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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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夕阳染红了云霄，胭脂红紫罗兰还掺和着亮金色，犹如冷凝的光般艳丽。
“呀，水被染红了。”玲指了指将原本清澈的水渲染成诡谲红色的冰刃。
“嗯。”苍遥姬坐在地上，静静地注视着泡在水中的冰刃。
“姐姐……？”玲弯下腰，看着苍遥姬沉默的侧脸，笑容隐去，“姐姐是——不开心吗？”
苍遥姬眼瞳一缩，对玲勾了勾唇角：“说什么傻话。”
“可是、可是自从那个出现后，姐姐就不一样了。”玲鼓起嘴巴，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树下，穿着灰色长袍的凉宵。
方才她们从百灵山回来的路上就看见了这个人，只见他对姐姐鞠了一躬之后，便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玲有些苦恼地说：“姐姐难道不去跟他说话吗？”
“玲，你和邪见去抓鱼吧。”苍遥姬瞥了眼因为杀生丸暂时离开而萎靡不振的邪见笑道。
“唔，好吧。”
语毕，玲就拖着邪见一起走了。
“少主。”
良久，那个清冷的声音才传来。
苍遥姬没有起身，也没有看凉宵一眼：“我现在还不回去。”
“可是，苍国不可一日无主。”
苍遥姬挑挑眉，她似乎没有听错吧？素来冷静的凉宵，此刻竟在生气？
“红殊有能力管理好。”
“你回去吧，凉宵。”
“就算你来，我也不会回去，而且，我这事，我早已和你说过。”
“请少主，与我一同回去。”
凉宵一字一顿地说，平静的声线下，压抑着心的沸腾。
苍遥姬眉心皱起，却仍是淡淡道：“别想摆布我，凉宵，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摆布我。”她站起身，认真地看着凉宵，再一次开口：“我做事，只随我心意，我此刻不愿回去，你再多说，亦是枉然。”
那是温热的触感，以及逼人的压力，苍遥姬惊讶地看着握住她手腕的男人，凉宵面容冷峻且紧绷，他再一次缓缓开口：“——苍遥姬，当日我们立下血盟，你们要保我们圣拓族人平安，可是如今，我族人，已处于惶惶的日子。”凉宵狠狠地眯起眼睛，“你可知道，苍遥姬？”
“你因你的任性，违背了誓言！”
凉宵的眼眸，因怒意而散发出了慑人的光芒。
苍遥姬一怔，她的动作仿佛是凝滞了起来，凉宵的面容深深地印刻在她的眼瞳中，以及脑海中。
“凉……宵——”苍遥姬的指甲突然在瞬间变长，她一个转身反手将抓住了凉宵，眼眸高深莫测，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插进了凉宵的手臂中。
凉宵却是一脸镇定：“少主，你应该知道，任何伤口对我而言都是无用的。”
苍遥姬倏地收回手，鲜血从她的恢复原状的指甲上顺流滴下。
而凉宵的手臂发出莹莹的光，那些伤口在瞬间痊愈。
苍遥姬笑了：“——真是令人垂涎的治愈力。”
“——是谁，”苍遥姬微微抬起了下颌，道，“那个人，是谁？”
凉宵轻轻握拳，却始终保持着冷静与自持：“——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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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昔日沉默孤傲的少年以不可估测的速度成长起来，并且学会了隐忍与自持，甚至，称她为：少主。
那个认为父亲夺走了圣拓一族自由的少年，一步一步地站在了光与影之下。
而此刻，那个少年，却不加约束地对她展现了他的怒意。
“哼——”
冰冷的笑声传来，男妖自若地踱步而来，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凉宵一眼，将目光直直地投向苍遥姬，微微侧过脑袋，右手轻轻拂过自己被阳光镀上琉璃般色泽的银发，发丝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他勾出一丝笑容，讥讽道：“苍国的人难道如此无能吗？”
凉宵一怔，他对苍遥姬点了点头，道：“那么，就拜托你了。”接着，仿佛将杀生丸当做空气般，转身离开。
苍遥姬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她似乎是对杀生丸的口吻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再去看离开的凉宵，而是一直注视着杀生丸，道：“其实正好，”眯起的凤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正好一起收拾了奈落。”
杀生丸轻轻倚靠到树上，悄悄仰起头，白皙的肌肤被日光细细地描绘着润泽的轮廓，那双金色的眼眸更是清澈剔透，表情似乎是微微柔和了一些，声音却依旧冰冷：“随你。”
苍遥姬似是玩味地一笑。蹲下身子，仔细地擦拭起她母亲给予她最珍贵的遗物——冰刃。
那通透滢蓝的剑身，犹如极寒的冰雪，却是那样的令人温暖。
苍遥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睨了眼一旁的妖，红唇便荡漾起了笑的涟漪。
且看那湖光山色，天色空濛，树影婆娑，花影摇曳，不禁感叹岁月静好，相伴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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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清朗的女童声犹如清水渐渐，玲欢腾地跑到了苍遥姬的身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你看看，我抓了好多鱼啊！”
说罢，扭过头，看着后面踉踉跄跄跑来的男妖，撇撇嘴，无邪地笑道：“邪见大人好慢啊！”
邪见只顾着喘气，看到杀生丸的时候不由得眼睛一亮：“——啊，杀生丸大人您来了！”
虽然回应他的只有空气，但是也早已习以为常，跟着杀生丸的这些岁月，他早已习惯了杀生丸的冷漠，以及寡言，但是，却依旧莫名的，觉得安心……或许，这就是杀生丸大人的魅力吧。
邪见环顾四周，对苍遥姬困惑道：“那小子呢，走了？”
苍遥姬点了点头：“嗯，已经回去了。”
她确实失策了，圣拓族的灵力确实会被奈落此等妖怪觊觎。也难怪这次凉宵会动怒。
“那小子来作甚？”
邪见大喇喇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坐在了地上。
苍遥姬一脸鄙夷地睨了邪见一眼，打趣道：“这么闲？玲，你的鱼，便都交给邪见统统都烤了吧。”
“啊——？”邪见瞪大了眼睛，接过了玲塞过来的尚有生机的鱼，“喂喂喂你——”
不满的嘟囔声在苍遥姬似胁迫的眼神下销声匿迹。
苍遥姬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视线，非试探，非敌意，亦非友善，却无比的平静。
苍遥姬含笑回视杀生丸，杀生丸轻轻蹙了蹙眉。
于是苍遥姬的笑意更是不止地从唇边流淌。
嗯，她该庆幸她的理解能力吗？若没有这么好的理解能力，她该如何来和杀生丸这个交流障碍者（！？）相处？
“玲，等我和杀生丸回来。”
“你们要走了吗？”
“杀、杀生丸大人——请、请务必——”邪见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苍遥姬投来的犀利的眼神，于是抖了抖，再一次噤声不语。
他只是想说带上他而已啊苍遥姬的眼神真是可怕啊……
“邪见，你便好好在这里看着玲吧。”苍遥姬将冰刃插在腰间，“玲有任何问题的话，杀生丸是不会放过你的哦。”
邪见嘴角一抽，心里默默吐槽，他可以认为苍遥姬在调侃杀生丸大人吗？
“啰嗦，走了。”
仿佛是受不了苍遥姬与邪见的对话，杀生丸的声音愈发冰冷，率先离开。
“哎呀，你这是被我说中了吗？”
苍遥姬踱着大步，无比悠哉地跟了上去，一脸促狭的笑意。
“苍遥姬，”杀生丸扭头看了身旁的女妖一眼，“你很吵。”
苍遥姬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声音却仍带笑意：“你还是一样令人讨厌。”
也和两百年前，一样的不可爱。
杀生丸闻言挑了挑眉，冷哼一声，加快了步伐。
时间渐渐流逝，明明还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却已经察觉到了原本蔚蓝的苍穹被紫色的瘴气包围着，厚厚的云层此刻已经被完全的湮没，从百灵山上传来的强烈的妖气，震得山下的群鸟纷纷惊飞而起。
苍遥姬在心里暗忖，恐怕情况不妙啊。
而圣拓族人的气息，正在渐渐消失。
杀生丸的步子突然加大，苍遥姬有些愕然地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只听那个声音混合着微风摇曳与花草香的气息，传到她的耳中。
——“跟不上便算了。”
苍遥姬停下了脚步，却笑得眉眼弯弯，然后，朝着另一方向前进。
而那个方向，不再是奈落气味的方向，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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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拓族的力量能够治愈一切伤痛，这股力量自然会被他人觊觎，而我们与圣拓族定下血盟，只要有我们一日，便要护他们一生平安。”
耳边不觉得又回响起父亲的声音。
“少主，您认为与凉宵的血盟是您的耻辱，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也正是您，夺走了凉宵的自由。”
犹如温柔的海风，抚平了她年少的暴躁。
“执着于自己大妖怪后裔的身份而厌弃人类，盲目自大，便永远不会强大。你该追求，不是力量。”
在漫长孤寂的岁月中，母亲的话，一语成谶。
苍遥姬闭了闭眼，那个少年犀利的眼眸在脑海中浮现。
他用自己的治愈力，为她护住了姐姐的肉身，虽然沉默寡言，却有自己的傲骨，丝毫不输给她这个妖怪。
再次睁眼时，苍遥姬的眼眸中凝聚起强大的光。
——那个方向，是圣拓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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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洞口的瞬间便能够感受到，那股令人作呕的酸味和臭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可恶！这里快塌了！”
那是犬夜叉的声音。
“快点犬夜叉，那些人还在里面！”
戈薇在一旁催促着犬夜叉。
“可是，砍不断！”
那些肉壁正在不断把那群人吸进去，那群都穿着长袍的人。
犬夜叉砸了咂嘴，有些棘手地再一次举起了刀。
在他挥动刀的瞬间，清冷的女声传来。
“——退后，犬夜叉。”
——啪嗒、啪嗒、啪嗒。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细长的阳光从洞口折射进去。
苍遥姬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片浓郁粘稠的阴影里。
“苍、苍遥姬？”
犬夜叉错愣道。他不能理解苍遥姬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戈薇看了看苍遥姬冷峻的表情，立刻心领神会地把犬夜叉向一旁拉去。
幽深的黑暗中，圣拓一族的人，没有哭泣，没有恐惧，没有憎恨，他们只是微笑地看着不断走来的女妖。
——咕嘟、咕嘟、咕嘟。
身体被吸进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唰——”
苍遥姬将冰刃举到面前，然后郑重地抽了出来，蓝色的光芒映衬得苍遥姬的脸色莹白如雪，眼眸漆黑如夜，又有着诡谲般幽幽的光。
“喂……”犬夜叉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只是这么地看着苍遥姬，却觉得她离自己如此遥远。
仿佛是无法触及的距离。
而那四盛的蓝光，亦仿佛是苍遥姬与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时之间，竟什么都看不清，眼睛被明晃晃的光刺到，无法睁开。
而那轰然作响的倒塌声，却传到了众人耳中。
终于，一切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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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苍遥姬！你这个家伙，一声不响的走来，不作商量的挥刀，如果不是我们动作快，我们还有那群人，都在死在这里你懂吗！？”犬夜叉握着拳头炸毛般冲苍遥姬吼道，方才那种快死掉的感觉还没有从他心里消退，那种恐惧感。
苍遥姬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描述道：“你刚刚似乎连砍都砍不动。”
“噗——”七宝好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犬夜叉青筋绽出，却只得憋屈地瞪着苍遥姬，毕竟，说到底，是她救了大家。
“我可不是来救你的。”苍遥姬声明道，“只是顺便。”
说着，在犬夜叉等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那群人。
“沿着这条路，便可下山，我猜，凉宵必定在山下等着你们。”
圣拓族人纷纷将左手放在胸口，朝苍遥姬鞠了一躬，虔诚道：“多谢。”
苍遥姬不再说什么，只是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们认识吗？”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戈薇奇怪地说。
“嗯。”苍遥姬淡淡地应了声，在下一秒，神情却凝滞起来。
这股气息……是……
与之相应的，犬夜叉也将视线投向远方，眼中凝重了起来。
——是桔梗、杀生丸、以及，奈落。
突然，在远处的天空上，游离着许许多多的死魂虫，带着脉脉的光芒，却是死亡的残酷，一点一点，化为乌有。
“苍遥姬！”犬夜叉紧张地喊道，却见苍遥姬已经先他一步，向前飞去，掠过无数重重叠叠的树影，以及，细碎的光，砸了咂嘴，犬夜叉也跟了上去。
于是，在对峙的过程中，奈落对着杀生丸身后正在赶来的人邪邪地笑了：“想不到，苍遥姬你也来了。”
然而，仿佛对两人毫不在意般，苍遥姬秀足点地，又高高跃起，白衣舞动，直直地跳入山崖，那满是瘴气的山崖，有桔梗的气味。
见此，杀生丸素来波澜不兴的眼眸竟透出了震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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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浓烈的瘴气，苍遥姬拧起眉，宽大的袖口遮了遮鼻子，似乎有些受不了这味道。
寻了很久，才在瘴气之河的下流，发现了，将死的桔梗。
她裂开的体内，已经几乎没有死魂虫，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清除的瘴气。
苍遥姬的眉心始终没有松开，她就那样静静站立，犹如冷鹤一般。
仿佛是感到了有人，桔梗撑起最后一口气，微微睁开了眼睛，对苍遥姬用犹如游丝的声音说道：“请、请把我……放进湖底。”
苍遥姬蹲下了身体，问道：“湖？”
“她、”桔梗呼吸急促了起来，冷汗不断渗出，“她们……会带你去……”
“她们？”苍遥姬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素衣童子穿越重重的瘴气，向她走来。
而桔梗，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桔梗大人用最后的力量召唤了我们。”
“我们将带你前去。”女童作揖道，“请将桔梗大人，放在马背上，她体内所剩无几的死魂虫，经不起沿路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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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周围是流动的水，以及从桔梗伤口流出瘴气。
苍遥姬微微扭过头，夕阳的余晖仿佛是融在了水中，星星点点的碎芒仍在闪烁。
只是，这原本清澈的水，已经被瘴气渐渐污浊。
清凉的质感紧贴着肌肤。
苍遥姬与桔梗，仍在不停的坠落，直至湖底的深渊。
白衣在湖中沛开，犹如盛放的莲，黑发与桔梗的发交织在一起，添了几分妩媚。
轻轻放在桔梗伤口的手，无意间，传递了桔梗脑海中深深的怨恨，思念，与哀愁。
那些美好的悲伤的绚烂的过往犹如走马灯在苍遥姬的心中回放，呼唤起不绝的涟漪，苍遥姬微微怔住了。
仿佛是在听一场喧嚣，盛大的，静默的，绝美的喧嚣。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桔梗，你一生一场的青春，必将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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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杀生丸大人，姐姐来了！”
玲看到从林中缓缓走来的女妖，高兴地想要去迎接她，却在瞬间，停住了步子。
“——姐姐，你怎么全都湿了？”
湿透的黑发黏在苍遥姬的粉颈与脸颊上，她倏地抬起头，与闻声而来的杀生丸的目光交织。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一个犹如深海般阒静无声的笑容。
刹那间，花开成海，碧云摇曳。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无言
