节。
　　而栀梦还在与数学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死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回忆柳晚卿讲过的解题思路，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框架。她猛地睁开眼，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笔尖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线条虽然依旧有些凌乱，却比之前有条理了许多，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即将突破的喜悦。
　　宋晓阳则放弃了最后一道化学大题，转而回头检查前面的选择题，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每一个选项，手指在试卷上点点画画，试图从题目中找出蛛丝马迹，那些原本模糊的知识点，在紧张的氛围中竟然渐渐清晰了一些，他改掉了两个明显错误的答案，心中涌起一丝庆幸。
　　当柳晚卿和苏清寒几乎同时放下笔，检查完最后一题时，栀梦终于写下了数学大题的最后一个步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即又立刻投入到检查中，眼神中带着几分谨慎。宋晓阳则还在与最后几道填空题进行着绝望的搏斗，他咬着嘴唇，眉头紧锁，手指在草稿纸上反复计算，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终于，在宋晓阳几乎要把头发薅下来之前，发根处传来微微的刺痛，他甚至能感觉到几根头发脱落的触感；在栀梦感觉自己快要被那些符号逼疯之际，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脑海中一片嗡嗡作响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在四人脑海中响起：
　　【最终任务：高中最后一次考试，完成！】
　　【考试结算中……】
　　桌面的试卷化作点点流光，如同破碎的星辰，缓缓升起，然后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紧接着，个人成绩面板出现在四人眼前，字迹清晰，带着系统特有的冰冷质感：
　　【玩家：柳晚卿】
　　【高考总分：672】
　　【评价：发挥稳定，逻辑缜密，展现了卓越的学术素养。在崩坏的环境中依旧保持着高度的专注，答题思路清晰，步骤完整，充分体现了扎实的知识储备与强大的心理素质。】
　　【玩家：苏清寒】
　　【高考总分：683】
　　【评价：近乎完美，精准高效，体现了顶尖的理性思维。答题速度与正确率并存，对知识点的运用炉火纯青，没有任何冗余的步骤，展现了极致的逻辑推演能力与抗压能力。】
　　【玩家：栀梦】
　　【高考总分：438】
　　【评价：基础薄弱，但领悟力尚可，超常发挥，达到民办一本院校门槛。在短期内快速吸收知识，面对难题不轻易放弃，凭借顽强的毅力与一定的领悟力，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成绩，潜力值得期待。】
　　【玩家：宋晓阳】
　　【高考总分：467】
　　【评价：知识储备严重不足，凭借坚韧意志与部分实践经验勉强达标，达到公办二本院校门槛。面对陌生的知识领域，没有选择放弃，以强大的意志力硬撑到底，部分实践经验为答题提供了微弱助力，展现了出色的抗压能力与韧性。】
　　成绩出来的瞬间，宋晓阳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四肢百骸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黏腻难受。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视线有些模糊，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与释然：“妈的…… 比拿冠军还累……” 他抬手抹了把脸，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一起擦掉，露出一张狼狈却轻松的脸。
　　栀梦也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她转头看向柳晚卿，青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还有几分 “终于没给你丢脸” 的小小骄傲，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温柔的笑容，如同雨后初晴的阳光，驱散了之前的焦虑与茫然。
　　柳晚卿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异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那眼神柔和而温暖，像是在说 “你做得很好”。苏清寒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平静，却对着宋晓阳认真地说道：“你的意志力评分很高，超出了预期。” 语气中没有丝毫嘲讽，只有客观的肯定。
　　就在这时，更加宏大、清晰的系统提示接连响起，如同惊雷般在四人脑海中回荡，带着无法忽视的力量：
　　【系统提示：最终任务 “高中最后一次考试” 完成！】
　　【系统提示：剧情推演进度：100%！】
　　【恭喜玩家柳晚卿，玩家栀梦，玩家宋晓阳，玩家苏清寒，完成剧情 100% 推演，通关《奇斯里科私立高中》副本！】
　　【达成隐藏结局 ——「灰烬中的答卷」】
　　【结局简述：当规则的牢笼崩解为瓦砾，当恶意的低语消散于风中，唯有紧握的笔杆，成为刺破虚伪的利剑。他们在断壁残垣间，以知识为盾，以意志为矛，完成了这场荒诞却又庄严的成人礼。高考，这本该是青春的句点，是通往广阔世界的通行证，却在这个扭曲的副本中，沦为检验意志与坚守的试炼场；校园，本该是书声琅琅、梦想萌芽的净土，却被恶意侵蚀，沦为规则崩塌的废墟。这张诞生于废墟之上的成绩单，不仅是对学识的考核，更是对灵魂的拷问 —— 无论身处何种绝境，坚守自我，拒绝同流，以理性的光芒照亮黑暗，方能在扭曲的规则之外，书写属于自己的人间正道。灰烬之中，答卷无声，却掷地有声。】
　　【达成成就 ———「于无声处听惊雷」】
　　系统的声音落下，周遭崩坏的速度骤然加快！整个教室开始剧烈摇晃，桌椅发出 “吱呀吱呀” 的悲鸣，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墙壁上的裂缝迅速扩大，钢筋在能量乱流的侵蚀下发出 “嘎吱嘎吱” 的断裂声，混凝土碎块如同雨点般坠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粉尘弥漫，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熟悉的传送光芒终于亮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耀眼的白光包裹住了四人，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牵引力，将他们从崩坏的废墟中剥离。那种感觉如同溺水之人被拽出水面，既有瞬间的失重感，又有挣脱束缚的轻松。
　　眩晕与失重感过后，脚踏实地的感觉终于回归。
　　喧嚣的人声，流动的光影，巨大的虚拟屏幕在大厅中央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 他们回到了《无限轮回》游戏主城大厅。
　　周围是川流不息的其他玩家，有人兴奋地讨论着刚通关的副本，有人在摊位前挑选装备，有人匆匆走过，脸上带着焦急或期待的神情。嘈杂而充满活力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刚才那死寂、崩坏的高中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鲜明反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饮料与虚拟食物的香气，清新而熟悉，取代了之前的焦糊与铁锈味。
　　四人站在原地，都有些恍惚，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真实的噩梦中醒来。宋晓阳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骨骼发出 “咔咔” 的声响，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总算…… 从那鬼地方出来了。” 他伸了个懒腰，手臂舒展到极致，脸上的疲惫渐渐被活力取代。
　　苏清寒默默检查着自身的状态和数据，手指在虚拟面板上快速滑动，眼神专注而冷静，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微微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迅速适应了主城的氛围。
　　栀梦则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柳晚卿，毫不犹豫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而真实的温度，让她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她感受着那真实的存在，青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安心与依赖，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我们出来了。”
　　柳晚卿回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用力，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她异色的眼眸扫过大厅中央屏幕上滚动的信息，目光沉静而坚定。《奇斯里科私立高中》…… 这个以她最不堪回忆为蓝本、充满了恶意与扭曲的副本，终于结束了。那些深埋心底的阴影，在这场荒诞的高考中被一一触碰，却也在通关的瞬间，被悄悄抚平了些许。
　　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征程中的一站。联赛的号角即将吹响，屏幕上已经开始滚动联赛报名的通知，闪烁的文字如同激昂的战鼓。而隐藏在游戏背后的、诸如 “狼美人” 那样的存在，依旧如同深沉的阴影，笼罩在前路，未知的危险还在等待着他们。
　　她深吸了一口主城那充满科技感的、却无比 “正常” 的空气，清新的气息涌入胸腔，驱散了最后一丝废墟的阴霾。阳光透过虚拟的窗户洒进来，温暖而明亮，落在四人身上，带着希望的味道。
　　休息，整顿，然后…… 继续前进。
　　柳晚卿抬起头，目光望向大厅外广阔的虚拟世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与危险，她都将与伙伴们一起，并肩前行，在《无限轮回》的世界中，书写属于他们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