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祭》墨秋

17、人质

　　八月二十三，吉，宜嫁娶。
　　然而晏家的喜宴以一场突如其来的手足相残告终，一向强悍的晏铁山经历了弟弟的背叛和长辈的死亡瞬间老了十岁，挺拔的背也有些弯了，他将饱受惊吓的妻子送回房间立刻就赶去处理后事。
　　“手段非凡。”夏月从黑暗中渡出打量着身穿大红嫁衣的同门，“天衣无缝。”
　　“在这件事上能得到你的认同真让我高兴。”旻昼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以我的武功亲自动手总是有些困难。”
　　“达成目的就好何必计较什么手段。”夏月把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歪着头，“你叫我过来就是想得到我的肯定？”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个小忙，拿点东西。夏，你一向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如果你仍是天璇这当然没问题，可你不再是了。”
　　旻昼长叹一声，怜惜的看着夏月，像是她错过了什么天大的好机会。
　　“我总不愿意和你伤了和气的，谈感情总比谈生意来得让人舒服。”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的小瓶，“我给沐秋沐当家下了盈袖，为了你好徒弟的性命你就帮我这个小忙吧。”
　　夏月一动不动，淡淡的答道：“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玩伴。”
　　“我就知道。”她看她的样子就像母亲看着自己顽劣的孩子，既爱又恨，不过她总有办法让她得小宝贝走上该走的路，“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给所有的宾客都下了盈袖。铁剑双侠的喜宴，武林的盛世，各路豪杰都来捧场，多好的一张网啊，你说是不是，夏？”她缓步而行来到夏月身边，尖尖的鼻尖凑在她得耳垂下面，轻慢的声音如同情人的低语，“只要十二个时辰，夏，秩序坍塌，势力失衡，你明明有能力阻止却无动于衷，掌印人不会高兴的。”
　　夏月痛苦的闭上眼睛。
　　“你想要什么？”
　　“晏家祠堂里的碧溪剑，我要你以雅贼的名义去拿，解药就在剑柄里。”
　　“我不明白。”
　　“夏，你明白，这是个陷阱啊！”旻昼笑道，“可惜就算如此你也得跳对不对？廉贞君。”
　　“我是天权。”夏月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如果是她你早就死了。”
　　“她才不会。”旻昼抿着唇笑，眼里带着点点星光，腼腆如少女， “不过她肯定会掐着我的脖子逼我交出解药停止这可笑的把戏。”
　　“所以这只是个把戏？”
　　“如果是廉贞这就是个把戏，可惜你是天权。”
　　她离开夏月坐到铜镜前拆那繁复的头饰，苍白的脸上失去了表情：“十二个时辰，别想联系摘星阁，我了解咱们所有的手段，如果你违规一切就结束了。天玑还不知道怎么解盈袖对吧。”
　　“对了，”旻昼对一只脚踏出房门的夏月说，“听说天枢从塞外回来了，替我转告他，我非常非常期待和他见面。”
　　我也是。夏月想，我恨不得立即见到那个心机鬼。
　　她从来不是个聪明人，像旻昼和朔夜，她认为聪明成他们这个样子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罪过，合该被拉出去鞭尸一百遍，她在摘星阁中虽然占着文曲的位子，然而遇上心思细密心狠手辣的天璇只有头疼的份。
　　能对付天璇的从来只有廉贞。只是这件事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插手，不过就是偷点东西，她就是干这个的，如果换了她……
　　夏月抖了抖，想想都心惊。
　　彼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有多后悔，后悔一时的犹豫，如果当时做了不同的选择，顶多死个把人罢了，总落不到后来的惨况。
　　可惜夏月再聪慧也无法卜算未来，她眼下一路踩过房檐冲进沐秋的房间，把他头朝下摁在桌子上检查后脖子。
　　“师父，人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才一个时辰不见你的随心所欲又有所突破了。”沐秋额头抵在木头面上嘟嘟囔囔。他和夏月相处了下半年自认已经习惯了她的任性妄为，只是这种突然袭击，还真是突然啊。
　　夏月一反常态没有答话，只是咒骂了一句放开他，转身翻找行李里的文法四宝，在用来通告盗窃的素色便笺上刷刷点点。沐秋凑过去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师父，你疯了？在这种时候去偷人家的碧溪剑？你想成为武林公敌啊！”
　　夏月瞟了他一眼，把日期写好，把便笺塞在怀里要往外走，她看着沐秋欲言又止的样子停了一下，在后者以为她要回心转意的当下瞬间点了他几处大穴。
　　她知道对方瞪大的眼睛在说什么——你现在点了我的穴去放便笺是可以，但不要以为你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去偷东西！！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夏月别过头叹了口气，心想：傻瓜，等我明天真下手的时候盈袖会让你眼睛都睁不开。我要是不去，你这双眼可就再也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