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海云荒行》晚秋轻尘

8、神秘人

　　李四因祸得福，不仅保住性命，还攀上了十七公主这棵高枝。然而他心中始终记挂着西霞父女，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安好。

　　翌日清晨，李四随公主一行人离开书院进山。路过老汉家时，随从来报，屋内有打斗痕迹，还有一具尸体。李四心头一紧，随十七进屋查看，发现死者竟是昨日来报信的那个同窗。西霞父女和老先生却不见踪影。

　　众人离开老汉家，又行了半日。

　　“王爷，按地图所示，入口就在前方。”一个身着平民服饰的老者恭敬地说道。

　　夜千司抬手握紧腰间的打神鞭，沉声道：“影卫随本王进山，其余人在此接应。老黑，前面带路。”

　　那个叫老黑的老者应声前行，夜千司带着十余名影卫紧随其后。

　　十七走到李四跟前，轻声道：“阿四，你在此处等我。”

　　“公主小心。”李四关心地说。

　　“十七，快点！”夜千司回头喊道。

　　“来了。”十七嘱咐领头的侍卫照看好李四，便快步跟上。

　　众人离去后，其余人开始搭建营地。李四无事可做，想起这里离火予仙师的洞穴不远，不知她近况如何，便信步走去。

　　刚绕行至山腰，李四便看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带着风帽的人站在一堆乱石旁。此时栖凤山中连晋王这样的高手都来了，其他门派定然也派了精锐前来。不知是敌是友，李四虽习得火予仙师的敛气法，却也不敢靠得太近。

　　只见那人在石堆旁伫立良久，随后竟走入石中消失不见。李四稍等片刻，便悄悄跟了上去。

　　进入乱石堆，里面有一条通向山腹的天然石缝。李四沿着脚印一路跟随，来到一处死路。远远看见那人站立石壁前许久，突然他伸手在某处一按，地面轻微震动，死路处竟开启一道暗门。李四等了片刻，趁门未关闭，迅速跟了上去。

　　洞内豁然开朗，两人一前一走了一段，出现一座古朴的石拱桥。桥头一块巨石上刻着三个苍劲的大字：华胥境。桥两侧是通体全白的幽冥花，连绵成片，美丽中透着诡异。

　　那人驻足片刻，便过了桥。李四敛起气息也跟了上去，刚走到桥头，便看见桥两旁散落着许多尸体，有的已经化为白骨，有的似乎刚死不久。李四吓得脸色发白，匆匆过桥。

　　离开华胥境，通过一条狭窄的山缝，约莫走了两刻钟，两人来到一处开阔地。李四远远听见熟悉的声音，仔细辨认，竟是海浪拍岸的声响！

　　“这……是海浪声？”李四心下狐疑。这时，那人施展轻功向前掠去。李四连忙跟上，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这山腹之中，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岸边。

　　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李四心想自己肯定过不去了，正要转身离去，忽听轰隆隆的巨响。回头时，海水已然消失，对面露出山洞的原貌，底下是无尽的深渊，眼前出现一座桥通向对岸。桥头上写着三个字：虚空渡。

　　李四忐忑地过了桥，来到一道巨大的裂缝前。进入缝内走了一段，缝外又是一片宽阔之地。李四躲在缝内向外仔细观察许久，未见黑衣人踪影，便壮着胆子走出来。洞内四面陡峭，长着些许苔藓，前方已无路可走。

　　正当李四准备转身离去，原路返回时，突然发现右侧有一处小门。想来黑衣人应是从此处离开，李四不禁好奇跟上。

　　走了一段，来到一处洞内，有几条岔路。李四分辩不出方向，便选了正中的一条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将手中的火折子举高一看，只见不知从何处涌来无数硬壳小虫。李四吓得连忙向前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突然看见一个靠在道边的人影。李四来不及止步，直接撞了上去。

　　他慌忙起身戒备，却发现那人一动不动。举起火折子细看，竟是一具被虫咬死的尸体靠在墙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李四来不及多想，继续向前奔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四终于走出裂缝，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窟。洞内有数条裂缝通往不同方向。李四又是随便选了一条跑去。如此再三，一直在几个洞穴内来回。再次看见出口时，李四连踏出裂缝的勇气都没有了，直接瘫坐在地。此时他身上已经有多处被虫袭击。

　　许久之后，李四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赶紧躲入缝道内深处。只见一群人从别的缝道中哭喊着冲出，每个人身上都爬满了虫子，他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这时，一只半人高的红黑色蜘蛛爬了出来，扑向人群。一个女子强忍疼痛，挥剑与蜘蛛搏斗，场面惨烈无比。

　　李四看得心惊胆战，心想自己恐怕要命丧于此了。

　　人群纷纷倒下，只剩下武功最高的女子还在殊死抵抗，她的左肩被蛛爪刺穿，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也被掀翻在地。红黑色蜘蛛再次腾空而起，正要发出最后一击。突然，潮水般的虫子迅速退去，那只红黑蜘蛛也收了招，仓皇逃走。缓过神来的女子，点了两下左肩的穴位，暂时止住了流血。看着满地躺着的同伴，惨笑一声，斜靠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显然伤势极重。

　　李四正犹豫要不要出去，突然看见先前跟丢的那个黑色斗篷人就站在女子不远的一处裂缝出口。只见他犹豫了片刻，缓缓向女子方向走去，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来人，转过头看向黑衣人。黑衣人停下了脚步，彼此戒备了片刻，黑衣人缓缓上前几步，单膝跪地。

　　“越州陈思非，拜见安南公主。”

　　闻言，李四身子一颤，差点暴露行踪。陈思非？安南公主？以我的身手，是不是早就被发现了？细想之下，他全程使用火予仙师所授的敛气诀，这是为了将来在灵渊真人处隐藏实力。既然能骗过灵渊，躲过大宗师的察觉应该不在话下吧！

　　“是你？”安南停顿了片刻，“果然名不虚传，毒虫都怕你。”安南公主有气无力地说完，又咳出一口血。

　　“公主，我这就带你出去。”陈思非上前几步，蹲在安南公主身旁。

　　“不必了，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回不去了。”公主虚弱地说。

　　陈思非与连长意号称当世两大杏林圣手，江湖人称‘南陈北连’，对于安南公主的伤势自然心中有数，他不善虚与委蛇，思良片刻，又道：“不管公主是生是死，我都会带公主回云州。”

　　安南打量他片刻，惨然一笑：“此生复国无望了。”说完流下泪水。

　　陈思非沉默不语。复国和反抗魔族是两件与他无关的事。只是这安南公主年纪与他表姐相仿，神情又有三分相似。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救下她。只是迟了一步。

　　安南公主从发间取下一支步摇握在手里：“不必送我回云州，那里本就不是故乡。我死后，把我安葬在栖凤山，我喜欢这里。”

　　见陈思非不语，她继续道：“这支珠钗是我随身之物，赠予你，以后遇到心爱的姑娘，就送给她。”

　　“我先带公主出去。”陈思非说着，轻轻抱起安南公主。安南将头靠在陈思非肩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珠钗塞入他怀中。

　　“找到……诛元剑，驱除魔族，恢复九州……护天祺平安。”这是安南公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李四见二人离去片刻，这才敛起气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洞中只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那些永远留在此地的寻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