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是渣男》乔珞珞

8、红白玫瑰

　　陆当当叼着半块鱿鱼风中凌乱。

　　凌深，对她，有意思？！

　　汉字都认识，拼到一起怎么这么陌生？

　　【当当当当】：别搞啊，那是我老板！

　　【一笙笙】：老板怎么了？老板不能喜欢你？

　　【蜗思逆蝶】：反正关羽不会让张飞在自己车上睡半个小时不叫他。

　　【一笙笙】：话说回来，上次说你老板是渣男，什么情况？他不会把你当成鱼塘里的鱼了吧？

　　那倒是不可能。

　　哪个海王会给塘里的鱼看自己置顶前妻的联系方式啊。

　　“不可能的家人们，”陆当当腾出嘴来，无奈发语音，“我老板就是比较有涵养而已。放心，我陆地生物，当不了鱼。”

　　话虽这样说，群里那二位还是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几十条。陆当当拦不住，干脆不接茬儿，站在楼下加速旋完烤鱿鱼，带着还热乎的两万块回家：

　　发大财啦！今晚煮辛拉面要加两片芝士！

　　之前为了方便帮老板遛狗兼去各大企业面试，用大学时期省下来的几千块学费，租下了这间老小区里的一居室。地方不大，胜在窗明几净，也没有蟑螂老鼠等小动物来串门。

　　她卸妆换好睡衣，就着刚出锅的芝士方便面打开电子榨菜。手机才在支架上摆好，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就不请自来。

　　【CMT】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CMT……陈曼婷？！

　　坏了，老板前妻打过来了！

　　陆当当一时头皮发麻。

　　所以，这微信到底加不加？

　　加了，如果陈曼婷问一些她答不上来的问题，那和凌深的契约情侣就露馅了；不加，不礼貌不说，更显得她于心有愧。

　　救命啊，为什么这种恐怖的选择题会轮到她啊！要知道上学时候，她可是选择题二选一都能精准命中错误答案的人！

　　要不，请示一下凌深？

　　陆当当正准备截图，一通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突然占满整个屏幕。手先于大脑行动点下接听，溢出听筒的正是陈曼婷标志性的温柔嗓音：

　　“陆小姐，我是曼婷。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谈谈，你明天下班后有时间吗？”

　　与陈曼婷单独会面，按理说，理应向凌深汇报。但陈曼婷特意叮嘱是“女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支会凌深。陆当当在工位冥思苦想一整天，终究还是决定，偷偷从公司后门溜出去，同陈曼婷见一面。

　　毕竟，漂亮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比起抛妻弃女的渣男凌深，温柔优雅又善解人意的大女主陈曼婷，简直是天使降临。

　　地点约在离FG大厦不远的一家网红法餐。陆当当刷某书偶然看见过，算是漂亮饭界的翘楚。于是不指望能吃到什么美食，主打一个社畜陪前老板娘精致就完事儿了。

　　她穿着日常的正装和高跟鞋赶到店里，陈曼婷已坐在窗边的观景位边喝咖啡边等。

　　小店装修得很是考究。陆当当大三去过法国旅行，一进这家餐厅的门，直接幻视那年惊得她屏住呼吸的新天鹅堡。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吊灯闪耀在旋转楼梯上方，复古风格实木桌椅有做旧的痕迹。透明罐子装着各式干花，在壁橱摆成一排，萦绕鼻尖的淡甜香，则源于无处不在的盛放鲜花。

　　这不像间餐厅。

　　分明，是童话里公主们的宫殿。

　　以至于，陆当当一步迈进去，又触电般向后缩了一下。

　　和上回去凌深家一样，她的一切，都与这里格格不入。

　　“陆小姐。”

　　陈曼婷见她来，主动起身招呼她落座。陆当当小跑过去，拘谨坐到对面。

　　“曼婷姐，下午好。”

　　“不用紧张，”陈曼婷拿起放在身边的纸袋放到桌上，推给陆当当，“闲聊而已。这是我给你挑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袋子基础，印的Logo就不基础。饶是陆当当再节俭，也知道“LV”两个字母所代表的价格。她忙摆手推辞：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陈曼婷闻言颔首一笑，温暖霞光穿过落地窗，淡淡鹅黄洒满她的发梢。某一刻，陆当当以为，中世纪壁画上的希腊神女不过如此。

　　原来真的有人身上会发光。

　　她不由得看痴了，一片空白的大脑仅余一行无比清晰的文字：

　　凌深一定疯了才会出轨！

　　“收下，”陈曼婷安抚般轻拍她的手背，“你值得。”

　　陆当当不好再拒绝，依言打开盒子。里面安静躺着一双雪白的平底皮鞋，没有繁复的装饰，只在后跟有一朵非常浅的玫瑰花纹。

　　“昨天看你一直穿高跟鞋，替你感到辛苦。”

　　陈曼婷说着，捧出那双鞋，亲自交到陆当当手中：

　　“其实女人不穿高跟鞋也漂亮，让自己舒服，比服从别人的规定更重要。”

　　“谢谢。”

　　陆当当说不好心头浮上的是何滋味。

　　陈曼婷总是样样都好，从初见到眼下，这个人在她眼里，始终完美无瑕。

　　“陆小姐，不知道你是否读过张爱玲。她书里写过：‘每个男人一生大概都会爱两个女人，一个是白玫瑰，一个是红玫瑰。当你得到红玫瑰，她便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玫瑰就成了床前明月光；当你得到白玫瑰，她便成了衣襟上难看的白米粒，而红玫瑰则是胸口永远的朱砂痣……’”

　　多美的一段文字。

　　可陆当当从陈曼婷口中，却听出凄凉二字。

　　她无法不设想，当初的凌深如何遭遇另一朵红玫瑰，转头将相濡以沫的白月光弃如敝屣。而如今，陈曼婷将那双刻有白玫瑰花纹的皮鞋送给她，何尝不是在提醒她这个“新女友”，玫瑰终有凋零日，今时新欢，便是明朝旧人。

　　一股莫名的不安笼罩着陆当当。

　　出于良心和本能，她觉得自己实在应当把真相告诉陈曼婷。至少，让陈曼婷不至于为此伤心落寞。但这到底不是她一个人的选择，事关凌深，她没立场夹在这对离婚夫妻之间自作主张。

　　出乎意料，陈曼婷话锋一转，却是要说：

　　“其实女人也一样，没有什么感情是长久不变的，所以，不要当花，要当摘花的人。人嘛，喜欢什么就享受什么，白玫瑰和红玫瑰的花期，可以都要。你说对吧，陆小姐？”

　　“啊？”

　　陆当当显然未曾料到她要表达的是“成年人不做选择，当然全都要”的观点，一时哽住。陈曼婷嗤笑一声摇摇头，修长手指搅动着咖啡：

　　“等你发现，你和另一个人连吃饭都不能夹同一盘菜的时候，就会懂了。”

　　“这……也没关系吧？”陆当当想不通，“大家爱吃的不一样很正常。”

　　陈曼婷蓦然抬眼，一双明眸看向她，从来和煦的目光隐约有了锋芒：

　　“如果，是夫妻呢？”

　　“简单啊，”陆当当认真分析，“不能同吃一盘菜，那就各自点外卖。”

　　一顿饭而已，办法总比困难多。

　　陈曼婷不知是被她说服，还是不愿继续据此聊下去，转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周末和外商代表一起露营的事，阿深和你提了吗？”

　　周末？露营？

　　和外商的活动带她干嘛，德语她一个字都不懂。

　　陆当当第一时间想否认，但马上反应过来，她在陈曼婷面前的身份是凌深女朋友，万一说没有，不就露馅了？她为掩饰尴尬清了清嗓子，挺自信地点头：

　　“哦，这事儿啊，听他说了。”

　　“一起来吧，”陈曼婷又笑起来，可眼角的细纹并未牵动，看着并不多么愉悦，“有你在，阿深会开心很多。”

　　提着LV的大纸袋上出租车，陆当当十万火急掏出手机给凌深发送消息。

　　【当当当当】：凌总，今天曼婷姐问我周末和外商露营的事，让我和您一起去。我没给准确答复，等您指示。

　　几秒钟后，凌深的电话催魂铃般呼入。陆当当稳住心神，将手机举到耳边，凌深低沉的声音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她不受控制地开始结巴，“刚刚，才和她分开……”

　　“我是问，”凌深的语气听起来更冷，“她联系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陆当当心慌得厉害，支支吾吾根本答不出来，“我……”

　　哒。

　　听动静，凌深似乎点了支烟，然后接着问：

　　“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她送了我一双鞋，挺贵的，然后还说让自己舒服比……”

　　“什么鞋。”

　　凌深不容置否打断了她。

　　“平底鞋，LV的……”陆当当紧张得带了哭腔，紧握手机勉强控制住情绪，“我可以拍给您……”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当当感觉凌深在电话那边仿佛松了口气。

　　“喜欢就留，”他缓缓吐着烟，“不喜欢就退。”

　　“好，”陆当当惊魂未定，问得战战兢兢，“那凌总，您还有什么要问吗？”

　　凌深默了须臾，重新开口：

　　“为难你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陆当当斩钉截铁一口咬定，“全程闲聊，不涉及任何公司机密和项目合作。”

　　“嗯，”凌深态度缓和不少，“露营一起去，周六上午八点我去接你，按加班算，双倍工资。”

　　Wwwwhat？！

　　你是说，我瞒着你偷偷见你前妻，在明知我俩可能一块儿蛐蛐你的情况下，还要让我带薪露营？

　　陆当当立时满血复活，对着手机露出一记绝顶狗腿的谄媚表情——

　　“好的凌总！”

　　我爱上班爱打工，凌总就是我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