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屿的奇怪来客》等春u

24、第 24 章

　　要论清净，老太太这还真是块清修的好地方。

　　江黎音拼着拼图，一直到最后一块拼图完整贴合的时候，楼下才来人叫老太太和她下去吃饭。

　　这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也只是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长桌边上都等着老太太落座，江黎音扫了眼几个同辈的，无视了江宇辙就往末头走。

　　江宇辙微微侧眸，伸出手去要拉江黎音。

　　江黎音将手一甩，抬起的脚往外侧了点角度，不经意地就躲开了去.

　　但俗话说得好，祸不单行。

　　她轻易躲开江宇辙不在意似的拉，却没躲开江易知大开大合的打捞。

　　江易知还没有坐到位置上，直接就在江黎音经过的时候搭住了她的肩膀。

　　江黎音没反应过来，侧头看着那只用了力气按住自己的手：“？”

　　接着，另一边肩膀上也是一沉。

　　她又转头，看着戚凡从：“？”

　　相较于江易知的冷冻冰块脸，戚凡从的嘴角扬起化解了一点寒意，更像是冷藏保鲜下的冰块脸。

　　“就做这吧，这有莲房鱼包，我记得你不是还挺喜欢的吗？”

　　戚凡从表面上温和的说着，背地里又配合着江易知把江黎音往位置上推。

　　江黎音和对面的戚凡时对视了一眼，又转向桌子的末端，盯着憋不住笑的江让尘。

　　他旁边那个位置，本来是最不被注意，最自得的地方。

　　自己本该坐在那里的。

　　江黎音摸了摸头，隔着江易知撇了眼江宇辙，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这里落了座。

　　就算是有莲房鱼包，这桌上又不止一盘，整个桌子的上中下都摆了一盘，哪个位置都能吃到。

　　算了，又没少块肉。

　　老太太见全都到齐，笑道：“吃吧吃吧。”

　　江黎音拿起筷子，看着老太太动了筷，便也跟着伸向了正前方的莲房鱼包。

　　“来了也不知道打一声招呼，和哑巴一样，吃的时候倒是主动起来了。”

　　江宇辙蓦然开口。

　　热烘烘的氛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这话说的是谁，人人都精得很。

　　关于江黎音不爱叫人也不亲人这事，江家看似不在意，实则在她刚来江家的时候就商量过了。

　　一个被不合格的父亲养病了的孩子，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其他的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全都是默许了的。

　　但为什么要突兀的提起？

　　江家三兄妹对视一眼，默契的摇了摇头。

　　无能狂怒的小弟。

　　江黎音的筷子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为这话而顿住，她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吃着饭。

　　她只夹了一点莲房鱼包，但碗里却叠起了堆堆塔。

　　全都是身旁两位老大哥的冰块亲情。

　　桌底下，江柏惠猛踹了一脚江宇辙。

　　江老太太咳嗽一声，道：“我记得，阿简的生日在出国后？”

　　“是。”戚凡简连忙接住话茬，轻快应道，“有些事要忙，应该是15号就走。”

　　他的生日又正好在23号。

　　从他出国后，就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已经好些年没有在家里过过生日了。

　　“我们这些老的倒也无所谓，但你们同龄人可得联系起来。”老太太说着，像是无意想起，“我记得，这个月是不是还有谁生日？”

　　她微蹙着眉头，实在像是一个忘记了东西又试图想起的老人。

　　江康眠眉头一挑，接住了疑问：“小音不就是过两天？七号，高考第一天。”

　　“诶，小音正好还保送了。”江乐宏半开玩笑一样提议，“要不阿简你和小音一块过得了。”

　　“对啊。”

　　江柏惠顺着问：“你们这几个好像还没有单独的聚过吧？现在不聚，以后各自生活了可就更生疏了。”

　　三言两语之下，江黎音听懂了。

　　今年要过生日了。

　　今年过生日要和面前的这一堆人一起过了。

　　碗里的菜还在添着。

　　江黎音沉默的看着没有浅下去的饭，叹了一声：“我没有吃不起饭。”

　　“什么？”江让尘倒是机灵回复，只不过没有听清，“你要一起过？”

　　戚凡时好像也没掏耳朵：“那就一起过。”

　　江黎音看出了夸张的演技，但好在是她终于能吃完饭了。

　　但紧接着的，是江家的另一规矩。

　　饭后离席，必是要把桌上的长辈都问候一遍才能离开的。

　　江黎音动作缓慢的舀着汤，照原本她的习惯，这话她不说也不会有人不满。

　　不过今天江宇辙好像是吃了火药，光是刚刚不合时宜的那一句，就足以表明。

　　要是这时候再一声不吭离开，江宇辙怕是就要直接点名问候她了。

　　问候也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她也不可能当真所有人的面直呼江宇辙大名。

　　不然又该是一场直接的阴阳怪气。

　　舀满一碗汤，江黎音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低下头二倍速缓慢喝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学社恐表哥苟到最后，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江宇辙也挑不到刺了。

　　“江黎音，我头一次见你这么怂。”戚凡从在旁目睹了她短短一会地变化，压着声音揶揄道。

　　“？”

　　江黎音顿了一下，卡壳了一样顿顿地移过头。

　　温和的冰块脸嘴角微微扬起，多的是对她的选择的嘲笑。

　　善意的嘲笑。

　　也没多少善意。

　　纯粹是笑话。

　　江黎音打心底觉得。

　　“人有所求，不得不低头。”她没有应话，反而是江易知平静的开口。

　　江黎音转过头，撇去两个人的余光，自顾自盯着碗里的汤。

　　她不想再转过去看江易知，这样显得她很呆。

　　哪边有声音就看哪边。

　　像个拨浪鼓。

　　戚凡从挑了下眉，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往空着的碗里夹了块鱼肉。

　　空碗的主人江黎音不禁思索起，她今天惹他了吗？

　　江黎音讨厌吃鱼。

　　特别讨厌。

　　杨家人都不喜欢吃鱼，无论是杨玲还是杨敏。

　　江黎音咽下一口汤，看着白花花的鱼肉，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实现。

　　前面的，左边的，右边的。

　　都当观众来了。

　　江黎音向左侧了点头，夹起鱼肉，对着江宇辙探来的余光，挑衅似的昂了下下巴。

　　鱼肉唰一下被她扔进了嘴里。

　　啪！

　　带有怒气样的摔筷。

　　江宇辙呼啦一下站起，转身就要离开。

　　旁边的江柏惠被吓了一跳，却也下意识的拉住了他。

　　“规矩呢？”

　　江康眠沉声道。

　　桌面上的窸窣没了，同辈的扫了眼主位上面色自若的老太太，眸光微沉。

　　小辈的都低着头，除了看戏的江黎音。

　　江易知瞪了眼戚凡从，淡定的放下筷子，空出手按到江黎音头上，将她的头给摁了下去。

　　没法看到江宇辙吃瘪的样子，江黎音又不能强行挣脱江易知的手，只得撇撇嘴，闷头喝汤。

　　江宇辙抿唇，老大个年纪了，头一回丢这么大的脸，他的面色可以说是瞬间就红了起来。

　　不像是羞红的，更像是气红的。

　　他大可以怒气冲冲甩脸色无视母亲和兄姐直接离开。

　　江康眠的气压伴着时间的流淌而逐渐降下，沉默的对视之下，江宇辙率先挪开了视线。

　　“妈，大哥，二哥，姐，我吃完了，你们接着吃。”

　　愤懑的，窝囊的，敢怒不敢言。

　　他的离开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紧闭的门。

　　门开了，不时就有人离开餐桌。

　　先是老太太，再是江康眠，紧接着是江乐宏和江柏惠。

　　“吓死我了。”戚凡简见着他们全都走上楼，才长长呼气，“小舅被谁气着了？怎么跟被踩着了尾巴一样？”

　　江辞盈哼笑一声，示意他看向某处。

　　某处，某人报复性的给戚凡从舀了一整碗鸡汤。

　　戚凡从同样有讨厌的东西，正正好是这一碗满满当当的鸡汤。

　　一报还一报，江易知撇了一眼，扬眉冷笑：“碗里的最好不要剩下。”

　　戚凡从耸肩，不甚在意的拿起勺子，蹙着眉头一次一点的喝着。

　　戚凡简目睹了全程，看出了点不对劲，却又没太完全理解。

　　“我还是不太懂。”他扯了下江辞盈，一知半解，“ 是因为那位不喜欢鱼肉，而小音吃了鱼肉？”

　　江宇辙的红线在江家并不隐讳，甚至可以说是最浮于表面的。

　　他喜欢杨敏，所以要求所有和杨敏有关的人和事都按照她的规则来。

　　而现在目之所及的和杨敏有关的除了楼上他的书房外，就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江黎音。

　　“小叔是一个行走的矛盾体。”江让尘插嘴道，并且予以个人评价，“既不喜欢花，又不允许花野蛮生长，有点自私哦。”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尤其是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还特意往周围望了望，生怕有人突然出现。

　　“人都是矛盾的。”戚凡简推了推眼镜，“要找出一个二极管人应该是很困难的。”

　　江黎音听着，忽然感受到一股生命力。

　　她似有所感地仰起头，随着视线的上升，逐渐出现一张倒着的人脸。

　　“……”

　　江黎音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有病吧。”

　　说着抬起手来，对着戚凡时的额头就弹了出去。

　　“嘶！”

　　戚凡时双手这才离开她的肩膀，捂住了发痛的额头。

　　夸张的演绎什么叫做脑瓜崩带来的开天辟地般疼痛。

　　江黎音将空着的碗往江易知面前推，伸出手道：“饭也吃了，东西还我。”

　　“什么东西？”视线一下全都聚焦于江易知身上。

　　江易知淡然的往她的掌心拍了一下，像是耍赖。

　　“可小叔还是生气了不是？”

　　他的要求是，今晚的家宴和谐平静的过去。

　　“那不是我引起的。”

　　江黎音将责任完完全全推了出去。

　　江易知轻笑一声，笑意不明。

　　“我今晚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