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未轮回的伪善骑士》云寒烟

58、魅影歌剧院

　　老刀那句“蓝色工装”的提示，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专案组办公室内激起了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负责夜间设备维护的工程师……”铃兰反应最快，手指已经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滑动，调取员工档案，“找到了！王磊，男，三十二岁，展览馆设备维护部夜班工程师，入职一年半。工作服……确认是深蓝色连体工装。”
　　宋晓阳立刻站起身，摩拳擦掌：“我去把他‘请’过来聊聊？” 行动派的作风展露无遗。
　　老刀摆了摆手，显得更为老练：“先别急。铃兰，查一下这个王磊昨晚的值班记录和打卡时间。苏专家，柳法医，死者指甲缝里的蓝色纤维，能做进一步的比对分析吗？如果特征吻合，我们再动他不迟。”
　　苏清寒推了推眼镜，拿起装有蓝色纤维的证物袋：“我需要时间进行纤维成分和染料的光谱分析，与王磊工装的样本进行比对。给我一个小时。”
　　柳晚卿也开口道：“皮肤碎屑已经送去进行DNA快速检测，结果出来至少需要三小时。但仅从形态学上看，纤维的颜色和质地，与王磊那种标准化工装确实有视觉上的相似性。”
　　线索似乎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有机会接触并了解安保系统弱点的内部工程师，死者指甲缝里又发现了蓝色纤维和可能是搏斗中抓挠下来的皮肤组织……王磊的嫌疑急剧上升。
　　老刀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最终还是没掏出烟，只是对着铃兰和宋晓阳吩咐道：“铃兰，重点排查王磊的社会关系、财务状况，看他最近有没有异常。晓阳，带两个人，先去设备维护部附近转转，观察一下王磊的反应，但先不要接触，等纤维和DNA结果。”
　　“明白！”
　　“交给我！”
　　两人领命而去。办公室内的气氛因为找到了明确方向而略显振奋。
　　老刀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开始梳理时间线和人物关系，将王磊的名字重重地写在了嫌疑人一栏，并在下面划了几条线。他一边写一边分析，语气带着一种沉浸入案的兴奋：“如果王磊是内应，他利用职务之便，摸清了安保系统的漏洞和换班规律，然后里应外合，放盗窃团伙进来……过程中可能被这名负责的保安发现，于是发生了搏斗，保安被杀，王磊在搏斗中被抓伤了皮肤，工装纤维也留在了死者指甲里。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资深刑警洞察真相的架势。柳晚卿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她的目光落在白板上那些箭头和问号上，异色的眼眸中沉淀着更为冷静的思考。
　　老刀的推理，基于现有线索，逻辑链条看似完整。但……太顺了。顺得就像有人故意将线索摆在他们面前一样。那个简介中提到的“内讧与背叛”，如果仅仅是指王磊这样的内部人员与外部窃贼的勾结，似乎显得有些……单薄？而且，王磊作为一个工程师，是否有能力策划并参与如此专业的盗窃，甚至杀人？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些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但缺乏证据支持，她暂时选择了沉默。毕竟，在刑侦过程中，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常态，老刀的思路是目前最直接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记录，偶尔用担忧目光瞟向柳晚卿的栀梦，似乎为了缓解略显紧绷的气氛，悄悄凑近柳晚卿，借着递过一杯新泡好的热茶的时机，指尖轻轻碰了碰柳晚卿放在桌下的手背。
　　微凉的触感让柳晚卿从沉思中惊醒，她下意识地缩回手，抬头对上栀梦含着笑意的眼眸。那眼神仿佛在说“别太紧绷”。
　　柳晚卿耳根微热，有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认真点。”
　　栀梦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却也乖乖坐正了身体，只是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时间在紧张的调查和分析中流逝。一个小时后，苏清寒拿着分析报告回来了。
　　“纤维比对结果出来了。”她将报告放在桌上，“死者指甲缝里的蓝色纤维，无论是材质、染料成分还是磨损程度，都与从王磊工装上提取的样本……高度一致。”
　　几乎是同时，铃兰那边也有了发现：“刀队，查到了！王磊名下的一张信用卡，上月有一笔大额透支，至今未还清。而且，他最近三个月内，频繁登录一个境外加密通讯软件，行为异常。”
　　纤维证据吻合，经济状况异常，行为可疑……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王磊。
　　老刀精神一振，猛地一拍桌子：“够了！晓阳，准备一下，立刻传唤王磊！”
　　“是！”宋晓阳早已按捺不住，立刻带人前往设备维护部。
　　然而，就在宋晓阳离开后不到五分钟，铃兰突然发出一声轻咦：“咦？这是什么？”
　　她的手指停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眉头微蹙。屏幕上显示的是她从展览馆内部网络服务器中恢复的一段残缺的、已被标记为删除的音频文件碎片。文件损坏严重，时长只有短短五秒，来源不明。
　　“我尝试恢复一些被删除的临时文件，这个是在一个系统缓存角落里找到的，文件名是一串乱码。”铃兰解释道，同时点击了播放键。
　　一阵刺耳的、仿佛信号受到强烈干扰的电流噪音率先响起，持续了大约两秒。紧接着，一个声音穿透了噪音，虽然失真严重，却依旧能听出其中蕴含的、一种近乎燃烧灵魂般的决绝与仇恨，那声音异常冰冷，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以凯撒之名，对极恶之源发起审判！我的仇恨不死不休，直到宇宙热寂，邪神堕入神台为止！在此其间，我会一直……拔刀向渊！”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后面似乎还有内容，但文件已经损坏，无法恢复。
　　短短五秒的录音，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了这间正在处理“普通”盗窃杀人案的办公室。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凯撒？谁啊？”宋晓阳刚好带着一脸茫然的工程师王磊回来，听到这段录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老刀眉头紧锁，盯着那已经停止播放的平板：“邪神？堕入神台？这……这都什么跟什么？恶作剧吗？” 他现实里只是个爱看刑侦小说的出租车司机，这段充满中二……不，是充满某种超现实绝望感的宣言，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铃兰和苏清寒也面露疑惑，显然无法理解这段录音的含义。
　　唯有柳晚卿，在听到“凯撒”这个名字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就在几小时前，在歌剧院后台，栀梦才刚刚向她提及过这个名字——银剑骑士团的会长，游戏第一公会的首领，金发紫瞳的白人女性。
　　而这段录音的内容……“对极恶之源发起审判”、“仇恨不死不休”、“拔刀向渊”……这绝非普通的剧情台词！它透出的那股森然决绝的恨意与战斗意志，与这个《血色珠宝》的剧本氛围格格不入，更像是一种……宣言？或者说，是一种烙印在某个角落的、不为人知的战书？
　　几乎在录音播放完毕的下一秒，六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但内容却与当前剧本任务截然不同：
　　【检测到关键隐藏信息碎片……】
　　【长线隐藏任务已解锁：《第五剧本·银剑骑士团的审判》线索收集】
　　【任务说明：在《魅影歌剧院》副本进行期间，于各个剧本场景中，寻找并收集与“银剑骑士团”及“凯撒”相关的隐藏信息碎片。集齐一定数量的碎片，将有可能提前解锁或获得关于第五剧本的关键信息。】
　　【当前进度：信息碎片（1/？？？）】
　　【提示：该任务与主线剧目演出并行，不影响正常通关，但可能揭示副本背后的深层秘密。】
　　隐藏任务！第五剧本的线索！
　　众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这个副本不简单，那么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隐藏任务和那段充满恨意的录音，几乎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银剑骑士团……凯撒……”老刀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困惑与震惊，“这副本里怎么还藏着这种东西？”
　　柳晚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被宋晓阳带回来、正不知所措的王磊，知道现在不是深究这段录音的时候。当前的首要任务，还是完成《血色珠宝》的剧本。
　　“先处理眼前的事。”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录音和隐藏任务的事情，稍后再议。老刀，先询问王磊。”
　　老刀也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点了点头，示意宋晓阳将王磊带进询问室。
　　柳晚卿没有参与询问，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城市天空，眉头微蹙。那段录音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凯撒”……这个陌生的ID，以及那充满极致恨意的宣言，让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她并不知晓“邪神”的存在，也无法理解“极恶之源”具体指代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段录音背后，隐藏着远超这个副本层次的、巨大的秘密。
　　而自己，似乎正被无形地卷入其中。
　　询问室内，老刀对王磊的询问并不顺利。王磊承认昨晚值班，也承认穿了蓝色工装，但对于盗窃案和杀人案，他矢口否认，声称自己对一切都不知情。面对纤维证据，他辩解可能是之前工作中不小心蹭到保安衣服上的，至于经济问题和加密软件，他支支吾吾，说是私人爱好和遇到了点麻烦，但坚决否认与案件有关。
　　他的表现，有紧张，有慌乱，但眼神深处的那种茫然和不似作伪的委屈，让隔着一面单向玻璃观察的柳晚卿，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太像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了。
　　如果王磊不是真凶，或者不完全是，那么真凶是谁？故意留下指向王磊的线索，目的又何在？这和那段关于“凯撒”的录音，以及隐藏的第五剧本，又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血色珠宝》的剧情，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而水面之下，更深的暗流，正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