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火燃裙》景遇繁栀

11、旧火新燃

　　大年初一的阳光，似乎都比往常要慵懒和甜蜜几分，慢悠悠地透过窗户，将客厅照得一片暖融明亮。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淡淡的烟火气，混合着家里暖气的温度，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般的温馨。

　　文熷裙原本是打算窝在沙发里，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假期清晨，看看电视，或者刷刷手机——毕竟，昨天才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确认关系，以及……咳咳，一些超出她想象的亲密接触，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和适应。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天真。

　　某个昨天之前还冷得像块南极坚冰的男人，仿佛一夜之间被什么奇怪的开关控制了，彻底颠覆了她对他所有的认知。

　　她刚抱着柔软的抱枕在沙发上坐下，还没找到舒服的姿势，身边的位置就凹陷下去。明橧邺极其自然地坐了过来，不是像以前那样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而是直接伸手，将她连人带抱枕一起，捞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手臂从她身后环过来，结实的小臂横亘在她腰间，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洗发水清香的发顶。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亲昵。

　　“看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刚起床不久的微哑，震得她耳廓发麻。

　　文熷裙身体微微僵住，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虽然昨晚和今早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这种大白天的、清醒状态下的紧密相拥，还是让她心跳失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随、随便看看……”她声音细小，试图稍微挪动一下，给自己争取一点呼吸的空间。

　　可她刚一动，环在腰间的手臂就收得更紧，几乎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胸膛上。他甚至还低下头，鼻尖蹭了蹭她敏感的耳后和颈窝的皮肤，像只确认领地的大型犬。

　　“别动。”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却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懒洋洋的霸道和满足。

　　文熷裙：“……”
　　这真的是明橧邺吗？那个惜字如金、周身写着“生人勿近”的明橧邺？现在这个抱着她不撒手、还会蹭她脖子的人是谁？！

　　她像个被点了穴的人形玩偶，僵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和灼热体温，鼻尖全是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点点……属于她的、家里沐浴露的味道。这种感觉奇异又令人沉醉。

　　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新年节目，主持人喜气洋洋的声音充斥着客厅，但文熷裙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的全部感官，都被身后这个男人占据。

　　这还只是开始。

　　当她终于稍微适应了这个怀抱，试图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时，明橧邺却先她一步拿过杯子，递到她唇边。

　　“喝吧。”

　　文熷裙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脸颊绯红，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他。这待遇……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喝完水，她刚想说声谢谢，一抬头，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翻滚着一种她逐渐熟悉的、暗沉的、带着侵略性的火焰。

　　他看着她被水润泽过的、泛着水光的唇瓣，眼神暗了暗。

　　然后，毫无预兆地，他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她的唇。

　　不是清晨那般带着睡意的温柔，也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的浅吻。这个吻，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和深入，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唔……”文熷裙猝不及防，手中的抱枕掉落在了地毯上。

　　他一手依旧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却捧住了她的脸颊，指腹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某种隐忍的急切。他的吻技依旧带着点生涩，却无比专注和热情，攻城略地，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

　　文熷裙被他按在沙发柔软的靠背里，承受着这个几乎让她窒息的吻。氧气变得稀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生涩地回应着他。手臂不知不觉间攀上了他的脖颈，指尖陷入他利落的短发之中。

　　阳光洒在相拥亲吻的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交叠着投在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喘息声和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文熷裙觉得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晕过去，明橧邺才稍稍退开些许，但额头依旧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她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唇瓣，看着她迷蒙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看着她绯红滚烫的脸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暗色更加浓郁。

　　“明橧邺……”文熷裙声音软得一塌糊涂，带着被欺负后的委屈和娇气，“你……你怎么……”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句话她没好意思问出口。

　　明橧邺看着她这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冰雪初融后折射出的阳光。他没有回答，只是再次低下头，这一次，吻轻轻落在了她微微颤动的眼皮上，然后是鼻尖，最后再次回到唇上，不过这次轻柔了许多，带着安抚和珍视的意味。

　　“不够。”他在她唇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贪餍的索求。

　　文熷裙的心尖因为他这两个字猛地一颤。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冷峻内敛的男人，一旦确认了心意，袒露了情感，其下隐藏的，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炽热而汹涌的占有欲和亲近渴望。

　　十年暗恋的压抑与克制，在关系确认的这一刻，转化为了近乎贪婪的触碰和确认。

　　他不是突然变了。
　　他只是，终于对她，撤下了所有心防，展露出了最真实、最不加掩饰的那一面。

　　想靠近她，拥抱她，亲吻她，感受她的存在，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

　　想把这错过的十年，都用最亲密的方式，一点点弥补回来。

　　文熷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渴望与深情的眼眸，心里最后那点羞涩和不安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幸福感。

　　她主动抬起头，迎上他再次落下的吻，手臂收得更紧。

　　不够。
　　是啊，怎么能够呢？

　　对于等待了太久才终于靠近的彼此来说，再多的亲密，也只觉得时光短暂，唯恐不够。

　　下午的阳光变得温和了些，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像是给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暖金色的滤镜。大年初一的商场，人头攒动，喜庆的音乐回荡在每一个角落，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热闹和人间烟火气。

　　文熷裙和明橧邺并肩走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她今天穿了件柔软的奶白色毛衣，搭配着格纹短裙和长靴，外面套着那件米黄色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暖洋洋的，像一颗甜蜜的牛奶糖。而明橧邺依旧是简单的深色牛仔裤搭配黑色夹克，身姿挺拔，气质冷峻，与周遭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因为身边巧笑嫣然的她，眉宇间冰雪消融，柔和了许多。

　　然而，这份“柔和”仅仅局限于他的表情。他的行动，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刚进商场大门，人潮稍微拥挤了一些，明橧邺便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虚扶，而是直接、坚定地握住了文熷裙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温暖而干燥，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将她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裹住，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文熷裙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想稍微抽离一点——毕竟大庭广众，这么多人……

　　可她刚有这点小动作，明橧邺握着她手的力道就微微收紧，甚至还将她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两人的手臂紧紧相贴。他侧过头，垂眸看她，眼神里带着淡淡的询问，仿佛在说：“怎么了？”

　　“……没、没什么。”文熷裙被他看得心虚，连忙摇头，任由他牵着，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的手心温度很高，熨帖着她的皮肤，那点细微的痒意仿佛顺着血液，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这仅仅是开始。

　　他们先去了家居用品区。文熷裙被一套印着可爱猫咪的马克杯吸引，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端详，嘴里还小声嘀咕：“这个杯子好可爱啊，喝咖啡肯定心情都会变好……”

　　明橧邺就站在她身后，没有看杯子，目光始终落在她带着欣喜的侧脸上。听到她的话，他“嗯”了一声，然后非常自然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柔软的发顶，形成一个半拥抱的姿势，和她一起“欣赏”那个杯子。

　　“喜欢就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胸腔的震动。

　　文熷裙身体一僵，感觉周围似乎有不少目光投射过来，脸颊瞬间爆红！他他他……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虽然是在看家居，但这样抱着……

　　“好、好啊……”她声音细若蚊蚋，根本不敢回头看他，只觉得被他圈住的地方滚烫一片，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像是要烧起来。

　　最终，那对猫咪杯子被放进了购物车。明橧邺全程都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直到她红着脸小声抗议“要去看看别的”，他才略微松开了些，但手依旧牢牢握着她的。

　　走到香薰区，各种各样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文熷裙好奇地拿起一个木质调的香薰蜡烛，凑到鼻尖闻了闻。

　　“这个味道好特别，有点像……”她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形容词。

　　“像雪后的松林。”明橧邺低沉的声音在旁边接话。他不知何时又靠得极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文熷裙手一抖，差点把蜡烛摔了。像雪后的松林？他怎么知道？还形容得这么……贴切？而且，靠这么近说话，真的很犯规啊！

　　她转过头，想瞪他一眼，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含着一丝极淡笑意的眼眸。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说得不对吗？”

　　“……是、是有点像。”文熷裙败下阵来，慌忙把蜡烛放回架子，拉着他就想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在零食区，文熷裙像只快乐的小仓鼠，往购物车里放了好几包自己喜欢的薯片和果冻。明橧邺推着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眼神柔软。

　　当她踮起脚尖，想去够货架最上层那包她最爱吃的芒果干时，一只长臂越过她的头顶，轻松地将那包芒果干拿了下来，放进车里。

　　文熷裙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

　　明橧邺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她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动作自然又亲昵。那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文熷裙感觉自己的心跳又不受控制了。

　　买完东西，两人在商场里的咖啡店休息。文熷裙点了一杯热拿铁，明橧邺要了杯美式。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暖暖地照进来。

　　文熷裙捧着温暖的咖啡杯，小口啜饮着，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她偷偷看向对面的明橧邺，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冷硬俊朗，但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却无意识地、一下下轻轻敲击着杯壁，显露出某种与她一样的、内心的不平静。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起头，目光与她撞个正着。

　　文熷裙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耳根却悄悄红了。

　　明橧邺看着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可爱模样，眼底的笑意加深。他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小小的桌子，伸手，用指尖轻轻将她颊边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看什么？”他学着她早上的语气，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和宠溺。

　　文熷裙的脸更红了，嘴硬道：“谁、谁看你了！我看外面呢！”

　　“哦？”明橧邺挑眉，显然不信，“外面有我好看？”

　　文熷裙：“！！！”
　　这男人……怎么谈起恋爱来，脸皮变这么厚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偏偏她还被撩得心跳加速！

　　她气鼓鼓地瞪他，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无比认真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所有嗔怪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为了一丝丝甜腻的糖浆，缠绕在心尖。

　　回去的路上，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明橧邺一手提着购物袋，另一只手，自始至终，都紧紧牵着文熷裙的手，一刻也不曾放开。

　　文熷裙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抬头看看身边男人坚毅冷峻却为她柔和的侧脸，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名为幸福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逛商场，是这样一件琐碎而又甜蜜到极致的事情。每一个眼神的交汇，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每一句看似平常的对话，都因为身边是他，而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这个年初一，充满了烟火气，也充满了独属于他们的、黏稠而滚烫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