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熵狱》隗谯

9、监控博弈

　　情绪囊内的金属管道再次传来“嗡”的低鸣，预示着新一轮情绪提炼即将开始。
　　林颂今靠在囊壁上，目光透过透明壁面，落在走廊顶部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上
　　那是上周管道堵塞事件后，闻尚下令新增的设备，镜头比之前更清晰，角度也更刁钻，几乎能覆盖走廊的每一个角落，连情绪囊底部的金属接口都能拍到。
　　“监控密度增加了三倍，连清洁车经过都会被记录三次。”倪喃的声音从隔壁情绪囊传来，他刻意压低了音量，确保只有林颂今能听见，“我昨天试着靠近提炼车间，刚走到拐角就被狱警拦下，说‘非授权区域禁止靠近’，他们肯定是收到了典狱长的指令。”
　　林颂今点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硬币。
　　闻尚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那次管道堵塞虽然被掩盖成“设备老化”，但以闻尚的洞察力，绝不会轻易相信。
　　加强监控、限制活动范围，都是在变相地“排查嫌疑人”。
　　但这也正好给了他机会。
　　“按原计划行事。”林颂今的声音同样很低
　　“我会在提炼时制造情绪波动，吸引狱警和监控的注意力。你趁机去废料处理区，那里应该有他们昨天清理管道时留下的废弃样本……记住，只拿一点，别留下痕迹。”
　　倪喃没有再回应，只是隔壁情绪囊的壁面轻轻闪烁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收到”。
　　很快，情绪囊底部的金属管道亮起绿光，提炼开始了。
　　一股熟悉的吸力从囊底蔓延上来，拉扯着林颂今体内的情绪能量。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动承受，而是开始主动调动情绪
　　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好奇，而是更强烈的、带着焦躁感的愤怒。
　　这股愤怒来得恰到好处，既足以引发明显的情绪波动，又不会达到“失控”的程度，刚好卡在狱警的“警戒阈值”上。
　　果然，随着愤怒情绪的蔓延，林颂今情绪囊的壁面开始剧烈闪烁起赤红的光纹，光纹像跳动的火焰，几乎要将整个囊体染成红色。
　　周围几个情绪囊也被波及，开始同步闪烁，原本平静的走廊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警告！S-001号囚者情绪波动异常！”走廊顶部的广播立刻响起，机械的警告声打破了寂静，“负责S区的狱警立即前往查看！”
　　脚步声很快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两名狱警拿着熵能抑制器，快步跑到林颂今的情绪囊前，隔着壁面紧张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挺稳定的吗？”其中一名狱警皱着眉，手里的抑制器对准了情绪囊，随时准备启动，“是不是提炼频率太高，导致情绪失控了？”
　　“不清楚，先看看情况。”另一名狱警拿出终端，开始记录林颂今的情绪熵值，“熵值正在上升，但还没到失控临界点……奇怪，他的情绪波动怎么这么突然？”
　　林颂今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紧紧抓着囊壁，身体微微颤抖
　　他在演，演给狱警看，更演给监控后面的闻尚看。
　　他要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因为“提炼频率过高”而出现情绪不稳定，而不是在故意制造混乱。
　　情绪囊壁面的赤红光芒越来越亮，甚至开始渗出几缕淡红色的熵气，散在囊内，看起来更加危险。
　　狱警们的表情越来越紧张，其中一人已经按下了抑制器的启动按钮，准备随时强制压制林颂今的情绪。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狱警的喊声：“废料处理区的门怎么开了？谁让你们进去的！”
　　两名狱警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骚动的方向，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林颂今知道，这是倪喃得手了
　　他故意打开了废料处理区的门，制造小骚动，为自己争取时间。
　　趁着狱警分神的瞬间，林颂今迅速收敛情绪。
　　体内的愤怒像退潮一样快速消退，情绪囊壁面的赤红光芒也随之变暗，很快恢复到正常的淡红色，渗出的熵气也消失不见。
　　“哎？熵值怎么又降下来了？”拿着终端的狱警惊讶地看着屏幕，“刚才还在上升，怎么突然就稳定了？”
　　“别管那么多了，先去看看废料区的情况！”另一名狱警收起抑制器，拉着同伴快步朝着走廊尽头跑去，“那边要是出了问题，典狱长又要追责了！”
　　看着狱警们远去的背影，林颂今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场“情绪表演”比他想象中更累，既要精准控制情绪强度，又要把握狱警的注意力节奏，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没过多久，隔壁情绪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是倪喃的信号。
　　林颂今靠在壁面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倪喃正将一个细小的东西，通过情绪囊之间的缝隙，悄悄递到他的囊边。
　　他伸出手，轻轻接过那个东西
　　是一小片透明的塑料，里面装着一点黑色的残渣，看起来像是管道内壁脱落的结垢，上面还沾着几缕淡红色的熵气痕迹。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废弃样本。
　　林颂今小心翼翼地将样本藏进口袋，紧贴着那枚硬币。
　　他能感觉到，样本上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和他之前接触过的熵结晶完全不同
　　这种波动更“浑浊”，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类似“控制”的气息，很可能就是“傀儡素”的残留。
　　“拿到了？”倪喃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拿到了。”林颂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接下来，我们需要想办法分析这个样本，看看能不能找到傀儡素的成分。”
　　倪喃没有再回应，隔壁情绪囊恢复了寂静。林颂今靠在囊壁上，手指轻轻捏着那片塑料样本，心里充满了期待
　　这是他们第一次拿到“傀儡素”的实物证据，只要能分析出成分，就能进一步揭开绪熵狱的秘密，甚至找到对抗傀儡素的方法。
　　而此刻的监控室里，闻尚正站在巨大的环形屏幕前，目光死死盯着林颂今所在的S区画面。
　　刚才林颂今制造的情绪波动、狱警的反应、废料区的骚动，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控制台上，指尖没有任何温度，浅灰色的瞳孔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怀疑，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情绪波动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刚好卡在狱警的注意力间隙……”闻尚低声自语，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滑动，调出刚才林颂今情绪囊的能量波动曲线，“熵值上升和下降的曲线太规整了，不像是自然波动，更像是……刻意控制。”
　　他又调出废料区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倪喃趁着狱警被林颂今吸引的间隙，快速潜入废料处理区，拿走了一点黑色残渣，然后又迅速离开，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如果不慢放根本无法察觉。
　　“原来如此。”闻尚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一个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一个趁机收集样本……你们的配合，倒是挺默契。”
　　他没有下令抓捕，也没有通知狱警，只是继续盯着屏幕里的林颂今。
　　画面里，林颂今正小心翼翼地将样本藏进口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眼神里满是坚定，像一个找到了猎物踪迹的猎人。
　　“傀儡素样本……”闻尚低声念着这几个字，浅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你们以为拿到样本，就能揭开真相？太天真了。”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了一下，调出了林颂今的档案，在备注栏里加上了一行字：“具备极强的情绪操控能力与策划能力，风险等级上调至‘极高’。”
　　监控室里的灯光冷白，照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冰冷和掌控，而是多了一丝“期待”
　　期待林颂今能带来更多的“惊喜”，期待他能触及那些连自己都未曾完全了解的秘密。
　　而情绪囊里的林颂今，还不知道自己的“表演”已经被闻尚彻底看穿。
　　他正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片样本，在心里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如何在监控密布的监狱里，找到分析样本的方法，如何将真相传递出去，如何……对抗那个深不可测的典狱长。
　　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依旧在无声地转动，红色的指示灯像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情绪囊里的囚犯。
　　但林颂今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监控，反而觉得，这场在监控下的周旋，更像是一场博弈
　　他和闻尚之间的博弈，真相与谎言之间的博弈。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样本和硬币，指尖传来样本的粗糙触感和硬币的冰凉，让他混乱的心绪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闻尚的监控有多严密，无论绪熵狱的秘密有多深，他都会继续走下去。
　　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所有被囚禁在这里的囚犯，为了外面那些可能被傀儡素控制的普通人。
　　绪熵狱的监控博弈，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要倒时差了[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