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海云荒行》晚秋轻尘

34、第34章 再次失败

　　栖凤山深处，古木参天，藤蔓如织。阳光费力地穿透层层叠叠的叶隙，在山道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斑。水桥与李四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荆棘小径上。

　　“师弟，跟紧些。”水桥挥剑斩开一丛拦路的带刺灌木，尽着师兄的本分。

　　李四默默跟在后面，心头五味杂陈。他先前费尽心机，像撒面包屑一般布下若有若无的线索，将水桥引到这栖凤山腹地，本指望这位师门高徒能一眼识破此地玄机——那道深藏不露、守护着某种秘密的强大阵法。

　　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水桥确实循迹而来，可到了地方，却像个误入秘境的呆头鹅，对着寻常山壁、乱石和歪脖子树琢磨半天，硬是没瞧出半点端倪！李四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内心早已翻江倒海：“我的好师兄！若是灵微真人与火予仙师那般人物，远远一瞥便能感知大概，您这都贴脸上了还浑然不觉？莫非一身修为全点在剑法上，感知力当真喂了狗？”

　　更让他吐血的是，水桥一边毫无头绪地转悠，一边还摸着下巴，摆出智珠在握的神态分析：“师弟，我总觉得……这些线索过于直白，像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前来，根本嗅不到半点魔气。”

　　李四脚下一滑，险些表演个平地摔。好家伙！您这直觉倒是精准，线索确实是我故意布的！可关键是，我引你来破阵的，不是来参加荒野求生的啊！您倒是顺着线索深挖呀。

　　“师兄说的有道理，”李四面上堆起无可挑剔的敬佩，心底却在哀鸣，“那此人意欲何为？我们又当如何应对？”他试图将话题拽回“寻阵”正轨。

　　水桥沉吟片刻，吐出一句让李四几乎撞墙的话：“敌暗我明，不宜贸进。我们……再仔细探查探查。”

　　于是，水桥开始了他的“深度勘探”：时而以剑鞘敲击石壁（回声实心），时而跃上树梢远眺（满眼皆绿）。李四跟在一旁，只觉自己不是在寻宝，而是在陪一位多动症进行自然观察。

　　眼看水桥在阵法外围兜兜转转，愈行愈远，李四彻底没辙了。指望他自行开窍，怕是等到魔尊寿终正寝也等不来。万般无奈，他只得祭出终极大法——

　　“啊！”李四行至一处洞穴入口，佯装失足跌落。

　　水桥闻声，回头一看，不见了师弟：“师弟？”

　　不见回应，他随即纵身跃下。李四却早已顺着石缝溜进深处，在出口处哎哟连天地等着。水桥扶起瘫坐在地的李四，关切道：“师弟，你没事吧？”

　　“师兄，这是哪里？我看见一个黑影闪过，就追了过来，不料遭到袭击。”李四演技逼真。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我们追去看看。”水桥艺高胆大，既入险境，又见疑踪，自然要探个究竟。

　　李四心中巨石落地——这“二愣子”总算被忽悠进来了。他随手一指，二人遂向洞穴深处行去。

　　然而计划终究败给现实。栖凤山的洞穴系统宛若天然迷宫，岔路多如蛛网。不过转悠片刻，师兄弟二人便双双——迷路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水桥望着眼前三条别无二致的岔路，语气中满是无奈。

　　李四欲哭无泪，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得，寻宝大计彻底搁浅，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二人开始在迷宫中艰难摸索。洞内幽邃曲折，怪石嶙峋，暗处不时传来窸窣异响，令人毛骨悚然。果然，未行多远，一群拇指大小、红眼闪烁的黑甲怪虫便从石缝涌出，直扑而来。

　　“小心！”水桥反应迅疾，剑未出鞘，仅以剑鞘横扫，灵力激荡处，先锋虫群瞬间崩碎。李四亦拔短刃护住侧翼。水桥剑法精妙，对付虫群游刃有余，奈何其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不可恋战，寻路突围！”水桥低喝，一把拉住李四，施展身法在窄穴中左冲右突，终是甩脱了虫群。

　　危机暂解，更大的困境却迎面袭来——他们彻底失了方向。在黑暗中如无头苍蝇般乱转良久，每次以为柳暗花明，尽头皆是石壁。

　　二人筋疲力尽，倚着一处干燥石壁暂歇。李四又饥又乏，心头如蚁啃噬。时光流逝，水桥这“破阵关键”却毫无进展。

　　他只得再次尝试引导，故作自然道：“师兄，你说奇不奇怪，这些山洞绕来绕去都似曾相识。会不会……有什么障眼法或机关，把真出口藏起来了？”

　　水桥闻言，郑重起身，在四周石壁敲打摸索，甚至催动灵力感知，随后摇头笃定道：“不像。皆是天然石壁，浑然一体，并无机关枢纽。制造幻境也是需要能量的，此处气息平稳，不似有阵法扰动。”

　　李四听得险些呕血！大哥！正因这阵法高明至此，能量内敛极致，您才感知不到啊！自己本事不济，竟还武断否定？我真是……错看你了！还不如夜千司呢，好歹人家还知道此处有大阵！（他自然不知，夜千司能察觉，全仗魔族圣物打神鞭的魔气偶然触发大阵反应。）

　　内心咆哮完毕，李四只能托腮望着水桥那“正直”且“自信”的面庞，暗叹：这乐天小筑出来的仙家子弟，实战如何暂且不论，自信倒是十足。

　　稍事休息，二人重振精神，继续在洞中盲目转悠。

　　“师兄……我们真能出去吗？”李四气若游丝，声透疲惫。

　　水桥沉默片刻，似也挫败，最终憋出一句：“此洞……着实古怪。”俨然是找不到出路时的万能托词。

　　李四黯淡的眼底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终于觉出古怪了？有戏！

　　他立刻顺着竿往上爬，以充满引导的语气追问：“哦？师兄觉得古怪在何处？是否暗藏某种极高明的未知阵法，连你都窥探不到？”

　　李四拼命地递梯子。奈何水桥脑回路再次清奇转折。他坦然点头，复又摇头：“我看不出。”就在李四以为他要承认能力有限时，水桥补充道，“我专修剑道，奇门遁甲、阵法机关，是小师妹专长。”

　　李四瞬间石化，内心万马奔腾。师兄！现在是你谦虚的时候吗？！

　　他强压冲动，深吁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耐心，自己选的师兄，跪着也得引导。挤出一丝惨淡笑容，耐着性子作最后试探：“师兄，你说……那魔尊何等神通，会不会就藏在此山某处闭关，设大阵护法？正因阵法太高明，我们才既寻他不到，也找不到出路，连魔气都被完美屏蔽？”

　　这已是李四最直白的提示了。

　　水桥听罢，再度凝神感知四周，随即斩钉截铁道：“此地气息洁净，连像样的魔气残余都无。依我看，那魔头绝对不会在这里。”

　　李四彻底绝望，如泄气皮球般。完了，没救了。指望水桥勘破此阵，不如指望山洞自行裂条生路。

　　二人饥渴交加，不知煎熬了多久。李四挣扎爬起，凭求生本能拾了些干枝，竟幸运逮到一只野兔。他掏出火折子，欲生火烤肉，补充体力。

　　“何须麻烦。”水桥见状，略带得意地摆手。只见他指尖灵力微凝，“噗”一声轻响，一簇温暖橘红火苗跃然指尖——正是基础离火诀。

　　就在火光亮起的刹那，二人敏锐察觉，脚下深处传来一声极微弱、几难捕捉的低沉轰鸣，似有沉睡巨兽被扰清梦，发出不满咕哝。

　　李四心脏猛跳！有反应了！他立刻抬头，以充满“期待”的目光望向水桥，心道：这下你总该察觉了吧？

　　然而水桥只是微怔，旋即专注点火。

　　半晌，篝火燃起，驱散黑暗，带来暖意。水桥才似恍然想起，随口问：“师弟，方才……可听见什么异常响动？”

　　李四紧抿嘴唇，用尽毅力才克制住没跳起来摇他肩膀大吼“那就是阵法启动的声音啊笨蛋”！尽量平静道：“似乎……是有沉闷声响，自地底传来。”

　　水桥微微颔首，示以同感，然后……便没了下文。他开始专心翻烤兔肉，仿佛那轰鸣只是寻常地动。

　　李四心凉半截，希望再灭。但凝视火焰，一个大胆猜想浮现：离火！是水桥的离火灵力引发了阵法反应！陈思非的家传绝学就是南明离火。此阵或对离火灵力敏感！

　　他决意再赌一把，作最后尝试。凑近火堆，脸上堆满夸张“崇拜”：“师兄！你方才这手凭空生火太神了！我以前都没有见过呢！”故意将话题引向“火”。

　　水桥果然受用，边翻烤兔肉边乐呵呵解释：“哦，这是基础离火诀，运转灵力激发五行之火罢了，不算高深。”

　　“基础法术竟也如此玄妙！”李四继续吹捧，“师兄，能否再让我开眼？方才太快，没看清。”

　　水桥被马屁拍得舒坦，炫耀心起：“这有何难？师弟瞧好，师兄给你弄个更大的！”言毕，他调动更多灵力，双掌一搓，呼啦一声，一团较前明亮数倍的火球骤现掌心，将洞穴照得亮如白昼。

　　几乎同时，那低沉轰鸣再次响起！此番声响清晰数倍，也更显有力。

　　水桥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收火，霍然起身，神色无比凝重。再次环顾四周，此次感知不再依赖耳目，而是将灵力如蛛网般细细铺开，专注探寻那异常波动的源头。

　　“这波动……方才我施展离火诀时……”水桥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这里果然有阵法，而且此阵隐匿极深，只有特定灵力才能共鸣！”

　　李四见水桥此状，那颗在希望与绝望间反复横跳的心，终是“咚”地落回肚里，几欲喜极而泣。苍天在上！这位爷总算……开窍了！

　　接下来，水桥尝试以离火灵力试探沟通阵法。然而新问题接踵而至：此阵似需一把精准“钥匙”——特定质与量的一丝离火灵气方可安全开启。水桥屡次尝试，却始终找不到那恰到好处的力度与角度。

　　多次失败后，二人皆已力竭，干粮亦将尽。水桥无奈收手：“不行，此阵精妙远超想象，需要从长计议。”

　　最终，水桥凭借对阵法回应的模糊感应，终在错综洞窟中找到一条真正出路。当久违阳光刺破黑暗，映在脸上时，李四恍若隔世。

　　虽未直入阵法核心，但终确认其存在及与离火灵力的关联，且成功脱险。师兄弟二人立于洞口，回望幽深山腹。

　　水桥神色复杂：“此地果然暗藏玄机。师弟，我们先离开此地，补充给养，我再细参这离火启阵之法。”

　　李四连忙称是，心下却想：师兄可快些参悟吧，再与你在洞中困守几日，我怕是要先饿死或急死了。这引导二愣子的活儿，太考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