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煞魔君》害羞脸皮薄

5、第 5 章

　　柳府厚重的朱漆大门轰然关闭，将门外一切的喧嚣、呵斥、惊疑不定尽数隔绝。府内，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比门外更加沉重压抑。

　　所有柳家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庭院中央那个黑袍染血、煞气未消的身影之上。恐惧、惊疑、戒备，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震撼，交织在每一道视线中。

　　厉寒舟缓缓站直身体，陨星剑低垂，剑尖尚有暗红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小花。他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与楚云帆的短暂交锋看似占据上风，实则消耗巨大，更是引动了体内尚未完全驯服的魔元，此刻正在经脉中奔腾冲撞，带着灼烧般的痛楚。冰魄寒玉的凉意不断渗入，勉强维持着他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

　　他赤红的眼眸扫过四周，那些惊惧的目光并未让他有丝毫动容。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府外那几道越来越强的气息上，尤其是那道金丹后期的威压，如同乌云罩顶，带来实质性的压迫感。

　　“厉…厉道友……”柳清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着厉寒舟的背影，又看向紧闭的大门，外面传来的呵斥声让她心乱如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用上了“我们”这个词，仿佛已将自己与这归来的魔君捆绑在一起。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所有人眼中，是她将厉寒舟引入柳家，方才厉寒舟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坐实了与楚云帆、与玄天宗的滔天仇怨。柳家，已被彻底拖下了水。

　　厉寒舟没有回头，声音冰冷而沙哑：“守住府邸，开启所有防护阵法。”

　　他的命令简洁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柳清漪一怔，随即看向一旁的林管事和几位家族长老。长老们面色灰败，眼神复杂，显然还未从“厉寒舟死而复生且化身魔君”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更对眼下这泼天大祸感到绝望。

　　“还愣着干什么！按厉道友说的做！”柳清漪咬牙，压下心中的恐慌，厉声喝道。她是柳家大小姐，父亲重伤，此刻她必须站出来。

　　林管事一个激灵，连忙带着护卫奔向各处，激活柳府的防护阵基。很快，一层淡青色的光晕自柳府四周升腾而起，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整个府邸笼罩其中。这是柳家祖上传下的“青木蕴华阵”，擅守御，能汲取地脉灵气补充自身，但在金丹后期级别的强者面前，能支撑多久，谁心里都没底。

　　光罩升起的同时，府外的呵斥声变得更加愤怒。

　　“柳家！你们是要包庇魔头，与整个云城为敌吗？”那道金丹后期的苍老声音如同闷雷，轰击在光罩之上，激起阵阵涟漪。

　　“速速打开阵法，交出厉寒舟！否则破阵之时，便是柳家覆灭之刻！”另一道声音厉声威胁。

　　府内众人脸色更加苍白。

　　厉寒舟对门外的叫嚣充耳不闻，他盘膝坐下，陨星剑横于膝上，闭目凝神，全力运转《九幽噬天魔经》，吞噬着周围因恐惧、绝望而产生的负面气息，加速恢复魔元。府外强敌环伺，府内人心惶惶，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以应对接下来的恶战。

　　柳清漪看着他那副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的沉静模样，心中稍安，但忧虑更甚。她走到厉寒舟身边不远处，低声道：“外面是城主府的客卿长老，金丹后期的苍松道人，还有巡城卫的统领……厉道友，这阵法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半个时辰。”厉寒舟眼也未睁，淡淡开口，“阵法最多支撑半个时辰。”

　　柳清漪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连滚爬爬地跑来，脸上毫无血色：“大小姐，不好了！后院…后院发现了几具干尸！像是…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气！”

　　众人哗然，惊恐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厉寒舟身上。魔修吸□□气修炼，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柳清漪脸色也是一变，看向厉寒舟。

　　厉寒舟终于睁开眼，赤红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冰冷的嘲讽：“不是我。”他修炼《九幽噬天魔经》虽也吞噬精气，但方才一直在门前战斗，何暇去后院杀人？而且，那等手段，粗糙低劣，并非他的风格。

　　柳清漪看着他坦然的目光，心中莫名地选择相信。她立刻对林管事道：“仔细搜查府内，加强戒备！可能有外人潜入！”

　　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本就惶惶不安的柳家众人，此刻看厉寒舟的眼神更加恐惧疏离，甚至带上了隐隐的敌意。

　　“大小姐！为何要相信这个魔头！”
　　“就是他引来的祸事！把他交出去吧！”
　　“难道要让我们整个柳家为他陪葬吗？”

　　一些族人忍不住出声，情绪激动。

　　“都给我闭嘴！”柳清漪怒斥，娇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厉道友于我有救命之恩！若非他，我早已死在黑风寨手中，冰魄寒玉也早已被夺！此刻大敌当前，岂能自乱阵脚！”

　　她的话暂时压下了骚动，但空气中的不安和绝望却愈发浓重。

　　厉寒舟对这一切漠不关心，他感受着体内魔元逐渐恢复，甚至因吞噬了那些负面情绪而略有精进。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府外。

　　“苍松道人……”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红芒闪烁。云城城主府一向中立，此刻如此积极地跳出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除魔卫道那么简单。楚云帆……或许早已打点好了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府外的攻击开始了。苍松道人显然失去了耐心，强大的法术轰击在青木光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光罩剧烈震颤，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府内众人面如土色，如同等待末日审判。

　　柳清漪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发白，她看向身旁依旧冷静得可怕的厉寒舟，涩声道：“阵法快破了……我们……”

　　厉寒舟突然打断她，问道：“柳府可有密道？”

　　柳清漪一怔，随即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有！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就在我父亲书房之下！”

　　“带你信任的人，立刻从密道离开。”厉寒舟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越快越好。”

　　“那你呢？”柳清漪脱口而出。

　　“我断后。”厉寒舟的回答简单直接。他抬起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光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兴奋的弧度，“总要有人留下来，会一会这些‘正道楷模’。”

　　他需要战斗，需要在生死搏杀中进一步锤炼魔元，适应这具新生的身体。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厉寒舟回来了，任何挡在他复仇路上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不行！太危险了！”柳清漪急道。外面可是有金丹后期的高手！

　　“走！”厉寒舟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眸死死盯住她，那其中蕴含的冰冷与决绝让柳清漪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别让我说第二遍。记住，你欠我一条命，别轻易死了。”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青木蕴华阵终于承受不住连绵不断的猛攻，光罩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炸裂开来，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魔头受死！”

　　苍松道人一马当先，手持拂尘，化作一道青光直扑府内，目标直指厉寒舟！他身后，数十名修为不弱的巡城卫和城主府客卿蜂拥而入！

　　“快走！”厉寒舟暴喝一声，猛地将柳清漪向后推开，同时陨星剑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凶戾剑鸣，滔天魔煞之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苍松道人冲了上去！

　　黑色的剑光与青色的拂尘影瞬间碰撞在一起，恐怖的能量风暴以两人为中心席卷开来，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巡城卫直接掀飞出去！

　　厉寒舟身形剧震，喉头一甜，硬生生将逆血咽了回去。金丹后期，灵力雄浑程度远非现在的他可比！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战意更盛！《九幽噬天魔经》疯狂运转，不仅吞噬着逸散的能量，甚至开始隐隐掠夺对方拂尘上附着的精纯木属性灵气！

　　“嗯？好诡异的魔功！”苍松道人面露惊容，只觉得自己的灵力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向外流失。他不敢再托大，拂尘一抖，万千青丝如同活物般缠向厉寒舟，每一根都蕴含着足以洞穿金石的力量。

　　“林叔，带大小姐和夫人走！去密道！”一位柳家长老红着眼睛，带着剩下的护卫嘶吼着迎向其他冲进来的敌人，试图为柳清漪争取时间。

　　场面瞬间陷入极度混乱！喊杀声、法术爆裂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柳清漪看着那个以筑基初期修为硬撼金丹后期、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剑下无一合之将的黑色身影，看着他身上不断添加新的伤口却又迅速愈合的诡异景象，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猛地一跺脚，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厉寒舟是在用自己为他们吸引火力！她咬牙转身，搀扶起闻讯赶来的母亲，在林管事和几名心腹护卫的掩护下，毅然决然地冲向父亲书房的方向。

　　厉寒舟如同困兽，在庭院中浴血搏杀。陨星剑渴饮着鲜血，魔元在战斗中越发凝练凶悍。他不再局限于剑法，拳、掌、指、爪，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杀戮的武器，《九幽噬天魔经》的吞噬之能被他发挥到极致，每一个倒下的敌人都会在瞬间被抽干精气，化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且战且退，有意将战场引向与书房相反的方向。

　　“魔头！休要逞凶！”苍松道人越打越是心惊，此獠魔功太过诡异，恢复力惊人，而且越战越勇，再拖下去恐生变故。他眼中厉色一闪，祭出了一枚古朴的铜镜。

　　“镇魔镜！收！”

　　铜镜迎风便长，射出一道煌煌金光，罩向厉寒舟。这金光对魔气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厉寒舟顿觉周身一沉，魔元运转骤然滞涩，动作慢了半分！

　　就是这片刻的迟缓！

　　嗤！

　　一柄淬毒的匕首如同毒蛇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来，狠狠扎入了厉寒舟的右肩！并非苍松道人出手，而是一个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等待时机的城主府客卿！

　　剧痛传来，魔元一滞！

　　紧接着，苍松道人的拂尘重重击在他的胸口！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厉寒舟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塌了一堵院墙，被埋在砖石废墟之下。

　　“哼！魔头伏诛！”苍松道人收回拂尘，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其余修士也松了口气，纷纷围拢上来。

　　废墟之下，一片黑暗。

　　厉寒舟躺在碎砖乱石中，胸口剧痛，右肩麻痹，魔元紊乱。冰魄寒玉散发的凉意正在努力驱散侵入体内的异种毒性和灵力。

　　外面传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

　　他闭上眼，非但没有绝望，反而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冷静。丹田内，那枚漆黑的魔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疯狂吸收着刚才吞噬而来的所有精气，以及……这废墟之下，柳府地底深处，那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一丝极微弱的阴煞之气。

　　《九幽噬天魔经》的总纲在脑中回响：置之死地而后生，纳万煞而铸魔胎……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疯狂的笑容。

　　外面，一名修士小心翼翼地用长剑拨开废墟上的砖石，想要确认魔头的生死。

　　突然——

　　轰！

　　废墟猛然炸开！一道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暴戾、缠绕着实质般黑色煞气的身影冲天而起！

　　厉寒舟悬浮于半空，右肩的伤口已然止血，胸口塌陷处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归位声，那双赤红的眼眸，此刻如同两盏来自九幽地狱的血灯，俯视着下方惊骇欲绝的众人。

　　他的气息，竟在重伤之后，不降反升，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游戏，现在才开始。”

　　他沙哑的声音，如同魔神的低语，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