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在终焉道途的未知之花》柯多雷

6、废物恶毒公爵（5）

　　“训练已经超额完成，”克莱因提出了实战演练，“接下来，就是实战，公爵大人。”
　　在黎恩觉得最近自己好像找到工作诀窍的时候，克莱因提出这个新的挑战。
　　黎恩最近感觉到很累，也许是因为要半夜起来看孩子，也许是因为身体训练三个多月，肌肉才出来一点点，还是照样每天都浑身莫名冒出刺痛。
　　按理来说，锻炼身体三个多月，不应该是肌肉适应，不再那么容易累了吗？果然还是这具身体太废了。
　　不过，洗白任务还是要做的。克莱因百忙之中花了那么多精力与时间帮助他练习，他总该拿出点像样的成果。
　　系统也已经显示了，通过乙女计划功能加深练习，他的剑术技能已经三级，达到这个世界普通成人预备骑士标准。
　　黎恩甚至是有点轻视地觉得这把稳了。
　　他跟着克莱因来到了实战演练场地。这里放置的都是真正的未开锋铸铁剑，还有轻甲、皮甲。
　　这里的氛围截然不同，周围的骑士们严肃端正，看向黎恩时目光不再是单纯的轻蔑，而是混杂审视，好奇以及一丝怜悯？
　　这些时日黎恩的坚持骑士们也看在眼里，也准备看看黎恩的成果，看他到底是不是真货。
　　黎恩要感谢之前的晨跑对练，他此刻才能穿戴皮甲护具也能正常活动。他看着穿戴完备依旧如若无物行动自如的克莱因与诸位骑士，心里面不由产生羡慕。
　　克莱因拍了拍身边一名骑士的肩膀，没有多余的话，将铁剑扔给黎恩：“规则很简单，”他声音平静，“在他们手下撑过十分钟，或者，击中任意一人一次。”
　　黎恩握好剑咽了口口水，手心里都出汗，这个规则听着容易，但黎恩感受得到在场这些的骑士与自己的区别，积年累月厮杀形成的煞气让他站在这里都感觉呼吸不畅。
　　克莱因一挥手，距离黎恩最近的骑士先动了，步伐沉稳，剑锋直取黎恩中路，速度并不快，带着点试探。
　　黎恩这几个月被克莱因揍出来的本能发挥作用，几乎瞬间判断，后撤，略显迟滞地精准格挡。
　　钝剑相击，发出声闷响。
　　黎恩手臂剧震，剑差点脱手，整条胳膊都麻了。对方力道控制恰到好处，既让他感到压力，又不至于一下把他击垮。这一次接触也让黎恩意识到实战铁剑与木剑差距太大，体力消耗和力度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另外一位骑士侧翼逼近，剑尖虚晃，转向黎恩不稳的下盘。黎恩慌忙应对，勉强卸下上方压制的重击，跳开一步要挑开下方来剑，却因气力不足，落点不够好，没能完美执行判断。
　　外人只看得见他脚步凌乱，差点把自己绊倒，样子狼狈不堪。
　　场边隐约传来似有似无的嗤笑。
　　黎恩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回忆克莱因指导的发力技巧与步伐。他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笑话，包括克莱因，克莱因冷静的视线钉在他的身上，不带一丝感情地审视与评估。
　　黎恩边格挡回击，强迫自己按照莱雅思考方式，他先冷静下来，再三确定自己确实按照克莱因教导行事，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是身体实在跟不上。
　　他必须得把自身情况考虑进去，更快地判断与行动。
　　注意力高度集中，黎恩调整好心态与战术才摆好架势，刺痛感再次从四肢百骸冒出，连头都在痛，让黎恩跟不上节奏的身体再变得更加僵硬。
　　骑士们攻击的节奏在黎恩适应后变得更快，黎恩每一次格挡都越发沉重，每一次闪避都越加极限，伴随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骨头不堪重负的悲鸣。
　　他仿佛在粘稠泥浆里面挣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轰鸣。
　　不行了……太累了……真的……撑不住……
　　一个失神，侧翼袭来人影，铁剑比人影更快到来，剑身拍在他肋骨上。
　　“呃！”黎恩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踉跄向后倒。
　　黎恩牙龈都咬出血，靠本能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睁开眼，一把铁剑已经抵在他咽喉前几寸。
　　演练场上一下静下来。
　　失败了。
　　负责计时的骑士看了一下魔石钟：“四分五十一秒。”
　　黎恩听到连五分钟都没撑过，终于支撑不住，脱力地倒到地上，剧烈喘息，汗水混着泥土糊在他脸上，全身都疼，侧腹部火辣辣抽痛尤其明显。
　　克莱因明明花了那么长时间，那么耐心地教他。
　　疲倦和羞耻潮水般淹没黎恩，他甚至不敢去看克莱因的表情，也恼怒控制不好这具身体的自己。

　　“起来。”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平稳无波。
　　黎恩实在动不了，不敢睁开眼。
　　“我说，起来，”克莱因平缓的声音压低，瞬间充满压迫感“还是说，公爵大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需要我‘帮’您？”
　　“帮”咬字很重，似乎包含危险的意味。
　　黎恩忙睁开眼睛，对上克莱因俯下来的碧蓝色双瞳。碧蓝如同冰湖，那目光里面没有黎恩所设想的不满或失望，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黎恩过去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领会，克莱因追求高效、极端冷静的本质。
　　以及，克莱因自始至终，根本对“公爵”没有过多期待的事实。
　　黎恩早就知道莱雅和克莱因从来没有真把“公爵”当做亲近存在，知道他们三个只是“同事”，但一种不知来处的失望和愤怒还是冲上头来。
　　没人指望他，他早就知道。
　　他咬牙，翻身硬撑着爬起来，却因为浑身痛苦脱力，又重新重重摔回泥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周围的嘲笑似乎更大更清晰。
　　克莱因依旧面无表情，看着他。
　　黎恩眼眶红了，不是因为想哭泣而是因为一股不想认输的愤怒。他咬着牙，如离水之鱼在泥地徒劳挣扎，最后用抽搐刺痛的腿死死抵着手臂直起上身，剑被止不住颤的双手插在地上借力，他一点点颤抖又扭曲地，歪歪倒倒，一点点站起来。
　　他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借着剑站起，直起腰，抬起头死死看向克莱因，眼中燃烧着一种偏执。
　　克莱因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几不可查地，轻轻挑了一下眉梢。
　　“继续。”平静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的时间，犹如地狱。
　　世界并没有因为谁的坚持与毅力，给予他什么逆袭奇迹。
　　他一次次被击中倒下，又一次次顶着压力挣扎爬起来，动作依旧带着迟滞，身体跟不上反应，破绽百出，但他拼死也要再次爬起来的狠劲，让周围骑士眼中的轻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凝重。
　　他们出击依旧毫不留情，完美达到实战要求，但不再充满戏谑带着戏弄的意思。
　　黎恩已经连时间流逝都感觉不到，连声音都听不见。世界似乎只剩下疼痛、喘息、以及一个念头：不能倒下！不能在那个人面前倒下！
　　直到克莱因举手示意，周围骑士都止住动作撤开，黎恩还维持着标准的起手式，喘息用模糊不清的视线打量，防备着随时可能袭来的剑。
　　“时间到。”克莱因的声音传入黎恩耳朵，如同赦令。
　　黎恩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惯性，才勉强没有直接瘫软在地。他拄着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看不清东西。
　　模糊中，他看到挺拔的金色影子走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击中零次。倒地七次。”克莱因的声音平静地报出数据，“不及格。”
　　黎恩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克莱因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忽然伸出手。
　　黎恩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以为又要挨揍或者被拎起来。
　　但那只手只是落在他刚刚被击中的肋骨附近，隔着衣物，力道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这里，感觉怎么样？”克莱因问，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
　　黎恩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疼！”
　　克莱因收回手，淡淡道：“骨头没断。下次记得及时用卸力技巧，而不是用身体硬抗。”
　　说完，他转身对那群骑士道：“各位，今天到此为止。解散。”
　　黎恩醒醒脑，才咬牙走出去几步。
　　他心里想今天下课早去，干脆抄小道去花园草地树荫那儿躺平，那是他最近靠中午午休时间找到的偷闲好地盘。
　　“黎恩，”克莱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今天你陪我去个地方。”
　　黎恩不可置信地转身，意思是您确定我这样走的动？
　　克莱因已经喊人去准备出行，边回复：“现在大的债务清得差不多，我们能坐马车去。”
　　黎恩两股战战，已经连去马车的心气儿都没有了。
　　克莱因见此，习惯性过来拎小鸡一样拎起黎恩。
　　克莱因单手拎着黎恩走在去门口路上，提了提，似乎对这个体重不是很满意：“真奇怪。也许，这次可以让她帮你顺道想个好法子补充营养。”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