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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影帝的专属挂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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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朗驾驶的保姆车如同一艘沉默的潜艇,再次滑回度假山庄时,整个节目组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用一种混合着敬畏、恐惧和浓浓八卦欲的目光,迎接这尊“大佛”的回归。
车门打开。
先下来的是秦朗,他面色凝重,像个即将宣布噩耗的使者。
紧接着,是苏晚星。她换下了那身沾满灰尘的助理工作服,穿着自己的便服,脸上那顶标志性的渔夫帽压得更低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很惊恐、我不想活了”的丧气,活像一只刚被从捕兽夹里解救出来,惊魂未定的小动物。
最后,顾时砚才缓缓从车上下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运动装,但右边肩膀上那厚厚的纱布和微微隆起的轮廓,无声地昭告着他的伤势。他脸色苍白,薄唇紧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和厌烦。他一下车,周围的温度仿佛又降了五度。
顾时砚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扫了他一下。
就那一下,王导后半句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额头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秦朗。”顾时砚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在。”秦朗立刻上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像模像样地递给王导,“王导,这是我们律师团队草拟的函件。关于这次安全事故,顾老师本人的要求,以及后续的解决方案,都在里面了。”
王导颤抖着手接过,只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停工整顿、彻查所有安全隐患、十倍的误工及精神损失赔偿……每一条,都像是要了他的老命。
而最离谱的,是最后一条。
【为保证后续拍摄期间顾时砚先生的人身安全,以及关键目击证人的人身安全,在节目结束前,当事人苏晚星女士必须二十四小时留在顾时砚先生的可控范围内,担任其贴身助理,直至节目组查明真相,排除所有安全隐患。】
“这……这……”王导懵了。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把人家小姑娘的助理直接抢走,还二十四小时贴身?
他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孟恬和她的经纪人linda。
linda的脸已经气绿了,她快步上前,强笑道:“顾老师,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小苏是我们恬恬的助理,您这样……”
“不合规矩?”顾时砚终于舍得转头,给了她一个眼神,那眼神冷得像刀子,“那你们节目组的安全流程就合规矩?还是说,linda姐觉得,我的命,没有你家艺人的助理重要?”
linda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孟恬更是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她拉了拉linda的衣袖,小声啜泣道:“顾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小苏她跟着我,我怕她……”
“你怕什么?”顾时砚打断她,语气里满是不耐,“怕她跟着我,会比跟着你更危险?”
这话里的深意,让孟恬瞬间闭上了嘴。
“我……”苏晚星适时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声音都在发抖,“我……我不想……顾老师,我害怕……”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地朝linda使眼色,那样子,活像是即将被大灰狼叼走的小红帽。
linda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心里又气又急,却毫无办法。
顾时砚看着苏晚星那“精湛”的演技,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无人察觉的笑意。他冷哼一声,对王导下了最后通牒:“我的要求都在这里。同意,我们继续拍。不同意,我们法庭见。”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就朝自己的专属休息室走去。
走了两步,他停下,头也不回地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跟上。”
这后半句,是对苏晚星说的。
苏晚星身体一僵,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认命地、一步一挪地跟了上去,活像一株被强行移植的、蔫头耷脑的多肉。
一个高大冷漠,一个瘦小可怜。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恶霸强抢民女。
直到休息室的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苏晚星脸上的惊恐瞬间消失,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累死我了,”她有气无力地吐槽,“演一个受惊过度的小白花,比吊一天威亚还耗费心力。”
“是吗?”顾时砚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戏谑,“我看你演得挺乐在其中。苏影后,五年没开张,演技没退步多少,就是有点用力过猛。”
“彼此彼此。”苏晚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他肩膀上的纱布,“顾影帝,您这副‘我被惹毛了、我要毁天灭地’的霸总嘴脸,也稍显浮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断的是胳膊,不是破了点皮。”
顾时砚被她怼得一噎,随即低笑出声。
这剑拔弩张又莫名和谐的气氛,才是他们熟悉的相处模式。
他也在沙发上坐下,和她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身上的戾气散去,只剩下疲惫。
“想法就是,你刚刚那份律师函,是不是有点太狠了?”苏晚星撇撇嘴,“十倍赔偿?你怎么不去抢?”
“我这是在帮你。”顾时砚看了她一眼,“我要把事情闹大,闹到所有人都知道,我顾时砚因为这次事故,对节目组极度不满。这样,幕后的人才会觉得,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和节目组扯皮上,而不会怀疑到其他地方。”
“够阴险的。”她由衷地“称赞”了一句。
苏晚星的眼神沉了下来,她坐直身体,开始认真分析:“首先,可以排除节目组。王导虽然贪财,但他没这个胆子。搞出人命,对他没任何好处。”
“其次,你的对家。”她看向顾时砚,“这个可能性有,但不大。理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风险太高,而且,如果目标是你,他完全有更直接的方式,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把我牵扯进来。”
顾时砚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时机。”苏晚星冷静地说,“五年前,他能把我从云端拽下来,说明他能量不小。这五年我销声匿迹,他为什么不动手?偏偏在我刚刚有了一点点要复出的苗头时,就立刻下了死手?这说明,他一直在盯着我。他绝不允许我再回到这个圈子。”
顾时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不敢想象,这五年,她是在怎样一种被监视、被威胁的恐惧中度过的。
“孟恬?”顾时-砚提出了第一个名字。
“她?”苏晚星嗤笑一声,“她顶多算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草包美人,负责给对手送人头的那种。让她搞小动作、穿小鞋还在行,策划这种精密的谋杀,她没那个脑子,更没那个胆子。”
“那还有谁?”
苏晚星的脑海里,开始飞速闪过节目里每一个人的脸。
就在这时,“咚咚咚”,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两人瞬间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人设”。顾时砚一脸不耐,苏晚星则缩了缩脖子,做出害怕的样子。
“谁?”顾时砚冷声问。
门外传来孟恬娇滴滴的声音:“顾老师,是我,恬恬。我……我能进来吗?我想跟您道个歉。”
顾时砚和苏晚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说曹操,曹操到。
“进。”顾时砚冷冷吐出一个字。
“顾老师,对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大惊小怪,您也不会受伤……”她把燕窝放在桌上,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顾时砚的脸色。
当她的目光扫到一旁像个鹌鹑一样缩着的苏晚星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
“跟你没关系。”顾时砚语气毫无波澜,“是节目组安保的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孟恬咬着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我刚才听工作人员说……说那个书架的螺丝好像松了,才会倒下来……唉,真是太危险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就是这句话!
苏晚星和顾时砚的眼神,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再次交汇。
螺丝松了?
秦朗为了不打草惊蛇,对外只宣称是道具老化固定不稳,关于螺丝被锉磨过的细节,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孟恬,她是怎么知道“螺丝”这个关键信息的?
苏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真的是她?
“是吗?”顾时砚不动声色地端起那碗燕窝,用勺子搅了搅,却没有喝的意思,“节目组的调查结果,出得还挺快。”
“啊……我,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孟恬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有些慌乱,“大家都在传嘛……顾老师,您别多想。您快趁热喝了补补身体吧。”
顾时砚放下碗,抬眸看向她,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孟小姐好像很关心这次事故的原因?”
“我……我当然关心了!毕竟我也在场啊!”孟恬急忙辩解。
“哦?”顾时砚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那你觉得,一个固定书架的螺丝,为什么会‘松’呢?”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直直地刺向孟恬。
她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晚星,忽然小声地、颤抖地开口了。
“顾……顾老师,您别怪恬恬姐了。她也是好心……而且,而且螺丝的事情,是我……是我告诉她的。”
此话一出,不仅孟恬,连顾时砚都愣住了。
孟恬惊讶地看向苏晚星,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苏晚星迎着她的目光,对她几不可见地眨了眨眼,然后继续用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腔调对顾时砚说:“刚才……刚才秦朗哥在走廊打电话,我……我不小心听到的。后来恬恬姐问我,我就……我就跟她说了。对不起,顾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番话,合情合理,瞬间将孟恬从嫌疑中摘了出来,也解释了信息泄露的源头。
孟恬虽然不知道苏晚星为什么要帮自己解围,但她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小苏告诉我的!顾老师,您别怪她,她也是被吓坏了。”
顾时砚深深地看了苏晚星一眼,眼底情绪复杂。
他摆了摆手,语气更加不耐烦:“行了,我知道了。东西放下,你们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
“那……顾老师您好好休息。”孟恬如蒙大赦,拉着还在“瑟瑟发抖”的苏晚星,逃也似的离开了休息室。
门再次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顾时砚一个人。
他看着桌上那碗没动过的燕窝,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给秦朗发了条信息:【去查,孟恬最近和谁接触过。尤其是,五年前和苏晚星有过节的那些人。】
另一边,走廊的拐角处。
孟恬甩开苏晚星的手,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
苏晚星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一条绳上的蚂蚱,没必要这么快就内讧。你被当成嫌疑人,对我没好处。”
“你!”孟恬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够呛。
孟恬的脸色变了变。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晚星站直身体,准备离开,“只是提醒你,这浑水,深着呢。你那点小聪明,最好别用错了地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她不再理会脸色变幻不定的孟恬,转身朝顾时砚的休息室走去。
只是,当她推开休息室的门时,却看到顾时砚正站在窗前,看着她的方向。
见她进来,他转过身,一向清冷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你刚刚,是在保护她?”他问。
“不算保护。”苏晚星随口道,“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孟恬太蠢,这么快就被揪出来,线索就断了。留着她,还能当个诱饵。”
“是吗?”顾时-砚缓步向她走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倒觉得,你只是不想看到任何无辜的人,再因为你而被卷进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拂过苏晚星的心尖。
“苏晚星,你总是这样。用最坚硬的刺去伪装自己,可内里,却比谁都柔软。”
苏晚星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他却步步紧逼,直到将她困在门和他之间。
“你知不知道,”他低下头,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声音沙哑而缱绻,“看到你刚刚像只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去分析案情、去警告孟恬的样子……”
他顿了顿,黑眸里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就好像,我等了五年的那颗星星,终于,又开始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