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梧桐》荀柏

6、纠缠与偏爱

　　周清时出了祠堂，他推开周清华，有些醉意：“长翼，我想一个人待会。”
　　“好，晚点要回祠堂，不然爷爷会生气的。”周清华也想去找童惜雪，便爽快的答应了。
　　深秋的天总是黑的早，也黑的快，深秋的风也是透心凉，直钻皮肉的冷。
　　周清华跨步去了梧桐树林，那是童惜雪一有事就去的地方。

　　可周清时却回了他家，他提着长大褂，修长的双腿跑起来有些吃力。深秋的风无情地划过他的眼角，鼻尖通红。

　　童惜雪捡起一片梧桐叶，一滴泪滴在梧桐叶上，瞬间让沾了灰尘的梧桐叶鲜艳了不少。
　　她缓缓靠在梧桐树上，像是在寻求安慰。许是天气冷了，她双手环抱着身体蜷缩在梧桐树下抽泣了起来。
　　周清时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门口，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轻轻地推开门，远远的，童惜雪靠着梧桐树好似睡着了，落叶一片一片落到了她身上。衬托的她像睡美人，又像一块璞玉。在周清时眼里天青色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知道她在梧桐树下，她在哪里捡了九年的落叶。
　　周清时轻轻地关上门，他缓缓单膝跪在梧桐树下，近在咫尺地看着童惜雪俊美的模样，昏暗中他发现童惜雪的眼角带着泪光。他喉咙哽咽着，吐出一丝浊气。
　　“傻瓜。就知道你在这里。”周清时伸出滚烫的拇指抹去了童惜雪眼角的泪：“雪儿，对不起，你去日本留学好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应该为自己的前途博一次。”
　　“九叔。”童惜雪没有睁开眼睛，她凭着感觉一头扎进了周清时怀里，一股暖意袭来，周清时宽阔的胸膛温暖着她冰冷的身心，同时也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味，丝丝扣扣地钻入鼻孔：“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九叔。”

　　周清时等这个拥抱等了好久了吧！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修长的胳膊在半空犹豫要不要回应她的拥抱，他内心极度挣扎：不可以啊！也不行啊！你是她九叔，是长辈。
　　他紧紧握着的拳头在挣扎过后慢慢松开，他还是选择紧紧抱着童惜雪，他闭上眼睛仿佛很享受这个拥抱。
　　“雪儿，九叔也不想你离开。”周清时在童惜雪的额头吻了一下，童惜雪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她屏住呼吸。
　　周清时歪头看着怀里的童惜雪，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二人的脸上都染上了红晕，周清时的丹凤眼有些通红：“九叔……喜欢雪儿，一直都喜欢雪儿。从雪儿叫我长羽哥哥开始。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年龄都差的很远，可是我真的喜欢雪儿，我要是再不说，我真的快要疯了！这九年的每一天我都在想雪儿。”
　　“九叔你喝醉了？”
　　“没有！我很清醒。”

　　童惜雪心里小鹿乱撞，甚至狂喜，她避开周清时的眼神，头埋在周清时的脖颈处：“九叔，那能让我留下来吗？”
　　“好，雪儿不愿意去就不去，有九叔在。他们不会为难雪儿的。”
　　童惜雪声音颤抖道：“谢谢九叔。”
　　“雪儿，我不想做你九叔，没人的时候，叫我长羽哥哥。我只想做你的长羽哥哥。”
　　童惜雪“嗯”了一声。
　　“来，起来，地上凉。”周清时拉起童惜雪，宽大的肩膀裹着她瘦小的身体，眼里溢满了宠溺：“不多穿一点，很冷吧？”
　　“有长羽哥哥在不冷。”
　　童惜雪斜靠在周清时怀里，周清时拉着童惜雪纤细的手掌放在胸口处：“雪儿，给九叔一点时间九叔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给雪儿一个交代。”
　　“嗯！”
　　“你看！”周清时亮出手腕上的黄色蝴蝶结：“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从不离身。就像雪儿一直在我身边。我会把雪儿绑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童惜雪微微一笑，踮起脚尖在周清时脸颊上亲了一下。
　　“占我便宜，要加倍还的哟！”周清时抬起童惜雪的下巴轻轻吻上她的嘴唇，这一吻，将二人的激情点燃，梧桐树下的二人难舍难分。
　　片刻过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南京城灯火通明，周清时拉着童惜雪去了祠堂，因为太黑没有人注意二人离谱的行为。
　　周清华没有找到童惜雪，他有些担心，又折回了祠堂，一进祠堂天青色的衣服非常亮眼，他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童惜雪在周清时身边。月光下童惜雪侧着头直视着周清时，面部轮廓在月光的折射下清晰可见，眉清目秀，靡颜腻理，明眸皓齿，犹如俊美的阿修罗。
　　周清时摸了摸童惜雪的头顶：“看月亮！”
　　周清时自以为能打理好一切，殊不知身边险恶丛生，很快就会打脸。

　　所有人都在祠堂的院子里看月亮，吃月饼，好不热闹，周清华落寞地站在一角，空洞地看着月亮。
　　“好圆啊！年底就更圆了。”周云琛捋着仅有的一丢丢胡子说道。
　　众人附和道：“是啊！好圆啊！”
　　十五的月亮没有十六的圆，但大家还是依附周云琛说好圆，明明很冷，但大家都围着周云琛说不冷。
　　赏完月亮大家可以自行散去，但是周云琛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所以长辈们都陪着。
　　周清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人，远看竟像一对恋人，他没有心思看月亮，也没有心思继续待下去，强装镇定地叫了声坐在周锦山怀里的周清欢：“长平，哥哥带你回家睡觉吧！这么晚了！”
　　“嗯！”周清欢已经睡眼朦胧了。
　　“那好，你先带她回去。”周锦山将周清欢给周清华，又唠叨着：“让她把牙刷了再睡觉。”
　　“嗯！”周清华抱着周清欢离开了祠堂。

　　童惜雪却毫无睡意，她只想和周清时多待一会，要是能单独待一会就更好了。
　　“雪儿困不困？”周清时小声道。
　　童惜雪摇了摇头：“不困。”
　　周清时捏了捏童惜雪的脸，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脸这么凉，都怪我，怎么没给你拿件衣服。”
　　“我不冷。”
　　童母观察到了一切，她脸色有些灰白，强行平复了一下心情，走上前去：“雪儿！”
　　“娘……娘！”童惜雪有些不知所措：“娘，你……”
　　“跟我回家！”
　　周清时拉着童惜雪对童母说到：“四嫂，我等会送雪儿回去。”
　　“你，你送雪儿回去？哼！你们都跟我来。”
　　童惜雪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童母出去了，周清时也紧随其后出了祠堂。
　　安静的马路上，只能听见三人的脚步声，冷风飕飕飕地刮着，童母突然停下脚步：“长羽，你马上就要和白少思成婚了，你缠着雪儿干什么？”
　　“四嫂，我，我不会和白少思结婚的！”
　　“在周家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周清时顿了顿：“四嫂，我……”
　　“啪！”童母转头对着童惜雪就是一巴掌：“我说过没有，不能和你九叔走这么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怎么那么不害臊啊！”一番话说的童惜雪抬不起头来。
　　周清时挡在童惜雪面前：“四嫂，你怎么可以打雪儿？是我缠着她的，我喜欢雪儿。”
　　“你喜欢雪儿！”童母冷笑一声：“真是笑话，周清时，你是她叔叔，你大她九岁，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够了”
　　童母呵斥到：“雪儿姓童，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放弃她，你再纠缠下去，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你们今天在祠堂眉来眼去的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转头又对童惜雪喝到：“白少思是白家的掌上明珠，你是什么？落魄千金，没落魄前也算不上千金，周家娶的是豪门，不是你，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别白日做梦了！清醒一点。”
　　“娘……我……”童惜雪听着童母的侮辱，眼睛一红转头跑回了家。
　　周清时想要追上去，童母拦着他：“周清时，雪儿配不上你，算我求你了，放过她吧！”说完便也扬长而去。

　　周清时愣在原地，很明显童母刚才的话让他认清了现实。他根本就说服不了他爷爷。这婚他必须结。
　　是啊！周家是豪门，娶的自然是门当户对，就算周清时会和童惜雪在一起，那也只能是做偏房，可童惜雪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她只认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少思的父亲是南京城的餐饮大亨，周家代代从政，他们两家属于政商联姻。在南京城周家、白家、沈家、厉家、尚家、冷家、上官家、杨家、苏家并列为九大家族，周家是九大家族之首。
　　他们九大家族错综复杂代代联姻，统领南京城。
　　周家在九大家族中是唯一从政的家族，可家族也是商业大鳄，无论钱财，地位，权利都远超其他家族。
　　在所有人都想着怎么扩大自己家族基业的时候，周清时就已经想着怎么放弃个人利益为国家做贡献了。
　　周清时是唯一一个敢不成家拖到二十七岁的。
　　但这次，他逃不了命运的安排。
　　回到家的童惜雪自然也少不了一顿说教。童母总说做什么都是为了童惜雪，就连再婚给周清河做四房也是为了童惜雪，童惜雪的母亲让童惜雪生活的非常的压抑。

　　这边的白少思听到周清时愿意和她成婚的消息，她开心到起飞。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就屁颠屁颠地跑来找周清时。
　　周清时正打算去找童惜雪，刚出门就遇到了花枝招展的白少思，周清时眉头一皱一脸的想躲。
　　“早上好！长羽哥哥，长羽哥哥，你干嘛去？”
　　周清时礼貌地点了点头：“早上好！馨儿，我去……找正君。”
　　白少思挽着周清时的胳膊撒娇道：“长羽哥哥，带我一起去嘛！”
　　周清时看也没有看，只是问她：“馨儿，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白少思炫耀到：“他斯文冷峻，温柔安静，才华横溢。”
　　周清时脸色有些无奈：“馨儿，我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就好了，长羽哥哥，你都答应和我结婚了，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