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梧桐》荀柏

15、家主与自由

　　天山城已经被太阳包围，周清时精疲力尽，他高烧未退，又两天没有吃东西，已经走不动了。
　　警察捡到了童惜雪掉落的地图，周清时打开一看，熟悉的字体，熟悉的绘画功底，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沈墨桑的字迹。
　　他顿时陷入沉思，沈墨桑在这里，对于上级而言这是线索，非常重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周清时对警察说到：“找童惜雪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处理家事。”
　　警察有些懵逼，但也马上就答应了，毕竟有周清时这尊大佛在，不能偷懒也不能唠嗑。还不如自己找线索痛快。

　　周清时将线索交给了地下同志。
　　窗外的冷风呼呼地吹着，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屋子里却温暖的刚刚好。
　　杨修寒坐在床边，摩挲着手里的黄色蝴蝶结，看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他拉开抽屉将蝴蝶结收了起来。
　　童惜雪在噩梦中缓缓转醒，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杨修寒一改往日的粗鲁，温柔道：“雪儿！你终于醒了，对不起，吓到你了！”
　　童惜雪眼神聚焦，她摇了摇头：“我怎么……你怎么……”
　　“我怎么会找到你的是吗？”
　　童惜雪点了点头！
　　杨修寒微微一笑：“想找，用心找就找到了！”

　　童惜雪直起身来试探性地问：“我九叔他们……”
　　“他们也在找你，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们，因为你被绑架是熟人作案，我等会会亲自去找长羽。”
　　“谢谢杨叔叔！”童惜雪点了点头，有些虚弱。

　　杨修寒听着杨叔叔的称呼有些无奈：“你不用叫我叔叔，我比长羽还小一岁呢！没那么老，你可以叫我正君哥哥！”
　　童惜雪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她有些为难道：“这不好吧！”
　　杨修寒噗嗤一笑，在童惜雪头顶摸了摸：“开玩笑的，你叫我哥，长羽不得用眼神刀死我！”
　　童惜雪心里冒出一句：还有心情开玩笑。也不知道长羽哥哥……

　　杨修寒倒了一杯水递给童惜雪，他弯下腰蹲在床前和童惜雪平齐，理了理她的头发：“我去找长羽，你乖乖待着！这边的阿姨会照顾好你的，别怕。有什么需要告诉她们。”
　　童惜雪一听周清时立马点头答应。
　　杨修寒平时都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自从遇见童惜雪之后，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或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南京城一大早关于童惜雪陷害白少思的事流言满天飞，都登上了《南京报社》的头条，一时之间童惜雪成了人人指责的对象。
　　——童惜雪因妒生恨，陷害白家大小姐少思也就是周家的九太太。童惜雪是南京金陵大学的才女，没想到这么龌龊，喜欢自己的叔叔周清时，还心肠这么歹毒，竟然能做出这种有悖论理的事，周家也真是倒霉……
　　杨修寒耷拉着眼角，眉头蹙了蹙，看着手里的报道他将报纸捻成一团愤怒地扔进了垃圾桶。

　　周家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众人嚷嚷着要换家主。
　　白少思回到周家寻死觅活，嚷嚷着一定要杀了童惜雪。
　　周锦山被气的脸都绿了，他在心里骂道：到底不是知识分子家的后代，自己没本事，只会玩娘们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难怪长羽不喜欢，和童惜雪真是天壤之别。出了这种事，还有脸闹！

　　周家在南京城屹立多年不倒，却因为两个女人名声扫地，周锦山料定了周云琛不会放过童惜雪。至于白少思，白家势力也不容小觑。出了这样的事周家还欠白家一个解释。
　　而周云琛和周锦山自然明白消息传的这么快肯定是周家的人干的。

　　周云琛和周锦山坐在高堂之上，就等周清时回家。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周清华只祈求周清时不要回来，回来就惨了。
　　“诸位！”周清风一副家主的架子，率先打破宁静，好像对家主的位置势在必得。
　　“这九弟，到底是太年轻，又在国外待了几年，思想和我们不一样，要我说啊爷爷，这九弟他不适合做家主。”周清风自信满满的指责周清时：“我还听说九弟和共产党有联系，指不定后面会闹出什么事来，连累周家。我提议换家主。”
　　周清时的六个叔叔们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除了周清时没有人可以坐家主的位置。
　　那些个老东西也是见风使舵，纷纷点头赞成。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啊！我也听说了，这九少爷在英国和那些个留学生……这日后真怕会给我们周家惹麻烦，我觉得二少爷就很适合做家主！”
　　“我也觉得！”
　　“我也这么觉得！”
　　“……”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倒向了周清风，都提议他做家主。
　　周清华看不下去了他带着训斥的口吻喝到：“我九哥不会给周家惹麻烦的，再说了共产党怎么了，为国为民，多光荣的事情。我九哥的荣耀你们十辈子都比不上。”
　　“长翼，怎么和你叔叔们说话呢？”周云琛一个眼神周清华低下头后退到了周云琛身后。
　　周清华鞠躬道歉：“对不起，爷爷，对不起叔叔们，我失礼了。”
　　那些老东西没怎么计较，只是继续看热闹：“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嘛！年轻气盛！”

　　周清时本来是内定的未来家主还没有上位就被好多人惦记。

　　周云琛这个老狐狸自然明白周清风的虎视眈眈，但他不配做家主，周云琛只注重正统的血脉。看都不看他这个孙子一眼。

　　周清时先是去了一趟金陵大学，又回到了周家，他推开门看着满座的周家长辈，他自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爷爷，爹，诸位长辈。”周清时一一鞠躬。

　　周锦山二话没说就拿起带刺的鞭子一顿家法伺候，打的周清时站都站不稳，周清时不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清华吓得闭上了眼睛，看着周清时血肉模糊的后背，他也不敢上前扶。
　　难怪周家人人自危，这家法能要半条命啊！
　　“长羽啊。”周锦山气喘吁吁地说：“你结了婚不好好过你的日子，闹腾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让周家的脸往哪里搁？”
　　“爹。对不起！都怪我。”周清时穿着粗气，面色惨白，嘴角带着血，后背已经被血浸透。他此时除了想找到童惜雪之外什么都不想做。
　　周云琛不忍地闭了闭眼：“长羽啊，你是未来家主，怎么就能在儿女的事情上这么糊涂啊？”

　　“爷爷，我不想做家主，我有自己的理想，我不想被困在家族的束缚中过一辈子。还请爷爷收回成命，另立家主。”
　　那些个长辈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唾沫星子能淹死周清时。
　　周清风在一旁心里乐开了花，他原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周云琛一定会另立家主。而只有他合适。

　　就在众人等着周云琛发言的时候，周云琛握着手里的拐杖在地上跺了跺：“周清时，你做梦。”
　　周清时想起来却腿脚发软：“爷爷，您不要动怒，怪孙子没有能耐，与家主无缘，还请爷爷成全。”
　　“咳咳咳——”
　　周云琛气地一阵猛咳嗽：“家主只立一次，而且只能是嫡子嫡孙，其他人……”周云琛看了看周清风：“其他人想都不要想。要怪就怪你出身太好，既然是周家的长子长孙，就要接受。”

　　周锦山在周清时耳边吹风：“长羽，别让你爷爷起杀心，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童惜雪干的，童惜雪都回不了周家了，你要是想让她活着，就要做家主，想保护一个人首先手里要有实权。”
　　周锦山也是带着自己的私心，想让儿子做家主，从来不知道儿子怎么想的。
　　周清时蓦的回过神来，他看着周云琛的眼睛，老谋深算的老家伙眼睛里全是戏。他扫视了一圈，都是豺狼。

　　周清时问自己：如果不做家主，他们肯定不会放过雪儿，如果做了家主，我就得放弃雪儿。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周清时咬了咬牙，行了一个大礼：“爷爷，爹，诸位长辈，既然老天让我做这个家主，那我就做。今日只是我家的家务事，还请大家好自为之。日后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容！”
　　众人一听虽有不满，但也只能赔笑，生怕惹祸上身，看热闹的叔叔们依旧在看热闹：“我就说九少爷是做家主的料子，只是还未到时候！”

　　他啥时说的？
　　“就是就是，九少爷才华横溢，他不做家主谁做家主？”
　　“……”

　　一群人又倒向了周清时，周云琛看着那些人眼珠子都快翻上天了：到底都是庶子，一个个的都是墙头草。

　　周清风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周清时一家子。
　　周清时知道这件事和周清风脱不了干系，他故意问了问周清风：“二哥，您觉得呢？”

　　周清风对视着周清时的眼睛，瞬间被血脉压制，他神情慌张，结结巴巴道：“二哥……也……这么……觉得！”
　　以为是个王者，一个眼神就吓退了，还不如个草包。

　　周清时看着这些人顿觉像看着一群垃圾，他缓缓开口道：“爷爷，爹，诸位长辈，我会解决好今天的事情，请给我一点时间！”
　　周清时说完就晕过去了。
　　众人熙熙攘攘，窃窃私语地离开了。
　　周清时还迷迷糊糊叫着“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