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散文诗》薯角冰淇淋

20、20逐幅逐幅恋爱定格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却又每一帧都浸满了蜜糖。
　　他们依旧没有去那些名声在外的景点，而是延续了一种近乎“生活化”的相处模式。池玥带着他，去她常去的书店消磨掉一个安静的上午，他靠在书架旁翻看诗集，她就在旁边看小说，偶尔抬头交换一个眼神；去她推荐的地道小馆子排队吃煲仔饭，锅巴焦香，他把她不爱吃的腊肠自然拨到自己碗里；甚至一起去逛了超市，买水果和零食，像一对真正生活在这里的普通情侣。
　　每一个看似平常的瞬间，都因为身边的人是彼此，而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
　　牵手变得自然而然，拥抱也变得顺理成章。他会在她被路边突然窜出的小猫吓到时，笑着将她揽到身后；她会在试吃小摊的糕点时，很自然地踮起脚尖，将另一半递到他嘴边。那些高中时期错失的、心照不宣的悸动，在此刻被加倍地填补回来，具体成每一个眼神交汇和指尖相触的温存。
　　最后一天，天色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空气变得潮湿而黏腻，却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心情。他们共撑着一把在便利店临时买的透明雨伞，走在被雨水洗刷得清亮的石板路上。
　　雨声淅沥，伞下的空间变得私密而温暖。手臂不可避免地紧挨着，能感受到彼此身体传来的热意。
　　“明天几点的车？”池玥看着伞沿滴落的水珠，轻声问。尽管刻意回避，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在一步步靠近。
　　“早上九点。”他回答，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沉。
　　“那么早……”池玥小声嘟囔，心里泛起浓浓的不舍。
　　他侧头看她，雨水模糊了伞外的世界，却让伞下的她更加清晰。睫毛上似乎都沾着湿漉漉的水汽，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安慰的话，只是握着伞柄的手，向下滑了几分，更紧地握住了她与他交握的那只手。
　　沉默地走了一段，池玥忽然想起什么：“你等一下！”
　　她松开他的手，快步跑到路边一个卖鲜花的老婆婆伞下，仔细挑选了一会儿，最后拿着一支用透明塑料纸包好的、含苞待放的白玫瑰跑了回来，发梢和肩膀都沾上了细密的雨珠。
　　“给你。”她微微喘着气，将花递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路上带着。”
　　他愣了一下，看着那支在灰蒙蒙雨景中显得格外洁净柔弱的白玫瑰，又看看她被雨打湿的、泛着红晕的脸颊。
　　一种极其柔软的情绪瞬间击中了他。
　　他接过那支花，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指。
　　“怎么想到买这个？”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柔。
　　“就……看到了觉得好看。”池玥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一下，“而且，玫瑰代表很多美好的意思嘛，祝你……一路顺风。”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拇指轻轻摩挲着娇嫩的花瓣，然后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谢谢。”他低声说，将花小心地拿好，“我很喜欢。”
　　雨渐渐大了起来，敲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回去吧。”他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更近地带向自己，用伞严实地遮住她，“别淋湿了。”
　　回到酒店楼下，雨势未减。透明的伞面上雨水如注流下，形成一道水幕，将他们与外界短暂地隔绝开来。
　　离别的气息终于无法避免地弥漫开。
　　“上去吧，”他看着她，“衣服都湿了。”
　　“嗯。”池玥点点头，脚下却像生了根，挪不动步子。她抬头看着他，雨水带来的湿气让她眼眶也有些发热，“那你……到了学校，要记得发消息。”
　　“知道。”
　　“还有，按时吃饭，别总熬夜。”
　　“嗯。”
　　“还有……”
　　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却觉得哪一句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不耐烦，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终于，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氤氲的湿气，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都会做到的。”他低声承诺，然后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些，“你也是。”
　　“照顾好自己。”
　　池玥用力点头，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滚落下来，混着脸上的雨水，分不清彼此。
　　他看着她滚落的泪珠，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着浓烈的不舍。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将一个混合着雨水清冷和她泪水咸涩的吻，轻轻印在她的唇上。
　　这个吻短暂、轻柔，却充满了告别的眷恋和无声的承诺。
　　一触即分。
　　“走吧。”他松开她，声音沙哑。
　　池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牢牢记住，然后猛地转身，跑进了酒店大堂的玻璃门内。
　　她站在门内，隔着玻璃，看着他。
　　他依旧站在雨里，撑着那把透明的伞，手里拿着那支白玫瑰，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挺拔。
　　他朝她挥了挥手。
　　池玥也抬起手，用力地挥了挥。
　　然后，他转身，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入了迷蒙的雨雾之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池玥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直到感觉冷意袭来，才抱着胳膊，慢慢地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
　　是他发来的消息。一张照片。
　　是那支白玫瑰，被他插在了酒店房间的玻璃水杯里，背景是窗外灰蒙蒙的雨景。
　　下面跟着一行字：
　　「会好好带着的。」「我的。」
　　雨幕吞没了他的背影，也模糊了池玥的视线。她站在空荡荡的酒店走廊里，直到冷意顺着湿透的衣料侵入皮肤，才抱着胳膊，慢慢地走回房间。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皂荚和淡淡颜料的气息，此刻却只剩下空调沉闷的嗡鸣和窗外无止境的雨声。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空旷而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她脱掉湿外套，机械地洗了个热水澡，试图驱散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和失落。热水冲刷在身上，却冲不散脑海里反复回放的画面——他撑着伞消失在雨里的背影，那个轻柔却带着诀别意味的吻，还有他低声说“走吧”时，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海。
　　吹干头发，倒在床上，池玥拿起手机。屏幕上是那张他刚刚发来的照片——玻璃杯里那支孤零零的白玫瑰，和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会好好带着的。」「我的。」
　　简单的几个字，像带着温度，稍稍熨帖了她酸涩的心房。她将照片放大，仔细看着那支被他小心翼翼安置好的花，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做这些事时专注的神情。
　　她蜷缩起来，将脸埋进枕头里，那里似乎还能闻到一点点他昨晚留下的气息。
　　离别的实感，在这一刻才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