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夜半呓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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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哑扭曲的呓语如同生锈的锯子拉扯着神经，断断续续渗入岩缝。浓烈的血腥与腐烂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迟旅的心脏骤停一瞬，随即疯狂擂动。他死死捂住嘴，才没让惊呼逸出喉间。紧握短斧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冰冷的斧柄硌得掌心生疼。
原行的身体在同一时刻绷紧如岩石。他纹丝不动，连呼吸都仿佛停滞，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锐利如刀，透过藤蔓缝隙牢牢锁定外面那个模糊佝偻的黑影。
岩缝内，其他被惊醒的人拼命向角落蜷缩，发出压抑的呜咽。
外面的黑影停滞在原地，面朝岩缝重复着令人费解的呓语。它没有靠近，也没有其他举动，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恶意留声机。
时间在恐惧中被无限拉长。迟旅能清晰听见自己的血液奔流声，感受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原行忽然极轻地动了。他缓缓抬手，对身后众人做出绝对安静的手势，而后从脚边拾起一粒石子。
他要做什么？迟旅的心悬到喉间。
只见原行用指尖捏着石子调整角度，以几乎不产生震动的巧劲将其弹向岩缝侧前方的灌木丛。
石子划出微不可察的弧线，落入灌木发出细碎声响。
几乎同时，岩缝外的黑影猛地"转头"——如果那扭曲轮廓也能称作头的话——面向声源方向。它的呓语戛然而止，转为焦躁的低吼。
有效！它会被声音吸引。
黑影在原地焦躁徘徊，似乎在新的声响与岩缝之间犹豫。最终，对未知动静的好奇占据上风，它拖着湿漉漉的身躯，缓缓朝着灌木丛挪去。
恶臭与呓语渐行渐远。
直到那黑影完全消失在黑暗的灌木丛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岩缝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呼......"有人带着哭腔长舒一口气，几乎虚脱。
原行依旧保持着警惕姿势，又倾听片刻才缓缓放松。他后背的衣物已被冷汗浸透。
"没......没事了？"有人颤声问。
"暂时。"原行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但不能睡了。所有人保持清醒，轮流警戒直到天亮。"
后半夜，无人能眠。每个人都瞪大双眼，竖耳捕捉着外界任何细微声响。诡异的低语声似乎也消失了，山谷陷入真正的死寂。
但这种寂静比之前的低语更难熬，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迟旅和原行并肩坐在洞口守夜。他能闻到原行身上传来的、极淡的混合着汗水、血腥和冷冽的气息。这气息奇异地让他狂跳的心慢慢平复。
"刚才......谢了。"迟旅低声道。
原行侧头瞥他一眼，黑暗中看不清表情："谢什么？要是引不过来，或者把它同伙招来了，咱们现在可能已经在排队领孟婆汤了。"
迟旅："......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能当饭吃，还是能挡怪物？"原行嗤笑，语气随即沉下，"不过，它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光......不能回头？"迟旅回忆着那扭曲的呓语。
"嗯。"原行沉吟，"和笔记本里的警告对上了。灯塔的光有问题。而且'不能回头'是指不能从灯塔回来，还是指踏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箭？"
迟旅感到一股寒意："这鬼地方怎么到处都是坑？"
"不然怎么叫'乐园'呢？"原行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宾至如归，惊喜连连。"
迟旅无言以对。他发现原行这种时候还能冷嘲热讽的本事，某种程度上也是种强大的心理素质。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天际终于泛起鱼肚白，驱散部分浓稠的黑暗。山谷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虽然依旧薄雾笼罩，但总算能看清周围景物。
原行起身活动僵硬的肢体："天亮了，准备出发。"
人们挣扎着爬起，个个脸色苍白，眼圈发黑，显然一夜未眠消耗巨大。
原行清点物资：食物告罄，清水仅剩几口。他看了眼状态萎靡的众人，尤其是那个脚受伤又精神受创的中年男子，眼神凝重。
"必须尽快找到水源和食物，否则不用怪物动手，我们自己就先垮了。"他展开海图，指着沿正确路线会经过的湖泊符号，"按原计划该快到那里了。但现在偏离路线，得想办法找回去。"
他走出岩缝观察山谷地形与晨曦光线，试图重新定位。
这时，在岩缝附近警戒的迟旅突然发现不远处怪树树干上有个锐器刻出的箭头标记，指向他们昨晚来的方向——小溪下游。
"原行！你看这个！"迟旅立即喊道。
原行走来细看标记。刻痕很新，绝非年代久远之物。
"有人留下的？"迟旅惊讶，"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幸存者？"
原行轻触刻痕，眼神锐利："不一定是我们这样的'游客'。也许是......之前登岛的人？或者......"他未尽之语很明显，也可能是那些"居民"布下的陷阱。
"顺着标记走吗？"迟旅问。
原行望着箭头指向的下游，又看向海图上湖泊所在的上游，陷入沉思。下游偏离目标但可能有其他线索；上游是既定路线有水源希望，也可能再遇"居民"。
这是个两难抉择。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原行身上。他们的命运再次系于这个看似懒散实则可靠的男人。
晨光熹微，山谷薄雾缓缓流动，如同无数窥探的幽灵。
原行沉默片刻，最终抬头扫过众人疲惫期盼的面容：
"不跟标记。按海图往上游走，找湖泊。"
他收起海图，语气斩钉截铁：
"在这种地方盲目相信陌生标记，等于把命交给未知。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里的地图，和自己的判断。"
"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